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簽,恐怕奢青龍會立刻起身殺了他,天倉國無主,到時候順便一起收了。


    這小子,到底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的?


    “來,子禕,吃塊肉吧。”奢淵給他夾了一塊離他比較遠的肉,這孩子也不能光吃米飯啊。


    奢子禕抬頭,麵笑心不笑的說:“謝謝。”然後,很快把那枚肉塊吞入腹中。


    禮儀禮節無可挑剔,如果是對客人,汝慕言都覺得這孩子很有禮貌,可……奢淵不是客人啊!小子禕又怎麽會對他如此客氣疏離?


    汝玉珩見狀,把那盤肉推到奢子禕麵前,說:“哥哥你吃吧。”


    奢子禕依舊笑,可這個笑容看得出來是真心的,連眼眸都帶著深邃溫和。“沒關係,哥哥能夠到的,妹妹也快些吃吧,不過一會兒吃完了可別再找娘親給你擦嘴。”


    汝玉珩:“……”


    女娃本來很柔和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隨後又笑了:“怎麽?我就要娘親給我擦嘴,你是羨慕了還是嫉妒了?”


    “切——”


    奢子禕發出極輕的冷哼,那種撒嬌的事情他才不屑做呢!


    汝慕言看著他,審視了很久。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親人之間可以肆無忌憚的玩笑,甚至還會展露出自己平常不會展露的情感,而麵對陌生人,冷冰冰的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這種感覺,她好像在哪裏感受過,可卻想不起來了。


    她到底遺忘了什麽?


    現在認真對比一下,還真的發現奢子禕和汝玉珩這兩兄妹跟奢淵沒什麽相似的地方。


    皇姨因為宋襲人要讓她想起過去而勃然大怒,想來皇姨是不想讓她記起從前的,看來這事兒還得她自己去調查了。


    天牢中,守門的衛士一個個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一個女孩悄然降落,就像深夜裏輕舞的夜蝶。


    迅速往天牢的深處飄過,女孩根本沒有時間去觀察四周。終於來到一座牢房前麵,裏麵關了一個女人,已經顯得憔悴,她穿著白色的囚服,襯得她整個人更加落魄不堪。


    女孩手速飛快的用細鐵絲打開鎖,悄無聲息的把鎖鏈放在地上,推開牢門走了進去。


    雖然女孩的動作很輕,但還是可以聽得出來的,女人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團黑色的影子,難道說是刺殺?


    她有些恐慌的往後縮了縮,女孩轉過頭來的時候她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了。


    女孩說:“老師,隨我走吧。”


    宋襲人搖頭:“欣藍,我知道你為我好,可自己逃走就是逃獄,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老師!”欣藍氣的跺跺腳,聲音都高了一個度,“那個女皇怎麽對你的?完全不相信您的預言!既然她不相信,憑什麽要你為她買單!等著她後悔去吧!”欣藍是很尊重老師的,也很相信宋襲人的巫術,如果不信,那又為何要給她天師之職?直接說她是市井騙子不就行了!


    “欣藍慎言!”宋襲人嚴肅的提醒了她一句,有時候欣藍都忍不住說她一句迂腐,為什麽非要忠誠於這麽一個君王?自己瀟灑難道不好嗎?忠心錯付不知道得冤死多少好人!


    “老師,若是女皇不相信您,您就要在牢裏過一輩子嗎?!”欣藍恨鐵不成鋼的吼著,完全失了平時冷靜的作風。


    “我……”宋襲人失言,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隻是莫名的感覺女皇應該不會不顧及國家安危。


    危險靠的越近,她往往預言的越精確,這幾天她已經模模糊糊的知道,那個要顛覆玉蓮國的人,是星耀國歸來的王爺,姓奢。


    “欣藍,此地不宜久留,你還是快些離開吧。另外,告訴女皇,說危險來自星耀國,讓她早做準備。”


    欣藍無語,自身都難保了還管別人?


    “好好好,老師您有菩薩心腸,我去不就是了?”欣藍無奈的說著,重新鎖上了牢門,臨走前又囑咐一句:“我還會再來的,若是老師下次準備離開的話,我會很開心。”


    走出天牢,欣藍身形一躍,快速在屋簷上穿梭。那些被下藥的侍衛也慢慢轉醒,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以為是自己在打瞌睡。


    突然而來的一聲鷹鳴讓欣藍停下了腳步,她抬頭,一隻白色的小鷹正從天邊飛來。


    是白色?莫非是出什麽大事了嗎?


    小鷹停在欣藍肩膀上,欣藍取出紙筒,裏麵隻有簡單的幾個字,足以說明事態的緊急:


    血衣教有難,速迴。落款,白煙。


    欣藍沉了眸,不假思索的迅速離去。


    天牢門口,汝慕言看著那陰暗的地方,不自覺的要躲避,可是她偏偏有事情必須要踏足。


    “公主殿下。”眾侍衛齊齊行禮。


    “起吧,我有事要進去看一下。”汝慕言擺手,就要往裏走。不想,侍衛擋在她前麵,武器交叉,封鎖了去路。


    “怎麽,你們敢攔我?”汝慕言凝眸,明顯不悅。


    “對不起公主殿下,女王陛下有令,禁止您進入天牢。”刻板而恭敬的侍衛傳達著女皇的旨意,汝慕言略微無奈。看來皇姨什麽都考慮到了啊!


