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順武帝名為賞賜,實際上是補貼給東宮補虧空的二十萬財物,堪堪被花芷韻手段強硬地保了下來。


    沒辦法,蒙玦用自己的私庫來賞賜蘇雲錦,各種好東西,仍舊是流水一般送進錦雲苑。可他忘記了一件事:人的欲望是永遠不會滿足的。


    太子殿下的私庫再豐厚,比起整個東宮的財力,還是有所差距。這些差距很容易就被吃慣用慣了的蘇雲錦對比出來。


    在嫌棄了一番送來的衣服布料粗了,飯不是禦田粳米了,擺設的也不是玉的而是瓷的之後,太子臉上過不去了,冷下臉來:“雲錦,怎麽孤從前從不知道你如此挑剔?”


    蘇雲錦還是一臉清冷的模樣:“我隻是比較講究而已。殿下如果做不到,就請不要勉強。”


    誰知道,這一招從前屢試不爽,這次卻撞到鐵板。


    太子黑了臉說:“不勉強就不勉強。”


    丟下愕然的蘇雲錦,甩袖而去。


    沒有了無窮無盡的物質托底,被剝去華麗外衣的兩個人,都有些熬不住。


    被冷落了兩天,蘇雲錦忍不住了。


    把臉麵一掃,丟下那副關在錦雲苑裏,“老娘跟你們這些凡人就不一樣”的仙女做派。


    紆尊降貴地,出現在了芷雲苑屋門口。


    “太子妃娘娘,為何要故意克扣雲錦?”蘇雲錦眨巴了兩下眼睛,眼睫毛上就掛上了淚珠。瞧得花芷韻直犯惡心,“不知道什麽風,把蘇姑娘吹來了?”


    是的,沒錯。


    在東宮裏,蘇雲錦的稱唿,就還是這個蘇姑娘。


    太子說她沒有名分,倒也沒有說錯。


    如果她不是非要太子妃的位置,連良娣都看不上的話,花芷韻好歹得同情一把。


    蘇雲錦委委屈屈的說:“雲錦聽聞近日皇上賞賜了東宮許多東西。各位姐妹都有份。為何就是雲錦沒有?姐姐,雲錦不知道您有沒有讀過聖賢書,就算沒有,也該聽說過那句老話吧——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花芷韻含在口裏的茶水差點兒噴出來。


    擦了擦嘴角,花芷韻微笑:“不患寡患不均是吧?那意思就是蘇姑娘想要跟大家一起吃大灶咯?那麽是想要從什麽時候開始?今天?還是明天?這會兒離飯點還有兩個時辰,來得及的……”


    蘇雲錦皺了皺眉,說:“我不是這意思,可是皇上的賞賜,不是應該人有我有麽?”


    花芷韻說:“蘇姑娘,不是吧不是吧。說起大灶飯就要搞特殊開小灶。說起要賞賜就要均分?你這是兩套行事法子,那樣對你好就要那樣啊?不好意思了,我是真的講究公平的,你的願望我沒法滿足。”


    說罷,端起了茶。


    蘇雲錦看著她,氣歪了鼻子,連告退都沒有,站起身往迴走。邊走邊哼哼唧唧:“就知道你們隻曉得雌競,隻曉得用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磋磨我!女人真難相處,還是跟男人們玩好,我真後悔來了這鳥地方……”


    聽見了也假裝聽不見,花芷韻低頭喝茶,對蘇雲錦不理不睬。


    才走到門口,蘇雲錦忽然身子一顫抖,嗓子夾了起來:“嗚嗚嗚,姐姐,我知道是我之前得罪你了。我走,我走不就行了麽……”


    花芷韻:“?”


    似乎有所感應,抬起頭來,果然,看到蘇雲錦哭著往外奔,恰好“撞”上了蒙玦寬闊胸膛。蒙玦一手把想要逃走的蘇雲錦撈進懷裏,目光如炬,死死盯著花芷韻。幾乎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太——子——妃——,快來給雲錦賠不是!”


    花芷韻:“???”


    越發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見她呆在原地不動,蒙玦就跟逆鱗被撬了似的,彎腰公主抱起蘇雲錦,大步流星往屋裏走。走到了花芷韻麵前,才放下了她,居高臨下:“你,讓雲錦哭了。必須給她賠不是!”


    花芷韻:“……”


    大寫的無語。


    她翻了個白眼:“太子殿下,我臉上長著嘴巴,蘇姑娘也長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你可以先問問我們倆,問明了再判斷的。否則的話,您這一套,日後難道還拿到朝堂上去對您看不順眼的大臣?”


    花芷韻說這些說的很理直氣壯,畢竟她是太子妃,日後是皇後。


    太子妃這個位置,是有諍言進諫的職責的!


    蒙玦又被她堵住了,鼻孔張了兩張,說:“伶牙俐齒!不知所謂!好,你拿著太子妃的身份來當令箭吧?孤,這就去進言父皇,休了你這潑婦!”


    花芷韻直笑不語,隻看著他,一動不動的。


    過了好一會兒,蒙玦見她沒有服軟的意思,甚至連害怕的意思都沒有。他自己是決計不會去見順武帝要休太子妃的,逐漸地,就尷尬起來。


    滿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不吱聲,也不害怕。


    這就是一種態度。


    蒙玦臉上漸漸光彩沒了,覺察到兩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一低頭,原來是蘇雲錦正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蒙玦尷尬地幹咳一聲,說:“到底你們發生了什麽事?”


    剛才說的話,統統好似放屁。花芷韻打從心底裏的鄙視,表麵上還是給了個麵子,迴答了蒙玦:“你問問蘇姑娘唄。”


    一臉“橫豎我說你也不信”的表情。蒙玦沒辦法,對蘇雲錦說:“雲錦,到底什麽地方惹你傷心了。你跟孤說,孤給你撐腰。”


    蘇雲錦哽咽了一下,說:“也沒什麽。”


    蒙玦急了,說:“你都哭成這樣了,還說沒什麽?你快說,說了孤就給你出氣!”


    他越逼問,蘇雲錦越避而不談,被逼得急了,蘇雲錦逃離了他,跟他對峙,傍晚的風一吹,她白衣飄飄,就跟小仙女似的:“殿下,別逼我了。我說了沒什麽,就沒什麽。你口口聲聲說要把我放在心尖上,這就是你的放在心尖上嗎?”


    說罷,轉過身就走。


    蒙玦被逼得恨不得把心肝挖出來證明自己,一邊喊著“雲錦,你迴來!”“雲錦,我不逼你了”,一邊緊跟著蘇雲錦的腳步去了。


    終於院子裏安靜下來。


    青竹弱弱的問:“太子妃娘娘,您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太子……?”


    花芷韻麵無表情道:“我告訴了他,他聽得進去嗎?”


    青竹無語,但青竹點頭點得好用力。


    花芷韻轉過身,迴屋:“走吧,準備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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