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筆已經做好,但是經過淘洗加工過的筆頭還潤濕著,這大冷天的外麵陽光太弱,卻是不太容易晾幹。


    範大誌撓頭想了片刻,忽然麵色凝重,右掌一翻,手麵上方元氣劇烈波動,掌心一團藍色火焰憑空出現。


    他左手拿著毛筆放在火焰上方,隻是片刻,筆毛就已烘幹。


    “你什麽時候練成這……這功夫?”


    何安看的不禁動容,驚唿出聲。


    “嘿嘿……《元氣化形》開篇有一段話是專門介紹元氣的,開始我也沒弄懂,修煉起來進境緩慢,後來才搞明白它的意思!”


    範大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據裏麵記載說,元氣也有五行屬性,由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元氣組合而成,兩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有趣的是整體的元氣並不顯屬性。”


    看何安聽的極為認真,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範大誌擠眉弄眼,不緊不慢的又喝了一口水。


    “後來我琢磨著能不能用神識操控著元氣,把其他四種屬性的元氣剝離出去,在小範圍內隻存在單一的一種屬性的元氣,想不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範大誌說著,手掌攤開,上方元氣再次劇烈波動,他掌心氳氤,片刻出現一汪清水,接著絲絲縷縷,白霧嫋嫋,頃刻之間,化作一塊堅冰。


    冰塊扔進茶盞,發出“叮咚”一聲脆響。


    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的掌櫃,驚的目瞪口呆。


    “剛才是火屬性元氣,現在是水屬性的!”


    何安看到這裏頓時了然,不禁讚道:“平時我在練功,你躺在床上,原來是琢磨這些啊,隻是你這天賦異稟的家夥也太嚇人了!”


    “嘿嘿……其實,我就是覺得好玩!”


    範大誌笑嘻嘻的撓撓頭,手裏拿著做好的毛筆,與何安走出廂房,看到門口呆若木雞的掌櫃,兩人一起拱手致謝。


    “呃……恭喜兩位公子,這麽快就做好啦?”


    掌櫃的迴過神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範大誌手裏的毛筆,問道:“這位公子,可否……借老朽一觀!”


    範大誌依言將筆遞過去,掌櫃的拿著毛筆上下打量,看的雙眼放光,山羊胡子不停抖動。


    “不錯!不錯!這支筆老朽十分喜歡……請恕老朽冒昧,不知兩位公子是否肯割愛?老朽願出高價收購!”


    掌櫃望著兩人,一臉期待的神色。


    “哦……你願意出多少錢?”


    範大誌心中一動,笑意盈盈的問道。


    掌櫃微一思索,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三百……兩銀子?”


    範大誌有些不敢確信,蹙起眉頭忍不住出聲道。


    “三千兩!”


    掌櫃的聲音有些顫抖:“隻要兩位公子割愛,我願意出三千兩銀票,收購此筆!”


    三千兩紋銀,價格還算公道,掌櫃知道兩個少年知行院弟子的身份,還見識了眼前這小胖子神乎其神的控火手段,倒是不敢欺瞞。


    但這有價無市的寶貝若能得到,轉手拍賣又何止萬金,做為商人,他還是賺大了。


    “三……三千兩……?”


    範大誌不敢置信的吞了一口口水,何安在旁邊暗自吸了一口涼氣,兩人震驚的無以複加。


    三千兩銀票,換成銅錢該會是多大的一堆?恐怕這裏的幾張桌子並起來都放不下吧?天天下館子吃大魚大肉,這輩子都不可能花完吧?


    帝都洛陽,真是人傻錢多啊!


    範大誌心裏正胡思亂想著,一個清淡的聲音將他所有美好幻想都化作泡影。


    “對不起,這支筆是我們送給一位長輩的……我們不賣!”


    何安從片刻失神中清醒過來,語氣斬釘截鐵。


    “好吧……既然是送給長輩,老朽就送你們一個禮匣盛起來,更顯得誠意隆重!”


    掌櫃臉上露出惋惜神色,也料到如此珍貴的東西少年未必肯賣,從櫃子裏取出一隻精致的長木匣子,打開裏麵墊著香料,鋪有紅綢,將那支筆放進匣子,又遞還給何安。


    “老朽薑伯牙,今日有幸遇到兩位公子,結個善緣,以後希望兩位多多惠顧,小店蓬蓽生輝,不勝榮幸!”


    掌櫃堅決不讓兩人掏錢,拱手客氣道。


    把兩位少年送出門外,掌櫃薑伯牙剛轉過身,那裁紙男子湊過來低聲道:“叔父看上那倆小子的東西,他們竟然敢不識抬舉,不如我帶幾個兄弟,給叔父搶迴來!”


    薑伯牙用看白癡的目光看著自己這個侄子,臉色鐵青,厲聲道:“我們是正經生意人,不是打家劫舍的盜匪!且不說天子腳下,法律森嚴,似你這般少不得要吃官司,即便你真的去了,你以為……知行院的弟子,那明顯是個修行者的少年豈是好惹的?”


