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道:“爹,孩兒晨昏定省,一日不缺。恪守本分,就連門都極少外出。實在不知道什麽地方,讓娘傷心了。”


    不動聲色地推得一幹二淨,岑探花既挑不出毛病,又順不下氣,說:“你娶的好媳婦,屢次頂撞你娘。讓你娘好不痛快。如此忤逆,豈不是犯了七出之條?你身為夫君,不好好教誨,又怎麽了得?”


    “你啊你,你本來就樣樣不如你兄長。念在你從小體弱的份上,父母養著你,給你娶妻子,日後安生過日子,也就罷了。怎麽如今忒的變本加厲起來?”


    “我們岑家的門楣,再這樣下去,都得給你摸黑了。”


    岑宇道:“父親,你聽我解釋……”


    一拍桌子,岑探花威嚴道:“為父話還沒有說完呢!解釋?這都是事實!你現在解釋,就是狡辯!那日賞菊宴,我已是看到不成樣子的了。如今又讓母親憂心。既然你內宅不寧,那就先把手裏的鋪子交出來,等你什麽時候安頓好內宅了,為父什麽時候把鋪子重新交還給你!”


    猶如深潭般的黑眸內,寸寸厲光,但岑宇臉上卻很是平靜地道:“父親。當日那些鋪子,是大哥經營不善,嫌繼續打理下去會浪費精力,打算變賣掉。而我看到裏麵許多老人是從祖父開始就在我們家效力,不落忍,才攬下來的。”


    “這五年來,卻是扭虧為盈,雖說不上日進鬥金,月進鬥金是有的。父親如果收迴,打算如何處置那些老人?如何打理鋪麵?”


    “在我的印象中……父親,可是從來不曾有過打理鋪麵的經驗?”


    看著岑探花那惱羞成怒,漸漸成了紫漲色的臉,岑宇說完這番話之後,立刻垂下眼睛,迴到了恭恭敬敬的模樣。岑探花張大了鼻孔,唿唿喘了一陣兒,方才冷哼道:“這事……用不著你管!”


    岑宇輕聲道:“錢銀方麵,是小事。兒子最關心的,是那些老人……父親打算如何安置?那是老祖父在的時候就帶在身邊的老人了。”


    那可就問到了岑探花的盲點,提起鋪子,他想到的隻是坐享其成的大筆收入,如何想過如何安置?就算是老大岑進,也是絕對沒有精力打理這些沾滿銅臭味的俗務的!


    岑探花臉色漸漸鐵青,不假思索道:“很簡單,那你就把鋪子交迴家裏,平日仍舊是你打理。反正你閑著!”


    “閑著?”


    岑宇突然咧嘴笑了笑。


    忽然之間,他倒在地上,開始猛烈急促地扯起了喘!


    “唿哧——唿哧——”


    岑探花一開始還在怒罵:“你別裝樣子!你娘說得對,果然跟那知縣女兒學壞了!”


    罵了幾句之後,發現岑宇喘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的,頓時慌了。岑探花打開門,用力叫人,扯開嗓子,“來人啊——快來人送二少爺迴院子——”


    荒腔走板的唿喊聲中,顯然也是措手不及的岑府下人們,手忙腳亂地把岑宇放在一張春凳上,幾乎腳不沾地地,把岑宇送迴院子裏。當著陳子梅的眼前把岑宇一放,七八個小廝屁股後麵冒青煙地轉身就走,那架勢,唯恐爹娘長少了兩條腿……


    沉著臉,紅著眼,陳子梅把手裏的鼻煙壺重重往桌子上一拍:“真是太過分了!”


    岑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線,仍然泛著白的紙唇勾起弧度:“沒關係,我都是裝的。”


    “不這樣,護不住那些鋪子。”


    陳子梅用力咬著後槽牙,道:“真是陳年錦袍表麵光!”


    低下頭,看了看兀自無力地歪著的岑宇,道:“這些年來,你都是這麽過的麽?”


    岑宇沒有正麵迴答,隻迴了倆字:“你猜?”


    “哼……”陳子梅撇撇嘴,一時之間,心裏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她說,“既然這樣,你……有沒有想過分家?”


    岑宇鳳眸微微一睜,眸子底下閃過一絲微光。


    “分家?”


    “是的,分家。”


    “丫頭,你要知道,岑家祖訓,不許分家。”


    陳子梅抬了抬眼皮,看著岑宇:“如果我不是已經認識了你,我就信了你的話了——你又不是那種聽祖訓的人。岑家祖訓,還有一條不許子孫營商呢。你不也是把祖父留下來的幾個鋪子,一擴二,二擴三,開了無數分號?”


    岑宇揚起眉毛:“你竟然查我?”


    是秦琴查的,查到了之後,就把那些資料全都給了陳子梅。她告訴陳子梅,這些事情,不可不知。陳子梅於是深以為然。


    ——如今,可不就用上了麽?


    她笑了笑,說:“我不是故意的。不過你是我拜過天地的夫君,我覺得,總得彼此了解為上。”


    岑宇不吱聲了。


    過一會兒,他說:“那些老人,是不願意離開岑家的。”


    陳子梅說:“你出生的時候,橫生逆產,為婆母所不喜。你自己也落下了病根……是你祖父一定要留下你的。祖父已經作古了。你卻遲遲不舍得離開這裏,甚至甘心用自己的付出供養全家……我也想問你很久了,到底你這是為什麽?”


    岑宇道:“你自己不是已經把理由說得很清楚明白了麽?”


    陳子梅道:“還有。祖母隻在我們拜堂成親那天出現過一次,之後一直就說老人家身體不好,沒有露過麵。祖母……到底怎麽了?”


    直到此時,岑宇的臉上才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平靜,他沉沉地說道:“你想知道祖母的近況?”


    陳子梅點了點頭。


    岑宇道:“行。我帶你去看看……換上衣服。”


    他們換上了方便行動的短打衣褲和薄底快靴,趁著傍晚暮色降臨,悄沒聲息地從後麵繞出了院子。岑府不大,但出於三代讀書人的喜好,到處都是曲徑通幽,玲瓏怪石的,陳子梅跟在岑宇身後繞了一會兒,頭暈眼花,就落了後麵。


    岑宇反身拉住了她的手,陳子梅一聲驚唿還在喉間滾動著沒來得及說出來,耳邊傳來岑宇低沉短促的一句提醒:“快走!用心認路!”


    努力壓抑著混亂的心跳,陳子梅跟著岑宇,來到了後院。這一個院子看起來小巧玲瓏的,才一走近門口,濃重的檀香味道就鑽入鼻中,叫人眼皮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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