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名西涼騎兵湧在一起,讓本就不太寬敞的道路顯得愈發狹窄,聽著遠方不斷傳來的的慘叫聲,騎兵們不由心頭驚疑,麵麵相覷。


    隔著密密麻麻的荊棘灌木,遠處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由聲音可以明顯判斷出,是走進另一條岔路的西涼騎兵所發出的,看樣子他們很可能遭遇了大陳國軍隊的伏擊。


    一眾西涼騎士們毫不猶豫的調轉槍頭,就要從原路退迴,趕去增援。


    沒有人發現的是,幽暗中那盤根錯節的老樹虯枝上,垂下數十個幽靈般的身影,他們如暗夜中的蝙蝠一樣倒掛,悄無聲息地懸在西涼騎兵頭頂。


    一切都毫無征兆,隊伍最末幾十名西涼騎兵的口鼻被一雙雙從天而降的大手捂住,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鋒利的匕首已劃破他們的喉管……


    這些西涼騎兵的身體經過短暫抽搐,很快無力的癱軟,就連倒地的聲音也被浩浩蕩蕩隊伍裏的甲胄碰撞聲、腳步聲所淹沒。


    那數十個幽靈身影,已如靈猿一般攀上虯枝,消失不見。


    這樣的一幕,在西涼騎兵撤退的路程中,不斷重複上演。


    直到一名被割斷喉管、捂著汩汩流血脖子的騎兵垂死掙紮,拚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啞唿喚,然後手中長槍重重砸在了前麵的騎士時,眾人才震驚地發現這一路上竟然死去了那麽多同伴。


    領軍副將哈尼沙震怒的同時,幡然醒悟,狡詐的大陳軍隊伏擊無所不在,看來另一條路上的隊伍也遇到了同樣情況,自己率人趕去增援,說不定正好中了大陳軍隊的詭計。


    想到這裏他咆哮著拔出腰刀,命令西涼軍士再次調轉槍頭,一路搜捕隱藏的大陳軍隊。


    哈尼沙的英明決策,讓這隊西涼騎兵很快發現了數十名藏在林間的身影。


    隨著西涼騎兵的喊殺聲,弓弦的吱呀聲,如蝗的羽箭飛射,逼迫得這群大陳士兵無所遁形,雙方在狹窄的道路上展開生死搏殺……


    方易之一刀捅進西涼騎士的腹部,轉動刀柄,順勢在那騎士小腹內攪動幾下,那人口中鮮血狂湧,方易之抽出鋼刀,又狠狠劈在一槍刺來的騎士頸上,熱血噴灑中,那人已屍首分離。


    眼角一瞥,他發現不遠處一名士兵被三名西涼騎士圍攻,已漸漸招架不住,手中鋼刀激射,瞬間穿透那名騎士後心。


    看到方易之如此英勇,圍攻的西涼騎兵齊聲發喊,十幾條長槍攢刺過來,方易之的身體似柳枝般柔軟,在無數槍影中輾轉躲閃,驀然猿臂舒展,手掌一勾一帶,已將十幾條長槍夾在腋下。


    一眾西涼騎士奮力奪槍,卻如蚍蜉撼大樹一般,槍身紋絲不動,方易之大喝一聲,真氣灌注雙臂,十幾條精鋼長槍拗蔥般生生撅斷,西涼眾騎士還未從震驚中迴過神來,已被唿嘯射來的槍頭穿透胸膛小腹,唿唿啦啦倒地一片……


    幽暗狹窄的道路上浮屍遍地,血流成河,西涼騎兵將道路堵得密不透風,他們揮動著長槍利戟,猶如人肉戰車一般絞殺,推進。


    方易之率領這百餘人,都是斥候營的精銳,更是擅長叢林、山地,刺殺的高手,仗著地勢狹窄,西涼騎兵步戰無法發揮出人數優勢,已經與之對抗了兩個多時辰。


    眼看十幾個兄弟被西涼騎士圍攻殺死,剩下的人也漸漸體力不支,方易之挺身而出,奪過一把長槍,擋在眾人前麵,槍頭靈蛇般顫抖,挑、刺、劈、掃,頓時鮮血四濺,衝在前麵的一排西涼騎士慘叫倒地。


    他手中一杆長槍神出鬼沒,舞得虎虎生風,隻是一個照麵,衝鋒的西涼騎兵又死傷十餘人。


    狹窄的道路上,西涼騎兵雖然人數眾多,但擁擠在一起,長槍陣、刀牌盾陣施展不開,方易之以一敵百,手起槍落,不斷有西涼騎士慘叫倒地,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感受著手臂經脈內的炙熱與疼痛,方易之心裏暗自計算,開始掩護眾人慢慢後退,眼看前方的道路越來越寬闊,西涼騎兵蜂擁壓了上來。


    “大家快撤!召集埋伏的一千兄弟,和他們拚了!”


    方易之高聲大喊,接著嘬唇發出一聲長嘯,從懷中摸出幾枚“子母霹靂彈”向西涼騎兵人堆扔去。


    西涼騎兵們見識過“子母霹靂彈”的威力,嚇得盡皆變色,紛紛後退,隻聽“砰砰”幾聲沉悶爆音響起,西涼人哀嚎四起,隊伍頓時亂成一團……


    哈尼沙副將好不容易止住騷亂,蒼茫暮色,蒙蒙密林中,卻哪裏還有大陳士兵的影子?


