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楚綠衣的保證,喬禦深這才露出釋然的笑容。喬母見狀,忽然伸手握住楚綠衣。


    楚綠衣微微一愣,她感覺到喬母手上沁人的暖意,不免有些怔忡。


    “楚大夫,今晚留在家裏吃飯吧?”喬母笑眯眯地看著她,很自然地拋出一個邀請。


    楚綠衣稍稍頓了一下,本想婉拒,卻忽然接收到一旁喬禦深懇切的眼神,不知何故,她竟然點頭應允了。


    “夫人,針灸要兩個時辰,現在就開始吧。”楚綠衣從藥箱裏取出一套銀針。


    喬母暗暗點頭,爽脆的女人不少,可是,像楚綠衣這種心無旁騖的女大夫就不多見了。喬母看向喬禦深,遞給他一記鼓勵的眼神,喬禦深瞬間明白了母親的心思。


    母子連心,喬禦深當然明白母親的擔憂之情從何而來。可是,八字沒一撇,楚綠衣又不是等閑女子,他能不能追上去,還是個大大的未知數。


    “緣緣,我們出去等。說不定點心已經買來了呢!”喬禦深再次自來熟地湊到楚緣麵前,打算拐走楚緣,一來是為了迴避,二來,他對楚緣這孩子實在是喜歡。


    楚緣高興地牽住他的手,看向楚綠衣:“娘親,我和喬哥哥出去看看碧桃花,可以嗎?”


    楚綠衣無語,不知如何迴應,就聽到喬母驚訝地笑道:“這孩子好可愛呀!深兒,你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驚,知道麽?”


    受驚?楚綠衣從喬母的話裏,隱隱聽出一些暗示。莫非,跟那個小喬有關?


    喬禦深倒是沒有半點避諱,眼中精芒一閃:“母親,你好好治病。那些閑人,妨礙不到咱們。待會兒我和緣緣來看你!”


    喬母點頭,目送喬禦深抱著楚緣出去,她轉眼看向楚綠衣,楚綠衣急忙斂去眼中的異色。


    喬母忍不住讚歎道:“那小娃娃跟你一樣,都是萬裏挑一的。楚大夫,我也聽說過保和堂的傳聞,雖然有人詆毀,可是,我相信,你一介婦人,能夠憑借醫術立足京都,想來,絕非流言描述的那樣,你有本事,雖然辛苦,卻自有堅持。跟深兒一樣呢。”


    楚綠衣微微一怔,這架勢好像在跟她談心一般,喬母跟喬禦深不愧是母子,都是自來熟。


    喬母將楚綠衣的手掌翻開,細細看了幾眼,登時笑道:“你手相真好,雖然命中有劫,卻注定可以得到圓滿幸福的結局!”


    楚綠衣不明所以,卻見喬母用纖長的手指抵著她的掌心:“紋路深刻清晰,枝蔓分明。你應該是個真性情的女子,三條線沒有半點磨損,長而圓潤,真是福澤深厚啊!”


    楚綠衣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是算命吧?沒想到,初次見麵,喬母就給她來這一招!


    楚綠衣清咳一聲,用另外一隻空閑的手撥了撥銀針袋子。喬母見狀,立即領會楚綠衣的意思,她匆匆收迴手,有些訕訕地笑了笑,楚綠衣愈發驚訝,這喬母才是真性情吧!


    針灸開始,楚綠衣專心致誌。喬母身上紮滿銀針,她閉著眼,身子不時地微微顫抖。


    “夫人,有微微的痛癢,不礙事。”


    看著喬母這張不複年輕卻依舊輕曼優柔的臉,楚綠衣忍不住暗暗歎息一聲。喬母剛才給她看手相,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她眼中的熱切和真誠是毫不作偽的。


    可惜,算命之道,楚綠衣素來是不以為然的。


    碧桃小院裏,喬禦深和楚緣立在花圃邊上,楚緣滿臉喜色,這些碧桃的綺麗豔色交織在一起,宛如絢爛雲霞落在草地上,又像是一匹華美的錦緞。


    喬禦深在一旁細心解釋道:“這種碧桃是晚期品種,五月開,五月謝,花期並不長。顏色好看,花朵兒也大。不過,還是比不上緣緣好看。”


    楚緣咧開嘴,衝著喬禦深甜甜地笑著:“喬哥哥,你也喜歡花花草草嗎?”


    喬禦深故作沉思狀,見楚緣眼巴巴地盯著自己,他忍不住笑出聲:“原本沒什麽感想,但是和緣緣一起欣賞美景,我似乎……也有點喜歡了呢。”


    楚緣聽著這個溫柔的聲音,愈發開心。不知何故,她對這個喬哥哥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的聲音真好聽,比王爺叔叔多了點蓬勃的朝氣。似乎可以輕易撥動人的心弦。


    楚緣牽著喬禦深的手,將碧桃小院逛了一遍。迴到花廳門口,兩人看到小喬姍姍來遲,小喬手裏提著食盒,一股點心的香氣鑽入鼻中,楚緣卻小臉一整,悄悄向喬禦深靠了靠。


    喬禦深的笑容頓時凝固在唇畔,他看向故作柔弱的小喬。


    “點心買好了?”他的聲音裏隱隱透著一絲危險。


    這小喬卻不知輕重,故意湊過來,柔柔笑道:“公子,夫人那兒……”


