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禦深接了藥包,卻並不離開,賴在楚綠衣身畔,非要和她閑聊。


    楚綠衣聽了幾句,原來,這喬禦深最近果然春風得意,他在家研讀經史子集,然後向喬太師投了行卷,已經被喬太師力薦,獲得皇上允可,準備參加殿試。


    殿試?那不是天下讀書人最向往的麽?


    楚綠衣不得不露出懷疑之色,她將喬禦深從頭看到腳,完全看不出來,這喬禦深竟然是一個正經讀書人?不過,想到喬太師和他的秘密關係,楚綠衣瞬間釋然了。


    喬禦深將她的臉色看在眼裏,不由得俊眉一挑,燦麗的眸子裏,露出一股自得的神采。他倚在櫃台上,身體前傾,一張俊臉差點撞在楚綠衣胳膊上。


    楚綠衣不得不挪後一點,故作嚴厲之色。


    “喂,喬大爺!你不是自詡為讀書人的表率麽?怎麽還逾矩?”


    喬禦深立即露出一個無賴笑容,故意湊在楚綠衣的胳膊上,嗅了嗅她身上的清冷蓮香。楚綠衣無奈,隻得衣袖一展,將一枚銀針捏在指間。


    豈料,這喬禦深疾速後退,退到安全地帶,然後,露出一個迴味的表情。


    “綠衣,這叫什麽?竊玉偷香!”


    這喬大爺,似乎越來越放肆了!竟敢戲弄自己?楚綠衣有些生氣,可是,轉念一想,這人素來玩心重,否則不會跟楚緣玩到一塊兒去,何必跟他計較?


    不知何故,楚綠衣竟然收迴手,淡定地轉身,走到診室裏去了。


    喬禦深急忙跟上她的腳步,被看見狀,無奈地搖搖頭。


    喬禦深搬來一張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楚綠衣身側。


    “你不是要參加殿試嗎?怎麽不迴去好好準備?”楚綠衣對他的無賴舉動深感無力。


    “咦?綠衣,你這是關心我麽?”喬大爺一臉得色。


    “非也。話說,你究竟怎麽打動皇帝的?科舉考試,不可能僅憑一張薦書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殿試吧?不是還有鄉試和會試麽?”


    楚綠衣對乾朝的科舉製度略知一二,不過,她對這種製度興趣不大。


    果然,這喬禦深愈發得意,不過,他也知道,凡事不能太過。他斂去眼中的得瑟之意,整了整臉色,然後擺出一個端嚴的姿勢,手握成拳,放在唇邊清咳一聲。


    楚綠衣覺得好笑,這副架勢,看起來還挺像迴事。


    “一種叫公卷,向禮部投遞。一種叫行卷,向達官貴人投遞。這是舉薦人才的一種方式,和科考並列。我投的正是行卷。因為我的策問、經義、武舉都是上上之選,所以喬太師將我舉薦給皇上,皇上了解之後,對我十分青睞,就直接點名讓我進入殿試……”


    聽完喬禦深的解釋,楚綠衣似乎有點明白了。


    “聽說舉薦和科考都要考詩賦?”楚綠衣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喬禦深麵色一僵,有些遲疑道:“我的詩賦稍遜,不過,綠衣怎麽看出來的?”


    楚綠衣忽然掩嘴而笑,笑得恣意。


    喬禦深急忙湊到她跟前,鼻尖縈繞著清冷的蓮香,他頓時露出陶醉之色。


    楚綠衣無語,隻揮揮手,將他趕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說,我是怎麽看出來的?”


    語畢,楚綠衣忽然起身,掀開簾子,步出診室,喬禦深一臉燦爛的笑意,對楚綠衣的諷刺絲毫不以為然,甚至暗暗得意。


    楚綠衣立在門口,淡定地環顧四周,喬禦深剛剛邁出大門,嘴裏還在嚷嚷。


    “綠衣!你是學醫的,你詩賦怎麽樣?可以教教我麽?”


    這喬大爺忽然頓住步子,眼神驀地一寒。門口,竟然聚著一幫人。


    “喂!你們來幹什麽?”喬禦深立即迴過神來。


    楚綠衣急忙攔住喬禦深,低聲道:“是天豐府的醫館掌事,還有,幾個藥材商吧!”


    立在人群最前麵的,正是慶春堂吳掌櫃。


    吳掌櫃是長輩,不需行禮,不過,他還是朝楚綠衣友善地點頭示意。


    楚綠衣的唇畔浮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眾人見她風姿瀟瀟,眉目如畫,身上透著一股鍾靈毓秀的清韻,紛紛讚歎出聲,也有人感慨,後生可畏,就算在醫藥行業,這些後起之秀也讓人不敢小覷。


    “各位,來保和堂,所為何事?”楚綠衣的語氣清渺如雲。


    聞言,眾人如至仙境,這一襲青衣,沐浴著燦金色的陽光,宛如神仙妃子。


    初次與楚綠衣會麵的幾個藥材商倒是紛紛露出欽慕之色。


    吳掌櫃早已見識過楚大夫的風采,他神色沉穩,迴話也波瀾不驚。


    “我謹代表慶春堂和各家醫館,將天豐府藥材市場的請帖送來,希望可以和保和堂冰釋前嫌。這就是帖子,明日在太白樓相聚,之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楚大夫多多包涵!”


