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冷。蘇折羽給單疾風包紮停當,便去煮了熱水,泡茶來給拓跋孤。


    拓跋孤喝了一口,瞥見身後內室中燈光躍動,邱廣寒猶似未睡,不覺側過身去道,廣寒,你還不睡。


    聽得邱廣寒不答,他又問道,廣寒,你在幹什麽?


    邱廣寒仍不迴應。拓跋孤心下一轉,想起是自己叫她今晚不準說話的,不覺無奈道,好了,我不打你,你應我一聲,不應我我自己進來,你別怨我。


    邱廣寒這才耷拉地應道,你進來呀!誰還攔你。


    拓跋孤進了她室內,隻見她正收起了一疊紙張,道,那是什麽?


    邱廣寒白他一眼道,你管這麽多幹什麽?


    拓跋孤瞧見桌上筆墨未幹,道,你在寫什麽東西麽?


    這會兒問長問短!邱廣寒道。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少管!


    拓跋孤一怔之下,又有了幾分怒意,但竟是沒有發作起來,反笑道,你幾時這麽小氣,還在生哥哥的氣麽?


    邱廣寒聽他語聲突然溫柔,鼻翼一顫,眼圈兒就紅了,忍不住道,我見你這些日子脾氣似乎好很多,對我和蘇姐姐,都不似以往那麽兇了,還以為你變了,誰知道你剛才又那樣——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我很害怕的啊!


    拓跋孤看她眼淚滾了出來,看了半晌,道,好了,不要哭,聽到沒?


    邱廣寒伸手到襟裏摸出手帕來,緊緊地捂住了眼睛,半晌才拿了下來,一雙眼睛瞪著拓跋孤,好似在說,我已經不哭了,你還想幹什麽?


    拓跋孤卻已經伸手去拿她放在桌邊的紙張。邱廣寒來不及阻止,隻好低下頭看著旁邊。


    你在畫淩厲的劍法?拓跋孤口氣裏有三分意外。他一張張翻下去。丫頭,你畫這個幹什麽?


    邱廣寒見他竟是一眼就看了出來,有幾分緊張,卻又有幾分高興,心道這樣看來,我畫得總還是像的。


    拓跋孤見她緊閉著嘴不說話,將畫一放,道,現在我覺得你倒似更喜歡淩厲些,是不是這樣?


    不是啊,不是。邱廣寒連忙申辯。隻是……隻是淩大哥說過他的劍法沒有章法,太過隨意,我下了決心,要畫了下來給他一個參考的。


    你能看得清他的動作?你可知若畫錯一幅,這一個招式就全然毀了,你這麽有把握不會害了他?


    我想……不會畫錯的。邱廣寒滿有把握地道。


    拓跋孤不禁笑了笑,拿起她的畫來再看了看,道,你畫的都在這裏了?


    以前——以前還有五張。邱廣寒說著,從床頭櫃子裏將從前所畫的亦拿了出來。拓跋孤隻見這起始頭上怯生生地寫了“第一招”三個小字,不覺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很仔細。將來淩厲若真的能在劍法上大有進境,怎麽也要分一半功勞給你。


    邱廣寒倒有幾分尷尬了,小心地笑笑,眼睛又盯著被拓跋孤捏在手裏的畫。


    加上以前的,你一共畫了有六招。拓跋孤看著畫道。不過可惜了,並不是他用得出手的,都值得你畫下來。他說著舉起一張紙來。比如這個。他今天起這一式的時候,破綻很多。若非單疾風沒多往他這裏招唿,他恐怕很難保住性命。你既想把這些弄成有章有法的劍法給他,這種招式就不能要。


    邱廣寒低低地哦了一聲,道,隻可惜,我不會分辨……


    看多了應該就知道了。拓跋孤說著把剩下的一疊交給她。除了剛才我說的,這裏麵還有兩招破綻很多,你挑挑看。


    邱廣寒拈著紙頁,一一翻過,抬起頭來搖了搖,道,我看不出來。


    拓跋孤笑笑,起身走了出去,手裏多了件東西。


    你拿這個劍鞘作劍試試。他說道。自己照這個劍招來一遍就知道了。


    邱廣寒接了劍鞘,卻著實有幾分不知所措。但是,我從來沒有學過……


    你既然會畫,就應該會用,否則你什麽都不能幫他。拓跋孤道。先試試看,他的劍招好在都是最簡單的,單招之內,全無繁複變化,隻求盡快達到目的。你慢慢來就是。


    邱廣寒點頭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圖上的一切立刻又還原成了記憶裏那動彈的活躍的劍招。她小心地、慢慢地、照模照樣地揮舞出去。她也曾在鬆江裝模作樣地拿劍唬過伊鷙妙,此刻劍鞘卻反而微微顫抖起來,她竭力拿穩了,斜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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