    “將東西放下!你,去打掃院子!”喬禦深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目光寒厲,方才的溫柔笑意已經消散如雲煙,楚緣仰著頭,看到喬哥哥目中的冷色,不免有些吃驚。


    “喬哥哥,你……”楚緣急忙扯了扯他的手掌。


    喬禦深低下頭,安撫地笑道:“沒事,哥哥在教訓奴婢呢。誰讓她不聽話。”


    這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小小的楚緣覺得意外,小喬一張漂亮的臉蛋卻變得微微扭曲,她狠狠瞪著楚緣,恨不得衝上去撕碎這個孩子。


    喬禦深見狀,立即上前一步將楚緣護在身後,目光愈發尖利:“你還杵著做什麽?”


    小喬垂下頭,眼中閃過一抹惡毒的光芒。


    內室裏,楚綠衣已經開始第二輪針灸,喬母虛弱的身子似乎有點禁受不住。楚綠衣取出一瓶養元丹,給她服下,然後稍等片刻,才繼續手上的活計。


    “夫人,這次紮針,會很痛!你如果堅持不住,就喊我一聲,我會另外想辦法。”


    喬母緩緩睜開眼,目光柔軟地望著楚綠衣:“沒事。”


    楚綠衣點點頭,手下不停,將上百根細細的銀針刺入各個穴道。第一輪針灸是為了打開穴道,刺激經脈。第二輪針灸是為了疏通和驅除淤積之毒。


    這第二次銀針入體,會激發出巨大的痛苦,楚綠衣細細觀察喬母的反應,若喬母難以支撐,她便另尋他法。


    孰料,喬母緊緊閉著眼,死死咬著牙關,即使劇痛席卷全身,她也沒有半句怨言。對於喬母的這種配合,楚綠衣反而覺得有些意外。她很少為病人洗脈,就是怕病人承受不了那種噬心的疼痛,其實,用藥浴也是可以的,隻是,效果比較慢。


    洗脈結束,楚綠衣額上滿是虛汗,一雙纖纖素手也忍不住輕輕顫抖。


    她拔下所有銀針,見喬母雙目緊闔,以為她已經暈睡過去,便輕手輕腳地收起工具,又將一張薄毯小心翼翼地覆在喬母身上。


    楚綠衣緩緩籲出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歇息片刻,便收拾了藥箱,準備出門。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細弱的聲音:“楚大夫……”


    楚綠衣登時嚇一跳,這不是喬母的聲音麽?她急忙掉頭,迴到寬榻邊上,果然,喬母已經幽幽轉醒,一雙妙目裏盛滿感激的光芒。


    “夫人,現在應該還有點痛,我準備了兩瓶養元丹,還有濟心丸,服下去就可以大好!”楚綠衣將丹藥瓶子擱在寬榻邊上,目光與喬母相觸,溢出一絲極淡的關切之意。


    喬母並不能隨意動,隻能費力地扯出一個微笑:“多謝楚大夫啦。我感覺好多了。”


    楚綠衣暗暗佩服,經曆了洗脈的痛苦,這喬母依舊溫婉和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不過,楚綠衣不敢打擾她休息,囑咐了幾句,便離去了。


    花廳裏,喬禦深和楚緣正圍坐在一起,楚緣一邊吃點心一邊聽喬禦深講故事。這一大一小均是滿臉歡躍之色,看起來相處得不錯。


    楚綠衣腳步極輕,走近一些,便聽到喬禦深瓷清的聲音:“這隻荒漠孤狼,最後呀,就被獵人放走了,因為這隻狼非常聰明,對荒漠上的風暴尤為敏感。如果有它帶路,以後獵人外出就不怕遇到沙塵暴了……”


    楚緣一個勁兒地點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喬禦深。


    “喬大爺,故事講完了麽?”身後突然傳來楚綠衣清幽的聲音。


    喬禦深急忙迴頭,見楚綠衣似有倦容,不由得露出一臉關切之色:“好了?你累了吧?”他起身走到楚綠衣跟前,仔細打量幾眼,楚綠衣急忙避開他的視線,走到楚緣跟前。


    “緣緣,又吃撐了?怎麽沒喝點水?”楚綠衣將藥箱擱在桌上,伸手抱起楚緣。


    楚緣果然打了個嗝,用手捂住脖子:“娘,我忘了……”


    “喝水,喝水!”喬禦深急忙給楚緣沏茶。


    楚綠衣用眼神止住他的動作,搖頭道:“這時候,喝白開水比較適宜。”


    喬禦深立即放下茶壺,出門去尋小喬,楚綠衣趁機用眼神警告楚緣,卻見楚緣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娘,我喝了好多茶水,肚子都鼓鼓的啦!”


    於是,楚綠衣的眼神順著楚緣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頓時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緣緣,水來了!”楚綠衣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思緒,就見喬禦深飛快地衝進來。


    “你不問問你母親的情況?”楚綠衣詫異地看著他。


    喬禦深一邊為楚緣倒水,一邊笑嘻嘻地迴答:“我母親信你,我也信你。剛剛針灸完,她老人家需要休息,楚大夫,你稍等片刻,我去做兩個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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