    楚綠衣上前,接過請帖,隻瞄了一眼,便遞給一旁的喬禦深。


    喬禦深登時一頭霧水,楚綠衣幹嘛將帖子給他?


    “明日我會赴約。各位,還有事麽?”


    楚綠衣倒是不拘禮,在場的醫館掌事卻個個都是場麵上的人,他們見楚綠衣毫不客氣,不由得麵麵相覷,似乎有些搞不懂這個楚大夫的舉動。


    吳掌櫃將眾人的疑惑看在眼裏,他立即拱手笑道:“既然楚大夫答應了,咱們天豐府的各家醫館可以相安無事了,以後若有風波,大家定要協力抵擋……”


    隨後,這吳掌櫃向楚綠衣告辭,帶著浩浩蕩蕩一幫人離開保和堂。


    喬禦深覺得莫名其妙,見楚綠衣轉身進屋,他急忙跟上去。


    “綠衣,我明白了!”喬大爺忽然一臉喜色。


    楚綠衣頓住腳步,神色莫名。


    被看起身走過來,疑道:“這是,要跟保和堂和好?這些人真會見風使舵!”


    喬大爺卻將請帖放在櫃台上,手指輕撫請帖封麵上燙金的大字。


    “哎呀!綠衣,你何必不好意思呢?你想邀請我一同出席,想讓我當你的男伴,你直說無妨!當年我在綠洲上,也經常做人家的男伴,一起參加篝火晚會……”


    楚綠衣突然伸手,搶過請帖,故作惱怒之色,瞪了喬大爺一眼。


    被看無語,這喬公子的舉止還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喬禦深再次來到保和堂,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楚綠衣剛剛結束了半日的看診,九王爺派人送來一堆食盒。


    喬禦深十分自來熟地走入後院,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他急忙衝入飯廳,果然,楚緣和十一兩個小吃貨團團圍坐,已經舉起竹箸,準備大快朵頤。


    楚綠衣坐在椅子上,神色慵懶,眉間略有疲色。


    這喬禦深倒是眼尖,立即湊上去,討好似的問道:“綠衣,你怎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又是解毒又是比試,你真該歇一陣子!”


    楚綠衣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並不作聲。


    這時,楚緣歡喜地起身,扯住喬禦深的衣袖,請他入座。


    楚綠衣立即冷哼一聲,楚緣鼓了鼓腮幫子,瑩潤的眼珠子一轉一轉,想說點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楚綠衣無奈,給喬禦深遞去一記“安分點”的眼神。


    喬大爺笑眯眯地頷首答應,抱起楚緣,將她放在椅子上,自己也跟著入座。


    這時,被看急匆匆地從門口進來,嗬斥道:“你這小賊,又擅闖民宅!”


    十一和楚緣齊齊大笑出聲,楚綠衣也忍俊不禁。


    喬禦深卻絲毫沒有尷尬之意,一臉坦蕩,笑道:“被看妹子,隻要不是偷心賊,保和堂來者不懼!不信,你問問楚大夫,她連巫醫門的三千焱火蟲都不怕!”


    被看懷疑地打量他幾眼,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你不是忙著今秋的殿試麽?突然跑來,肯定有事!你別看緣緣,保和堂有規矩,以後不許你打著講故事的旗號……”


    話音未落,便被喬禦深高聲打斷。


    “緣緣,你不喜歡喬哥哥麽?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來啦!”


    說著,這喬大爺還露出一臉委屈之色。


    楚緣急忙伸手拍拍喬禦深的肩膀,像個小大人似的,燦若星辰的大眼睛裏滿是安撫之意,她看向被看,眼中露出一抹懇求。


    “姐姐,喬哥哥是我們的朋友,為什麽不讓他來呀?”


    楚綠衣撫額長歎,看來,不管不行了,自家女兒簡直太會包庇她的喬哥哥了。


    這時,喬禦深卻臉色一肅,調整了坐姿。


    眾人不解地看著他,他清了清嗓子:“其實,我來,是為了告訴你們一件事。”


    楚綠衣秀眉微蹙,她可以聽出喬大爺話裏的鄭重之意。


    “喬太師明日便要迎娶第十七房妾室,這名妾室自稱木槿,據說來自南方。”


    喬禦深故意打了個頓,被看立即疑道:“喬太師在天豐府素來有風流好色的名聲,他要迎娶妾室,有什麽奇怪?莫非,這個新娶的妾室身上有問題?”


    喬禦深暗暗佩服,果然,保和堂的女大夫眼光敏銳。


    “沒錯,這是我千方百計打探來的小道消息!這名妾室的長相,竟然跟巫醫門的古若蘭一模一樣!可是,她自稱木槿,來自南方小城,家中無父無母。昨天她來天豐府投親,恰好被喬太師撞上。喬太師一見之下,驚為天人,當即決定娶她為妾!”


    楚綠衣登時無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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