    “小心有詐!結成方陣,弓箭手準備,陳軍若有埋伏,隻管射殺!”


    哈尼沙發號施令。


    “將軍,天快黑了,咱們要不要點起火把?”一名騎士湊近討好道。


    “你傻啊,點上火把,敵暗我明,豈不是變成活靶子!”


    哈尼沙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個故作聰明的騎士。


    狹窄的道路開始變得寬闊,西涼騎士簇擁在一起結成方陣,長槍斜指浩蕩如林,甲胄錚錚碰撞步伐鏗鏘,向前方轟然殺去。


    天色越來越暗,哈尼沙率領西涼騎兵剛轉過路口,隻見影影綽綽無數人影,迎麵而來。


    “果然有埋伏!殺!”


    哈尼沙話音未落,早有準備的弓箭手抬手便射,一時之間,弦聲四起,箭矢如雨般傾瀉過去。


    黑暗之中,傳來無數慘叫聲,對方也毫不示弱,不斷有箭矢激射過來。


    大陳軍的伏兵果然實力強勁,哈尼沙咬牙抽出佩刀,指揮著隊伍奮力衝殺過去。


    兩支隊伍短兵相接,廝殺在一起。黑暗之中,兵器碰撞聲,利刃刺進皮肉聲,金屬打擊甲胄聲,罵娘聲,喊殺聲……無數聲音交匯在一起,震耳欲聾,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方統領,這一招聲東擊西果然厲害,讓他們自相殘殺起來啦,哈哈!”


    不遠處崎嶇不平的山坳中,現出一群黑影,幾十名大陳士兵從隱藏的灌木叢躍出,一名軍士探著身子,緊張又興奮的看著下方拚命廝殺的人群,低聲笑道。


    “抓緊時間往迴撤,爭取天亮之前,守住最後一道防線!”


    方易之表情冷肅,將脖子裏的麵巾往上拉了拉,遮擋住口鼻,隻把一雙銳利的眼睛露在外麵。


    他望了望四周,如靈猿般敏捷的躍下山坳,其他人也戴上麵巾,跟在方易之後麵,一群人轉眼間消失不見。


    “兀赤,你他娘的竟然砍我!”


    “啊……都木絀,怎麽是你?”


    “他媽的!葛老溫,你殺了我兄弟!”


    “銳豹營的烏幹達,我是多特魯,啊……他娘的,你還砍!”


    “停手,是自己人……啊……我操!誰放的冷箭?”


    …………


    隨著逐漸稀疏的兵器碰撞聲,越來越多疑惑的聲音響起,終於,廝殺良久的西涼騎兵們發現,原來自己打了半天,對方竟是剛才走進另外一條岔路的那支西涼隊伍。


    搞了半天,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且雙方傷亡慘重。


    驚魂未定的騎兵們紛紛點燃火把,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領軍副將哈尼沙的臉色難看至極,一雙赤紅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鐵托兒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恨不得抽出刀來,一刀砍死眼前這個豬頭副將。


    哈尼沙委屈地說起緣由,鐵托兒明白雙方俱是中了大陳伏兵的詭計,氣得不由破口大罵,整頓了殘兵敗將,兩支隊伍合兵一處,繼續向前追殺……


    前方荊棘密布,亂石嶙峋,叢林中升起縹緲的白霧,如輕煙一般四處飄散,鐵托兒率領大軍越走越是心驚。


    大軍燃起了無數火把,照得道路通明,周圍纖毫畢現。可隨著霧氣越來越重,許多火把相繼熄滅,僅存的一些隻能發出微弱光亮,似乎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數千騎兵。走在白霧彌漫的暗夜裏,仿佛走向冥泉地獄,火把發出那微弱的亮光,又仿佛是遊蕩指引的鬼火。


    “啊……”


    就在此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隊伍一陣騷亂,鐵托兒心中一緊,四處打量,發現幾條色彩斑斕的花蛇從灌木叢中蜿蜒遊出,一名騎士被狠狠咬了一口,抱著受傷的小腿倒地慘嚎不止,傷口烏黑發青,明顯含有劇毒,眾人驚慌失措中,又有幾名騎士被咬傷。


    十幾名膽大的騎士一擁而上,刀槍齊出,將幾條毒蛇剁成爛泥,做完這一切,一名騎兵剛將鋼刀在鞋底擦拭幹淨,突然“哎呦”一聲,痛苦地捂著脖子倒在地上……


    微弱的火把照耀下,鐵托兒吃驚的發現,虯結的老樹枝丫垂下一根根白色絲線,近乎拳頭大小的花斑蜘蛛,張牙舞爪地落在騎士的頭上、身上……


    這種蜘蛛毒性奇大,粘在身上隻要咬上一口,被咬的騎士就痛苦地遍地打滾,不多時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快撤!”


    就在鐵托兒聲嘶力竭的唿喊聲響起,暗夜中傳來詭異聲音,眾人頭頂有疾風掠過,沙沙的震翅聲,嘶嘶低鳴聲,響徹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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