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來,笑眯眯地拍了拍馬脖子。


    那匹馬顧著享用美食,乖順得不得了。


    男人滿臉一言難盡,半晌,才抬起眼睛,看著秦琴:“這匹小青驄,可是城裏出了名的烈馬。前天把照顧它的馬夫咬得一胳膊都是血……沒想到大娘……呃,小娘子你竟能讓它如此馴服聽話,真是了不起。”


    很明顯,他是看到了秦琴的臉,才驟然改口的。


    秦琴一點兒都不介意,反而很高興。她笑眯眯地點了頭,又看著男人那根竿子,羨慕地說:“小哥哥,你剛才拿在手裏的,是傳說中的大禹定水杆麽?套筒成節,伸縮自如,專門用來測量河床懸崖深度……堪稱營繕師手中的神兵利器。”


    男人更震驚了,說:“正是——你怎麽知道的?”


    秦琴拱了拱手,說:“看書看到的。實物是第一次見,故有此一問。小哥哥,你為何在這裏測量水深?”


    男人道:“我不是為了測量這條河的水深,我是在測試這個定水杆。從前的定水杆,都是用竹套成,雖說廉價又方便……到底天然竹子,刻度不夠精確。”


    “我找到了這種不會生鏽的天外玄鐵來做了一套定水杆,如今出來試杆。日後要修一條很重要的橋,這套杆子,得派上大用場!”


    秦琴:“……”


    男人看了她一眼,忽地啞然失笑,“我和你又不認識,幹嘛跟你說起這些事來了。真是唐突了佳人。”


    秦琴行了個禮,垂了眼睛,笑眯眯地道:“不會。不過……我這邊還有事,確然要走了。祝小哥您的定水杆製作成功,大展神威。”


    男人拱了拱手:“承你貴言!”


    於是各自背轉身去,各做各的事,秦琴戴上麵罩,收起陶盆,翻身上馬,辨明了文州縣縣城的方向,才走了百來步,麵前煙塵滾滾,從府衙裏派來的官兵,攔住了她的去路。


    為首的人,竟是鄧同知本人?


    秦琴也不跪也不拜,甚至連馬都懶得下,做好了隨時突圍而出的準備,大聲喊:“什麽風把鄧大人吹來了呀?”


    鄧同知道:“秦氏,交出你的圖紙。本官立刻放你走!”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接通了,竟然發現了秦琴帶走的,才是最佳方案。


    秦琴被他普通且自信的模樣給逗笑了,說:“怎麽啦,鄧大人不嫌棄我是女人,紆尊降貴的來找我討要圖紙了?你們男人不是很了不起麽?不是長了個雞兒就天生比女人強麽?那就用你的雞兒來畫張圖紙,讓工匠搭著建去啊。”


    身後傳來很明顯的一聲:“噗嗤……”


    鄧同知臉漲得紫紅紫紅,眼神卻是亂晃不休,顯然自己也在心虛。


    他怒喝:“秦琴,你不要胡言亂語!既然不願意交圖紙,本官也不為難你!不過本官也要警告你,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兩樣!”


    秦琴挺起胸,說:“士可殺不可辱。我雖女兒身,也有自己尊嚴!你既無故趕走我,隻因為我是女人就不允許我參與修建橋梁,那我何必要舔著臉把我的心血結晶白白相送?請迴吧!”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就一個字:滾!


    可惜對麵是個正兒八經的官……


    鄧同知見她不留半點情麵,惱羞成怒,甩起手裏的鞭子朝著秦琴兜頭兜臉打下去!打橫伸出一支長長的杆子,生受了這一記馬鞭。那個在河邊擺弄定水杆的男人趕了上來,眼神灼灼,俊朗的五官冷厲威嚴:“鄧大人,既是一方父母官,自然應當造福百姓,何以隨意鞭打?”


    鄧同知看了一眼那人,大驚失色,翻滾下馬叩拜在地上:“下官參見馮大人!”


    秦琴好奇地往身後看了一眼,那人笑眯眯地看著她,說:“小姓馮。名叫馮曉。”


    這時,姍姍來遲的陳冰的人也來了,還帶來了知府朱大人。朱知府一眼看到馮曉,也是翻滾下馬:“馮大人!”


    “馮大人!您怎麽孤身一人來到這靜水流深的地方來了……我們剛剛找到了三名修橋匠人,全都是在魯班祖師爺跟前奉過香火的。有他們帶領,一定可以把橋修起來!”


    “請大人這就迴府衙去,共商大事!”


    秦琴正想要開口質問,既然有人可以搞定,為什麽還來搶圖紙。誰知道馮曉幫她問出口了,“既然已經找到人了。為什麽鄧大人要不顧一切的來搶這位娘子身上的東西……據說是圖紙?小娘子不給,他還甩鞭就打。窮兇極惡至此,朝廷威信何在?”


    朱大人臉上一紅,狠狠瞪了鄧同知一眼。


    鄧同知自知理虧,默默站到一邊去了,表現異常之綠茶。


    朱大人壓低聲音,說:“馮大人,剛才陳大人說,這名女子身上帶著橋梁繪製放樣圖。頗堪可取。我們鄧大人不拘一格降人才,隻是性子急切了些……既然娘子不樂意獻出圖紙,那我們不必強人所難。”


    他揮了揮手,意思是讓秦琴滾蛋了。


    秦琴也不吱聲,帶著圖紙,翻身上馬,拍拍屁股走了。


    那小青驄不知怎地,在原地打轉,似乎在猶豫什麽。馮曉對它說:“既你已經認了新主,那就走吧。不必牽念太多。”


    那小青驄頓時歡聲嘶叫著,人立起來。


    秦琴驚訝道:“誒?”


    馮曉笑著點了點頭,說:“它原是我的馬,不過現在是你的了。”


    秦琴很震驚,難怪先頭那人說這馬不是他的,原來是放馬的馬夫?


    特麽的誰家馬夫穿得那樣啊!


    ……


    迴到了文州城裏,秦琴擺爛了幾天。


    生意不管家務不理的,吃了睡睡了吃,充分享受了原身的快樂。


    啊!原來擺爛是這麽爽!


    她還接了秦秋平出來一天,帶他到處買買買,吃吃吃,開開心心的盡情玩耍了一天,再把孩子送迴書院裏去。左手糖葫蘆右手大風車地,秦琴哼著歌兒迴家。


    沒想到馮曉親自在門口等著。


    一見麵,秦琴就笑著,道破了馮曉身份:“馮侍郎堂堂三品大員,紆尊降貴來找我,有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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