正是要讓他們走呢。卓燕道。武林大會差不多也開始了,如果人追迴來了,那不過就是接著開會——可人若是走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不追?


    呃,不過明月山莊此刻傷兵滿營,萬一邵宣也不讚成此刻出人,那又怎麽辦?


    這不是還有你麽——卓燕道。滿堂青龍教的仇人,就等著你去煽動了。你還不快去會場?


    好,我馬上就去——但是,何時把程方愈已被人救走的消息傳出來?


    等你趕到會場,差不多便可以開始說到此事了。不過這次來救人的是淩厲和青龍教一個地位不算低的弓箭手,兩人中極有可能有一人還留在山莊之中,你須得小心不要讓他與邵宣也碰麵;如果是淩厲,即刻通知我,我來解決;如果是另一人,你不要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下手。


    為什麽不即刻殺了淩厲?


    你問得是不是太多了?卓燕冷聲。


    是,星使想必自有打算,那在下便先去了。


    那人說著,腳步便向外走,及至見到那被打暈的看守,似也不覺奇怪。淩厲欲待探頭看看此人究竟是誰,卻也未敢,抬眼向許山看,隻見他竟已悄悄張了弓,將箭尖暗中對準了卓燕即將走上之階,忙一把按住了,低聲道,先別動手!


    怎麽,這罪魁禍首,難道……


    這一響動早驚動卓燕。他腳步一停,倏然抬頭。是誰?


    許山不敢再遲疑,刷的一箭已經射至。可惜卓燕已然有惕,這一箭自然射不中他,被他抬手以兵刃撥開了,冷笑道,原來你們兩個都在。


    說話間隻聽外麵也有聲音傳來。聽說青龍左使被人救走了?一人道。我們下去看看。


    卓燕眉頭一皺,心中暗暗不悅。明明方才交代了此事要去到會場才說,怎麽這麽快外麵就有人知道了?這一下也來不及說什麽,自己上前兩步。衣袖一揮,暗器倏出,搶手已將這衝在前頭的兩人擊斃,小心往外一探,後麵似乎更有不少人過來。他迴頭瞧一眼淩厲與許山。許山猶自張弓待動,卻是淩厲死死按住了他,似知道若沒了卓燕,自己兩人怕也不好脫身。


    卓燕也隻能皺眉道。跟我來!反往樓梯下走去。


    淩厲跟在其後,心裏仍在思索著方才兩人對話。不知是誰救走了程方愈——卓燕也以為必是自己與許山,他卻想將計就計地再次將此事讓方才之人帶去會場,火上澆油,恨不能他們今日便浩浩蕩蕩地要向青龍穀進發了。隻可惜方才那人卻讓這消息走漏得早了些。以至於他自己都還未及脫身,就有人來了——如今,若真有人在此搜查,自己和許山必定躲不過,被搜出來,倒還真百口莫辯,成了混入明月山莊的青龍教奸細,那一應壞事,大概都要安在自己頭上了。唯今之計。還真的隻能暫且跟著卓燕,看他能怎麽脫身了。


    地下寬敞,竟別有天地。卓燕對此地似是輕車熟路,領著二人鑽入一處密道,推動機關將石牆又合上了。迴頭向淩厲道,順這條道向上,可以通到一間空臥室,你們自求多福。最好不要被抓到了。


    你——為什麽要指點我們出路?淩厲多有懷疑txt下載。


    嗬,我不指點你們出去。難道在這裏殺了你們?你們真死了或是被他們給捉了,我倒擔心邵宣也要息事寧人,於我可沒什麽好處!


    你們朱雀山莊如此蓄意挑撥——就不怕我當著天下群雄的麵拆穿了你的把戲?我們兩人,你一人,你先不必如此自信!


    那要不要上去試試?卓燕道。且看看你們去了會場,有人肯聽你們說話麽?放心,今日我一點也不想殺人滅口了,隻是——淩厲,你若能躲過這一劫,我還要迴頭再與你算算那場賭約。現在先請吧!


    淩厲還想說什麽,許山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走,不要與此人多作糾纏。


    淩厲便點一點頭,兩人便從這狹長的甬道向高處走去。


    似乎程左使已被人救走了?許山邊走邊道。但他們卻以為是我們,對麽?