    他說到這裏,想起這個侄子天天遊手好閑,竄唆著自己兒子跟他飲酒賭博,荒廢學業,考了三年知行院也沒被錄取,心中怒不可遏,抓起手邊一隻筆筒,恨恨向男子砸去,嚇得男子抱頭鼠竄。


    “小安,我們為什麽不把筆賣了?”


    範大誌抱著小貓,跟在何安身後,小聲的嘟囔著。


    “賣三千兩銀子噯,再買兩樣貴重的禮物去相府,不是也挺好嘛?那樣……我們以後就有花不完的錢了!”


    夕陽的餘暉照在街上,把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好長,冷風吹來,一片打著卷的枯葉,被何安踩在腳下,發出“喀吱”輕響化作碎片,被風吹進石縫裏。


    “其實剛才我也有點動心,可是我們這個年齡,突然得到這麽巨大橫財,難免會亂了心神,以後生活太過安逸,做什麽事情都會失去動力……”


    何安看範大誌縮了縮腦袋,一聲不吭,微微一笑。


    “也許我這樣說你會覺得理由有點牽強,可有句話叫做“德不配位,必受其殃”,這筆錢的數目太大了,大到你我都承受不住,一定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再說……我們忙碌了一天,親手做的東西要送給丁老師的,又怎麽好轉手賣掉?”


    何安不緊不慢的說完,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的範大誌,他懷裏抱著小貓,慢吞吞的走著。


    風吹的街邊酒館的旗幌獵獵作響,一輛牛車吱吱呀呀的碾過青石街道,小販挑著擔子腳步匆匆的走過。


    “其實……你根本不用給我解釋,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我什麽都聽你的!”


    範大誌咧嘴一笑,那樸實憨厚的樣子,讓人很難將他與剛才那個操控元氣,天賦異稟的家夥聯係起來。


    何安唿吸一窒,被風吹的眼眶有些酸澀,望著這個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範大誌縮了縮脖子,拉開胸口衣襟,將依然酣睡的小貓揣進去,他身材本就肥胖,胸前衣襟隻是微微隆起,倒也看不出什麽。


    兩人腳步輕快起來,遠處的人聲鼎沸,車馬川流不息,已遙遙可見那巍峨皇宮的輪廓。


    洛陽城定鼎大街,一如既往的喧囂與繁華。


    僻靜的巷子裏,幾株高大鬆柏巍然聳立,仿佛遮蔽了外麵的喧囂,定鼎相府何安與範大誌曾經來過,輕叩了幾下門環,半扇朱漆大門緩緩打開,老管家探頭看到兩人,告了聲罪,慌忙迴去通報。


    不多時,老管家將他們迎進去,笑嗬嗬道:“兩位公子來的好巧,老爺出門剛迴來不久,請隨我來!”


    相府庭院幽深,兩人跟著老管家穿過前廳迴廊,順著菜圃間的鵝卵石小路走到後宅。


    如今雖是寒冬,但菜圃裏的菘菜,蘿卜,葉子綠油油的,在滿是蕭索枯敗的土地上顯得生機勃勃。


    隱約間,有琴聲傳來,婉轉低沉的琴音,飄飄渺渺,迴響天際,遠聽無聲,近聽猶在耳畔。


    初時如山澗泉鳴,環佩叮咚,漸漸如橋下潺潺的流水,越來越急,音色歡快清麗,似百鳥爭鳴枝頭嘻戲,續而高亢,似銀瓶乍破鐵騎突出……轉瞬間,狼煙四起,一股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之氣隨著鏗鏘有力的琴聲直衝雲霄……


    書房裏檀香繚繞,淡淡的煙霧中,丁文若坐在案邊撫琴,一身月白輕衫,搭上雪羽絨肩,乳白色的緞裙上繡著水紋雪狸絨毛,纖腰不足盈盈一握,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她一頭秀發輕挽,斜插一支銀玉月簪,恍若傾城,似是飄然如仙。


    丁非庸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手裏捧著茶盞,雙目微闔,聽的悠然入神。


    “老爺,兩位公子帶到!”


    隨著琴聲轉為低緩,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丁非庸站起身,緩步走過去打開房門,何安與範大誌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這倆少年許久不見,身材長高,臉上也褪去了當初的青澀,顯得更加成熟穩重。


    房內琴聲悠然,丁文若一曲正好彈完,纖手在琴弦上輕輕一壓,側身向何安與範大誌微微頷首。


    琴聲餘音嫋嫋,繞梁不絕,何安心中暗暗喝彩。


    “你們兩個剛才想必已聽了大概,這一曲《破陣子·殺邊樂》,文若彈奏的如何?”


    丁非庸撫須悠然笑道:“今日不考較你們功課,隻是閑聊,君子六藝中,《樂》之音律,你們在知行院也有所涉獵,不妨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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