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青龍狠狠剜了他一眼,轉而冷笑:“可以,你估摸著這塊小東西能換你幾個月的薪水吧。”


    葉無痕:“……那還是不用了,原物奉還,你還是按月給我薪酬就好了。”


    奢青龍一臉嫌棄。


    “無痕,你說的還有一點小問題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影龍衛解散了,但是我下麵那一屆還有不少孩子,他們隻會揮劍砍人,怎麽說也是你的責任吧?你看著辦。”


    奢青龍:“……”


    葉無痕是不是太囂張了一點?滿滿的理所當然!


    “那些人,你安排了嗎?”奢青龍緩了口氣,說。


    “現在住在小旅館內,人數嘛也就在三百多,對你來說根本不是事兒。”


    奢青龍有些頭大,最終還是點點頭。


    他真的不需要這麽多人來保護啊!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對了,過幾天子涵會在翠煙樓跟白煙決鬥,我會去的,所以,這裏的守衛就拜托你了。”


    葉無痕:“這麽個地方還有誰會來啊?”一個小田園,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小村莊!


    “防患於未然。”奢青龍冷冰冰的送給他五個字。


    葉無痕抱著劍,轉身就走了。


    已經接近六月了,天氣也變得很燥熱,但在這座小山中,還是那麽涼爽怡人。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也不是沒有道理。


    楚子涵邁著沉重的步子,慢慢來到了那處山中小屋。


    多少年,他和白煙都是在這裏度過的,兩個小小的孩子嬉笑打鬧,追逐著直到把自己累癱。


    歡聲笑語仿佛還在。


    站在門口好一陣子,楚子涵沒有決定好要不要推開這扇門。師父已經年過半百,告訴他這件事是不是有些殘忍?


    “是悠兒嗎?”屋內,傳來這樣一聲低低的聲音,楚子涵也明白躲不過去了,索性推門走了進去。


    韓文賢正坐在屋裏看醫典,桌上還摞了一堆書,楚子涵拱手施禮:“師父。”


    韓文賢繼續看著手中的書,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已經出師,做人做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如今又到這裏來做什麽?我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好教你了。”


    楚子涵的醫術,經過這些年的曆練恐怕也比他不弱,武功造祉也早就能在江湖中掀風起浪,自己這個師父,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師父,徒兒此次是來向您告別的。”楚子涵用盡量平和的聲音說。


    “告別?是你來告別還是替她告別?”韓文賢若有所指。


    楚子涵心下微驚,隨後釋然。看來師父也早就知道了他要做的事情。


    “師父,是徒兒不孝,徒兒和白煙……勢必有一人毀滅!”


    韓文賢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抬頭看著楚子涵,略顯渾濁的眸子中有哀傷的情緒不斷滲透而出。


    雖然,曾經的白煙誤入歧途還殘忍弑師,但真要眼睜睜看著這兩個徒兒生死相博他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


    當初,他們兩個都是他從這天下找來的天之驕子,希望他們能夠把雪醫教發揚光大的,如今……血衣教是有了,世人卻也早已忘記了那個原本冰清玉潔的雪醫教。


    最終,韓文賢疲憊的揮揮手,眼中很無奈,但他也知道,他改變不了故事的結局。


    “去吧,這是你們自己選擇的方向,任你們去發揮吧,這個世界,是屬於你們的。”


    他,曾經輝煌過,他的名字,也曾經讓這片大陸震顫過,可那都已經是曾經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現在的江湖,有名的人已經完全變了。


    他隻希望,做出這個選擇的子涵和白煙,都不要後悔。


    是是非非,錯錯對對,誰又能說得清呢?身在江湖中,身不由己都事太多,為了生存有時候也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


    “師父……”


    “別再說了,難道你想要我改變主意嗎?”


    韓文賢的視線突然冷漠起來,楚子涵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道了聲“不敢”就退了出去。


    韓文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芬芳的酒液在白瓷杯中晃蕩。韓文賢把酒杯端起來,輕輕一笑。


    人這一生,來得時候清清白白,心靈澄澈透明,可走的時候,誰又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依舊是心懷坦蕩?


    江湖,官場,家庭瑣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個大染缸,每個人都不同程度的被它侵染。


    一杯水的單純,何以麵對一輩子的複雜?


    一杯酒,悄然落肚,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悠兒,煙兒,對不起,我不想看到那結局。


    奢青龍看了看屋內,關切的問了一聲:“珩珩和子禕都睡了嗎?”


    “嗯,剛睡著。”汝慕言不明白他的意思。


    奢青龍突然拽著她的手腕,低聲道:“你隨我來!”


    不等她反應奢青龍就拉著她走到院子裏,隨後一個躍步上到屋頂上。汝慕言雖然不樂意,但也沒有反抗他。他很嚴肅,是真的有什麽大事要跟她說嗎?