    是啊。淩厲道。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不知是誰呢?


    不管怎麽說,我聽適才他們對話的意思,就是故意放鬆警戒,故意要讓我們把人救走,好加重正派武林對我們青龍教的怨恨,挑動他們盡快攻打青龍教。那個與卓燕說話之人,你可知道會是誰?


    聲音很耳熟,對邵宣也好像也很熟悉,在明月山莊地位應該也很不低,否則豈能輕易調走了這裏的守衛。淩厲微一沉吟,忽有所悟。


    是了,邵凜!他脫口道。應該就是他,這聲音我雖然隻隱約聽過,但想必不會錯。


    邵凜——邵宣也的叔叔?許山也略有驚訝。若是他與朱雀山莊勾結,明月山莊這次隻怕危險了。


    兩人說著,已到地道盡頭。淩厲推了推口上的擋壁,似是木製的。


    看來就是這裏了。他伸手一推,木板應聲而落,外麵光亮,果是個房間,一眼望去並無人影。但便在他要跨步鑽出的時候,陡然一晃彎刀卻到了近前、


    兩人都大吃一驚。原來此人躲在一側,想必是聽到壁後有動靜,是以早已候在二人視線的死角。隻聽這人厲聲喝道,你是什麽人!


    淩厲一聽這聲音卻是一怔道,邵姑娘,是你麽?


    那彎刀的主人似乎也是一怔,走到正麵朝洞裏看。


    淩公子?她吃驚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淩厲見果然是邵霓裳,一顆心落下了一半,道,邵姑娘,是你就好。你先不要聲張,容我出來與你說清楚。


    好。邵霓裳忙去扶他出來,許山也自地道中鑽出,幾人將木板又掩上了。淩厲環視一周道,這原來正是你的房間——你什麽時候又迴來住了?


    昨天剛來的。淩公子,你們怎麽會從這邊出來?是從哪裏過來的?


    淩厲朝床頭這木板掩實之處望了望。料想邵霓裳已經久不迴明月山莊,這房間平日無人,所以竟成了別有用心者辟為地道出口的選擇。


    邵姑娘,你還是不要住在這裏——換一個房間比較好。淩厲道。這麽跟你說吧——這條密道通往你們西麵石塔,莊裏混進了朱雀山莊的奸細。他們恐怕用此密道出入過。本來你不在,他們還以為是間空臥室——但若你在此,萬一與他們打了照麵,必定會被滅口。


    朱雀山莊又是什麽?邵霓裳一臉迷惑。我……我已經夠暈頭轉向的了。淩公子莫非也是為了那個什麽武林大會而來?現在我大哥他們都去了會場了,你——你此次又是以什麽身份?


    淩厲猶豫了一下。實不相瞞。這次前來——是為了青龍教。


    邵霓裳臉色驟變。那他是青龍教的人了?她手中刀抬起。指向許山。


    邵姑娘先勿激動。淩厲忙道。這其中有些誤會,我慢慢跟你解釋,我也有些事情要問你,隻是——


    他迴頭。向許山道,時間緊迫,要不你先趕去會場?我把此間事情問明白了就來。


    他還想去會場?邵霓裳便待阻攔,可被淩厲阻攔,當然爭不過他。眼見許山已走,怒道,淩公子,你幾時幫起他們來——你可知青龍教與明月山莊早不是親家了,眼下和盟也是毀了,那拓跋孤背信棄義,派人以卑鄙的手段傷害我娘,又毒害明月山莊多人,這般陰險狡詐。你——你還要幫著他們?你莫非是因為邱姑娘,你就幫他?


    這麽說——你們莊子裏果然出了事了。淩厲沉吟道。但邵姑娘,你聽我說,拓跋教主這段時日都在青龍穀,他斷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此事是有人從中作梗。現在你們扣了程左使,那便已經中了旁人的離間之計,如今又要再進一步發難的話,愈發讓人漁翁得利了!


    哼。你說有人從中作梗,那作梗的又是誰?


