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歇了會,繼續說道:「還好少爺聰慧,憑借夫人臨終前的隻言片語便想到了這層關聯……老奴也是費盡心思,又找到將軍府以前逐出府的奴才,才弄明白這整個事件。」


    「後來葉老將軍聽說夫人跟著老爺死的不明不白時,也是後悔莫及。」


    「您的幾個舅舅這幾年也一直在查顧家被滅門的原因,他們都以為您也死了……」


    「葉老太太更是因為思念女兒整日流淚。您要是真的去認親,估計是會成功的。」


    李然望著眼前肖像其母的少年,思緒萬千。當年事發後,他拚死抱著小少爺逃跑,鞋都跑丟了……還好陰差陽錯的在路上遇到了新老太爺……不然,後果還真的不敢想象。


    燭火照映著少年的側臉,他很沉默,眉眼冷凝著,過了半響,站起身往外走:「三更到了,我該迴了,再晚怕被人發現。」


    老管家一臉疑惑,這是怎麽了。他囑咐的事,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怎麽看起來反而不高興了,「少爺……您身上的傷可好些了?我也是從外麵迴府後才聽說您被打了。」


    「已無大礙。」少年說道。


    「那就好。」李然絮絮叨叨:「我也算是看著嫡小姐長大的,她是個好孩子,心地也柔軟。」


    「日常是她幫了您大忙,虎子都和我說過的。隻是我年邁體弱,在府裏也不受重用,連您生病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去看您……」


    「就怕被人發現後,我連幫您出去打聽些事也不能了。」


    「您別怪老奴。」


    少年抬眼看他,說道:「不必解釋,我知道你的難處。」


    「您是她四叔,平常多疼她些……也是和大房交好,有益無害的。」


    少年聽他提起那個小小的孩子,心裏一暖。她對他很好,無論緣由的。討好的意圖實在很明顯了,可到底為什麽討好他?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要說她知道自己是鎮國將軍的外孫,他都不相信。她才六歲,又嬌養在深閨,平常吃個飯都是一群丫頭、婆子圍著,大嫂更不可能允許她私自外出……如何會知道這些他費盡心思才得來的消息。


    「嗯,我會護著她的。」他聲音肯定、柔和。


    少年說完話便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你瞅個機會,拿著這塊玉佩去鎮國將軍府一趟吧。」說著話,取下母親臨終前掛在他脖子上的福壽如玉佩。


    李然雙手接過,恭敬道:「老奴知道了。」他看著少年的背影不見了,唏噓不已。這些年的艱辛、波折、受盡冷眼終於把這個愛笑善良的孩子變成冷酷、暴戾,心機深沉的模樣了。


    新荷醒來起夜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月光透過槅窗照進屋裏,很明亮。她看著值夜的小丫頭在腳踏下裹著被褥睡得正香,也沒打擾她。自己輕手輕腳點了燭火,去了旁邊的淨房。


    等料理清楚後重新躺到床上,她反而沒了睡意,翻來覆去地躺了一會,又覺得沒意思,索性把帷帳撩起來,看著外麵的月亮發呆。


    睡不著就容易起夜,新荷接連去了三次淨房,看外邊的天色大約到了寅時,連啟明星都亮了,才模糊著睡去。


    第二日起來,她精神便不大好。雲玲端著早膳進來的時候,看到她坐在圈椅上打瞌睡。


    「姐兒,這是怎麽了?昨夜沒睡好嗎?」雲玲低頭問道。


    新荷點點頭,話都懶得說。


    雲朵站在一旁,服侍她吃了碗雪梨枸杞粥,小半塊蔥油餅。她早晨胃滿,一向不願意多吃。


    這會,外麵的天色大亮了。新荷領著雲朵去「德惠苑」給秦氏請安。進了院門,便在廡廊下見到幾個麵生的丫頭、婆子,瞅著像是「望月閣」的。看見她來了,倒也懂規矩,都屈身行禮。更有勤快的小丫頭撩起布簾讓她進去。


    新荷有些疑惑,瞧這陣勢,難道是二嬸母來了。她快步往西次間走,果然看見了李氏,她在母親臨窗的塌上坐著,笑語晏晏。


    新荷先給秦氏行了禮,又屈身向李氏問安。


    「瞧瞧,咱們荷姐兒多知禮數,長得也水靈,都是大嫂會教養。」李氏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和秦氏說話。


    「我啊,是個沒福氣的,總想著要個貼心的小棉襖……誰知越盼越不得。淨是淘氣小子。」


    這話說的,秦氏臉色有些尷尬。


    新荷看了眼母親,微笑道:「我哪有那麽好,二嬸母總是誇我。」李氏身上不知道擦了什麽香脂,香味很濃烈,她覺得嗆鼻子。


    「我倒是很喜歡弟弟的,希望母親趕緊生一個,好陪著我玩耍。」


    她這話語說得天真。李氏卻莫名噎了一下,從心底而言,她巴不得大房絕後呢。


    秦氏臉色一紅,假意斥責道:「整日就想著玩。快過來母親這裏,別鬧你二嬸母。」


    「我這麽小,當然隻會想著玩了……」她依言走過去,撲到秦氏懷裏撒嬌。


    「羞羞臉,看誰會這樣子說自己。」秦氏拉了女孩兒的手:「這以後天越來越冷了,出門得穿厚點才好。你這手冰涼的。」


    「母親,我不冷,一路走來都暖和了。」


    「荷姐兒這麽活潑……等妍姐兒來了,正好有個伴。」李氏笑道。


    「妍姐兒?」


    秦氏看女孩兒奇怪,便細心和她解釋:「你二嬸母的娘家侄女過兩天要來府裏玩,名字叫李妍。」


    新荷「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有一點不明白的是——李氏的侄女過來新府,為什麽要特地來母親這裏說。大房二房分開多年,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


    李氏又說笑了一陣,看著秦氏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便站起身告辭。許嚒嚒把人送了出去。


    秦氏看人走遠了,指使屋裏的大丫頭采風去請「梅香閣」的孫姨娘。


    新荷一愣:「二嬸母來這麽早,是專程給母親請安的嗎?」


    「傻丫頭……她怎麽會專程來給我請安。她的侄女,叫妍姐兒的,今年十四歲,到了該定親的年紀。」


    「你二嬸母看上了宣哥兒,想讓兩人先見個麵。」


    「……所以,二嬸母這是來……和你說一聲?」新荷撇了嘴,李氏還真是好算計。大房如今隻有一個庶長子,她再把自己的侄女安插進來,豈不是整個新府都在她掌握之中了。


    秦氏揉了揉女兒的頭發,沒說話。


    「姐兒,時間不早了,該去「芳菲閣」了。」雲朵在一旁提醒道。


    「母親……」


    「去吧,我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秦氏笑著安慰女兒:「好好跟著林師傅學繡活,到時候母親用的帕子都歸你繡。」


    新荷撅著嘴一步三迴頭地走了。殊不知,她多想知道母親會用什麽辦法……


    她看了一眼雲朵,有些埋怨,為何偏偏這個時候喊她去「芳菲閣」。


    雲朵苦笑了一下,她何嚐感覺不到姐兒的心思。隻是,大太太使眼色讓她把姐兒帶出去,她如何敢違抗。


    「梅香閣」離「德惠苑」並不遠,一盞茶的功夫,孫曉蓉就到了。她進門來,先給秦氏行了禮。


    「坐下吧,今個找你來,是有關宣哥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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