    屋頂上放著一架琴,正是冰清,奢青龍拉著她,在冰清琴旁坐下來,抬頭望天。


    “小七,如果我要離開,你會等我迴來嗎?”奢青龍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汝慕言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等汝慕言迴答,他又自顧自的解釋道:“明天就是子涵和白煙決戰的日子了,我必須要去,小七,你會等我迴來嗎?”


    奢青龍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滄桑感。


    不知怎麽,他總有一種要失去的錯覺,把她帶到身邊的話會給她束縛的感覺,他不喜歡。


    汝慕言抬頭看著漫天星光,輕輕說:“楚閣主明日辰時就要決戰了,翠煙樓離這裏也有很遠的一段路程,你現在還不走?”


    奢青龍低笑一聲,無奈道:“看來你很期待。我馬上就會走了,在此之前,能再跟我合奏一曲嗎?”


    他這麽晚都沒走,不過是想和她再多呆一會兒罷了。


    奢青龍把手放在冰清琴上,視線落在汝慕言腰間別著的玉簫。


    汝慕言抓著簫,輕聲道:“你打算彈哪首曲子?”


    反正,她就隻會一首相思賦。


    “就你最拿手的吧。”奢青龍說著,冰清琴輕輕撥出最初的音符。


    汝慕言也把玉簫放在唇邊,一個個輕靈的音符飄散開來。


    奢青龍的琴音中帶著些許求而不得的怨,而汝慕言的簫聲中則有些難以抉擇的迷惘。


    月光普照著,給這一對兒璧人撒上柔和的剪影。一站一坐,琴與簫配合的非常完美。


    “我走了。”一曲畢,奢青龍站起身來,背影莫名的有些蒼涼。


    “再見。”汝慕言隻有兩個字。


    奢青龍朝她一笑,眼中有某些眷戀的情緒,最終還是狠心的一轉身,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汝慕言目送著他遠去,心中情緒莫名。


    他在,她並不討厭,他不在,她難免有些擔心起來。


    很怕,他一去不迴。


    季堯……


    “還不打算迴去睡覺嗎?”汝慕言正發呆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道並不算友好的聲音。


    葉無痕乘著夜色而來,輕輕落在屋頂上。


    “你不跟他一起去嗎?”汝慕言問他。


    現在,奢青龍身邊最強的人就是他了,這種時候,他不跟在左右?


    “主上他自己可以解決,用不著我,我奉命留下來保護夫人和小主子的。”


    “保護還是監視?”


    “隨便你怎麽想,為了我的薪酬,這幾天還是不要有某些雜七雜八的人來比較好。”


    汝慕言:“……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哪裏有什麽人會來?”


    “借你吉言,不過夫人啊我可要去睡覺了,你要是喜歡在這裏吹冷風的話我不奉陪了。”葉無痕說著,已經自顧自的跳了下去,留下汝慕言孤單望月。


    翌日,晨


    汝玉珩和奢子禕從睡夢中醒來,汝慕言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喊著她的孩子:“子禕,珩珩,吃飯了。”


    兩個孩子收拾完畢來到餐桌旁,抓著筷子,汝玉珩咬了咬唇,試探性的問著:“娘親,王爺呢?”


    從奢青龍搬到這裏到現在,每一頓飯都沒有錯過過,甚至還變著法的找娘親創造機會,今天不在不是他的風格啊。


    “他不可能時時在我們身邊的,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汝慕言輕聲解釋道。


    奢子禕低頭,很嚴肅的說:“是去找師父了吧?”


    今天可是師父和白煙決鬥的日子,奢青龍和師父關係那麽好,在這個重要的場合,他不可能不去的。


    聽到這個答案,汝玉珩也有些沉默了。


    “師父他,會贏嗎?”


    她還是非常喜歡師父的,雖然知道這是生死決鬥,但她還是希望師父可以贏,那個叫白煙的,她又不認識。偏向自己親密的人,這是每個人都會去做的事情。


    “一定會!”奢子禕眼中閃過決然的光,不知是真的信任還是給自己勇氣。


    那個白煙,在玉蓮國的時候他就聽說過,擾亂朝政,簡直就是個惡魔!哪有師父溫和儒雅。


    汝慕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當然對白煙沒什麽好感,此時,她也很擔心楚子涵。


    “寂王爺沒有留下什麽人來看著我們嗎?”汝玉珩突然觀望了一下四周,之前她還能看到殺手身上滲透出來的顏色,現在好像什麽都沒有。


    那他們是不是自由的?趁機離開?雖然她對奢青龍有些好感,但並不喜歡整天被人監視的日子。


    她的這項特殊的能力有時候真的也挺煩惱的,好在知道娘親跟她一樣,她還能找個同伴。


    汝慕言無聲的笑笑,說:“吃你的飯吧,別想太多了。”


    有葉無痕在,他們想要離開還是有不小的難度的。


    不過,奢青龍臨走之前問她的那句話,真的挺讓人心酸的。


    很快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汝慕言拎著它往迴走,心裏默默感歎著有沒有送貨上門的服務,這些東西都提著也是挺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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