    就是我方才說的朱雀山莊。邵姑娘。你將莊子發生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我或可找出他們的破綻。


    邵霓裳恨恨道,當日大哥發現“拓跋瑜”其實是我們邵家的仇人蘇扶風之後,這女子趁亂逃走,大哥隨後決定昭告天下斷絕這門親事,借此向青龍教表態。誰料過不了多久,青龍教派了左先鋒單疾風來,說是呈上青龍教主的一封書信。


    單疾風?淩厲心一提,據我所知,他早在拓跋教主未離開明月山莊的時候,就已被逐出青龍教了啊!


    有這樣的事麽?邵霓裳道。我不知道。我看是青龍教的花招吧!


    ……你先說說,單疾風來幹什麽?


    他送上書信給大哥,大哥說他已不想看拓跋孤之解釋,但娘親卻堅持要看一眼。她扯開那封口,誰料那信上竟噴出一層毒霧來,娘吸入不少,立時人事不省,到今天仍毒傷未愈,性命垂危。待我們的人反應過來,那單疾風早已不知去向,但同一人,莊中就有許多兄弟也飲水中毒,也是一般症狀,諸藥難醫。大哥清整水源,花了好大工夫才將毒源清除了,正好那時,青龍左使程方愈又欺上門來——


    所以宣也就把他扣下了?淩厲接話道。那程左使果然太冤——照理說,單疾風是在明月山莊的時候被逐出的,你們應當知道才是啊?


    那個程方愈也是這般說辭,說單疾風早非青龍教中之人,但是如若他早被逐出,拓跋孤卻也沒說過此事!


    邵姑娘,不管怎麽說,你總還信我幾分?我說的決計是真,此事純是誤會,隻要你願意出麵解釋,此事相信不難說清。


    若隻是我們明月山莊一家,我大概也便信了——可是淩公子,現在各大門派都出了事,我聽說他們有不少是傷在青龍刀法、青龍劍法之下的,牆上還都繪有和那時伊鷙堂毫無二致的青龍圖案,又如何解釋呢?


    你先等等,你說有人傷在青龍刀法、青龍劍法之下?這是誰說的?


    大哥自己是刀法高手,他說青龍刀法決然無誤;至於劍法,亦是用劍高人指出。


    這怎麽可能!拓跋教主這段時日人在教中,半步也未離開過,我親眼所見,又怎麽可能分身去殺人?


    他這武功也有傳予他人過吧?他不時有個姓蘇的手下麽?


    蘇折羽……?淩厲皺眉。但是——蘇折羽從來不用劍,更何況她又為什麽要殺人?他想了一想,道,我知道就這樣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朱雀山莊的人做的,你也不會信我。不過我似乎見到每一個門派都有那麽一兩個人趕來報告說家中出事——他們應該看見了行兇者的樣貌,對麽?


    說都是蒙麵,看不見樣貌。


    可是拓跋教主身形高大,蘇折羽是女子,應當不難分辨的?


    ……我不知道。


    好了,邵姑娘,我把我所知的與你說一遍,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聽我把話說完。


    邵霓裳聽他將卓燕與邵凜有所勾結等事一一說了,隻是半信半疑,道,我不想懷疑你,淩公子,或許你也是受了騙了——就算你說的是事實,那青龍如此惟妙惟肖,刀法劍法也是鐵證,縱然你的故事再是絲絲入扣合情合理,又有誰能信?


    淩厲略一沉默。你說得對——為什麽會是青龍刀法與劍法,這是個蹊蹺。不過這樣一來,我便知道隻消解釋了這件事,問題便可迎刃而解。無論如何,邵姑娘,請你提醒宣也,提防你們的叔叔邵凜。另外,也許他會有你們想要的解藥。


    他又停頓了一下,道,我說要你不要住在方才那間屋裏,也不是嚇唬你。或者你根本不應該迴明月山莊——你都嫁出去了,又不感興趣江湖事,何必迴來白白遭危險。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邵霓裳道。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我知道你必有自己的苦衷。隻是事關重大,我不得不……


    話沒說完,隻見不遠處飛奔來一個人影,竟是許山,跑到近前,不無氣喘籲籲道,淩厲,這下不好,這幫沒腦子的,被邵凜這小人一教唆,眼下立時就集結了要向青龍穀去了!


    這麽快!淩厲大驚,連邵霓裳也變了臉色。大哥也去了?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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