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琴很淡然地說,“我是做的粗魯了一點,但前頭好聲好氣的跟那婆娘說話,她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麽。這種泡心大蘿卜,紅不紅白不白的玩意兒,就得用拳頭說話。”


    她自忖這番說話沒啥毛病,沒想到家人們的神色更古怪了。


    到底是閨女,說話可以放肆些的,秦冬雪低聲道:“娘。爹的意思是說,從前你對李老寡可好了,從不會像今天那樣……那會兒是一句重話不說的,更別說……更別說動手了。”


    秦琴眯了眯眼睛,說:“這麽說,原來大家是不習慣?”


    家人們再度沉默,也就是默認了。


    秦琴彎了彎嘴角,抖著疤笑:“那以後看多幾次,就習慣了。反正這廝再來我們家動手動腳的,都不用客氣,打出去。”


    “哇!”秦秋平眼瞅著眼睛就亮了,“真的嗎?能打架?”


    沒想到第一個響應的竟是平日看著老實穩重的大兒子,秦琴笑眯眯道:“當然可以。不過你還小,最好留著給大人動手。”


    想了一想,說:“如果你打不過的話,可以叫娘來助拳。”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啪、啪、啪……


    明湛帶頭鼓掌起來,在他的帶動下,全家鼓掌。一片歡聲笑語中,秦琴拿起了筷子:“好了,沒有問題了吧?——開吃!”


    吃飽喝足,秦琴剔著牙,提著明湛新編的燈籠,到後麵院子溜達了一圈,看到菜長得旺旺的,又把靈泉水加在了灌溉用的井水裏麵,這才心滿意足地哼著歌迴了屋。


    明湛已經可以自己換藥了,慢慢地,也能下地走幾步。不過秦琴還是讓他多坐輪椅。


    一燈如豆,照在明湛卷起褲腿的腿上,腿很長,線條筆直有力,躺了這麽久他的肌肉也沒怎麽退化……也是天賦異稟了。痊愈了的傷口留下一道猙獰疤痕,就像怪獸緊閉的大嘴。


    秦琴忍不住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明湛道:“好多了。就是走路走不快,不得勁。”


    秦琴道:“是這樣的,外麵的皮肉痊愈了,裏麵的筋脈才剛開始長起來呢……怎麽也得鬧個一兩個月,這都還算快的了。”


    忽然看了她一眼,明湛眼神很深,“也是多虧了你。”


    秦琴聳肩:“沒轍,我還有很多活,需要一個成年男人來幹。改嫁來不及了,隻好趕緊把你養好。”


    原是一句輕鬆氣氛用的玩笑,不料明湛忽地臉色一變,扭過臉去處理傷口。


    秦琴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玩笑不能亂開的,暗暗後悔。


    屋子裏一時沒有聲響。


    尷尬中,秦琴沒話找話,說:“明天我準備一下,尋些草藥。現在長筋骨的時候,外敷作用不大了,還是得配點藥內服才好。”


    明湛奇怪地說:“你懂配藥?”


    秦琴幹幹一笑道:“略懂。”


    “你不學無術,哪裏學的?”不料,明湛打破沙鍋問到底。


    秦琴也不可能告訴他說,她芯子裏就會啊,她從小生在中醫世家來著。西醫那套略懂,中醫那是懂得不能再懂。空間裏還藏著許多珍本醫書,可現查。


    她繼續幹笑道:“有次和人幹架後,做夢,夢見一個老婆婆教的。”


    明湛:“……”


    秦琴見他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一急,抓住明湛胳膊,聲音也平添幾分撒嬌味道:“夫君,你不信我?”


    猛女撒嬌……明湛軟化了,說:“不是……那山上多兇險,你要做好準備。在你原本屋裏那個櫥櫃最下麵,有個油布包,把裏麵包著的藥粉塗抹在身上,山裏的毒蛇猛獸就會躲著你了。”


    “好啊!”


    明湛一番好意,秦琴不會不領情。


    她以為油布包裏包的是雄黃粉一類的東西,不成想,是一種胭脂色的藥粉,質地細膩,觸感柔滑,氣味也不是刺鼻的。她驚訝了:“這是藥粉……是什麽來的?”


    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忙活的秦秋平說:“不知道,是爹爹到城裏找師傅配的。”


    再次低頭拈了一點藥粉,放在鼻尖嗅嗅,這才聞到一點淡淡的藥香,秦琴疑惑道:“自己……配的?”


    秦秋平很驕傲地說:“爹會的東西可多了!啥都會!這藥粉從前隻有姥爺和爹能碰,我們都不許碰呢!”


    秦琴疑惑更深了:“便宜老爹也知道……”


    顧不上想這麽多,反正這包藥粉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秦琴趕緊備上,再穿上蓑衣草帽,帶上竹耙子鐮刀和背簍等等,出發百花嶺。


    ……


    按照明湛告訴她的路線,從死山的東邊有一條種滿了木麻黃的海邊懸崖路,很方便去百花嶺。這條路一邊是樹林,另一邊是懸崖,懸崖下麵就是驚濤怒海,潮濕的海風吹得路上粘滑,青苔叢生,好多地方還是浮石,一踩空就滑到海裏去了,所以沒多少人敢走。


    拍掉了企圖往自己腿上爬的山蚰蜒,秦琴把藥粉塗到了身上。耳聽著極其輕微的悉悉率率聲音響起,似乎無數毒蟲聞到味道逃跑了。


    “……真見效。”


    事不宜遲,快走。


    秦琴極其擅長穿山越嶺,一邊走一邊仔細尋覓,發現沿路還長了不少草藥。不過這些都是車前草、止血草、蛇傷花一類的常見草藥,不入秦琴的眼。秦琴專心致誌往前走,終於到了明湛說的那道裂開石縫旁邊。


    明湛告訴她,這道石縫直通天坑底部,天坑頂上就是百花嶺深處。他的靈芝王就是在天坑底采到的。


    至於天坑頂上是什麽百花嶺的何處,是怎樣,他也不知道。


    最後他鄭重其事地對秦琴說:“這處地方極為秘密,我從不跟人提起……包括你爹。這件事隻有你我知道,你切記不可讓外人知。那天坑底下,生靈極為脆弱,一旦毀滅……就再迴不來了!”


    話音仿佛還在耳邊迴蕩,而進入天坑的那道石縫已在眼前。秦琴從空間裏取出專業設備穿戴上,一步一步沿著石縫走了進去。


    初極狹,海風的潮腥味甚重,後麵漸漸變成了淡水的氣味。


    秦琴越走越快,腦海裏空忽然出現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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