    隻是,到底隱藏了什麽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才讓皇姨如此煞費苦心?


    “要理由麽?本王給!”


    禦林軍很恭敬的分成兩路,奢青龍走了出來,頓時衛家家主的氣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惡寒。


    難道奢青龍他……


    隨後是一遝紛飛的紙片,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借著燃燒的火焰,他也算是能看清幾個,隱隱約約有“血衣教”的字樣。


    紙張易燃,很快在烈火中化成了虛無。


    “衛家衛耘,你自己做了什麽恐怕不用本王來細說!現在,禦林軍已經把這裏團團包圍,你根本沒有機會。你是打算跪地受降,還是要本王親自動手?”


    烈日當空,月昕城空曠的廣場上圍滿了人,因為這裏即將進行一場處刑。


    衛家大大小小百餘口都穿著囚服,雙手被麻繩綁在身後,身後的衣領上插著一枚“犯由牌”,鮮紅的小圈將一個漆黑的‘’斬‘’字圍在中間。


    男人的怒罵,女人的哭泣,孩子的恐懼,無一例外映在這慘烈的場麵中。


    因為要處刑的人數太多,犯人都一排一排跪好,劊子手們抱著自己手中的砍刀,等待午時的來臨。


    奢青龍坐在高台上,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一副毫無精神的樣子,給人一種無害的錯覺。


    他是監斬官。


    廣場中的日晷指向了午時,奢青龍也在同一時刻睜開了眼睛,無人知道他為何對時間把握的如此精確。


    他站起來,掃視著下方,涼薄的唇中慢慢吐出一個字:“斬。”


    命令下來,犯由牌被劊子手們拿掉,隨後手起刀落,鮮血噴湧。女人哭的更大聲了,孩子卻被嚇得呆呆愣愣的。


    “斬。”


    奢青龍沒有停頓,待劊子手們準備好之後又是一排人頭落地。


    “媽的奢青龍你給我住手!衛家沒有做錯什麽!你他媽……”


    奢青龍的視線橫掃過去,隻見一個男人跪在地上罵罵咧咧,有官兵壓住他,一腳就把他踹翻!


    “奢青龍,有本事衝我來,我一人承擔!衛家上下老小都是無辜的!”男人似乎精神崩潰了,說出這些莫名的話來。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不該招惹這個噬人的魔鬼!


    敢罵王爺?當下不少人對他拳打腳踢,現在皇上對王爺可是言聽計從啊,罵王爺,是想死之前再受些皮肉之苦嗎?


    “爹爹,爹爹……”旁邊有個小男孩想要過去結果卻被官兵按在了原地,精致的小臉已經滿是淚痕。


    看到那個孩子也不過四五歲左右吧?雖然衣服髒亂可也能看出來他是個可愛的孩子。奢青龍的表情有些異常,意識慢慢模糊。


    如果……如果五年前他和小七沒有遭受那種事的話,他的孩子也應該有這麽大了吧?


    當下,奢青龍無意識的,一步一步走到那孩子麵前,官兵把孩子放開,奢青龍蹲下身子,雙手攬住男孩的肩膀,靜靜的看著他。


    “奢青龍,住手!別碰我兒子!”男人瘋狂喊道。奢青龍把視線投向他,眼中閃過冷冽的暗流。


    “斬!”奢青龍根本沒有任何波瀾,依舊是冷漠的一個字,他實在懶得跟一隻瘋狗理論。


    “叔叔,叔叔,別殺我爹爹好嗎?”小男孩獨有的奶音,求肯的語調讓奢青龍心中一震,他不言不語,默默的把孩子抱在懷裏,視線涼薄的對劊子手下令。


    突然飄散開來的血腥氣讓小男孩呆滯了,家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鮮血噴湧而出,他們站立的地方都成了一條血河。


    “不,不要……”小男孩哭喊著,掙紮著,奢青龍緊緊的抱著他,就是動也不動,口中不停的吐出一個個“斬”字,每說完一個字,都有幾十個人要命喪黃泉。


    “不要……”小男孩逃不開他的鉗製,無助的流淚,淚水潤濕了奢青龍的肩膀。


    等奢青龍終於肯放開他的時候,他熟悉的爹爹娘親叔叔嬸嬸伯父伯母爺爺奶奶……所有他熟悉的親人,都身首異處躺在了地上,血流成河。


    那場景印在他小小的心靈深處,將是永遠也抹不去的夢魘。


    小男孩嚇得忘記了聲音,隻餘眼淚默默的流。


    “王爺,除了這個孩子,衛家所有人已經處決完畢。”劊子手過來報告,看了看那個小男孩,估摸著奢青龍不會殺他了。


    奢青龍漠然的點點頭,小男孩竟然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領,嚶嚶哭泣。


    “為什麽?叔叔,為什麽……”


    看到他淚水橫流,奢青龍眼中竟有些許不忍的情緒,不知為什麽。然後他勾了勾唇,想要對這個孩子笑一笑,最後還是無果的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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