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琰難得腹誹一迴。不過,這也是楚綠衣非常女人的一麵。


    豈料,楚綠衣很快反應過來,笑得一臉從容:“第一道迷障,獸醫和孔雀屍體。用來將皇宮珍藏偷運出宮。第二道迷障,養蜂人和二公主的舊日迷情,用來掩人耳目。好,真好!”


    這迴,換成陸琰呆住,這楚綠衣跟他真是……太有默契了,他才剛剛質疑了一句,她便串聯事實揭穿所有真相,毫不猶豫,幹脆利落,比起他來,毫不遜色。


    這嫌犯一愣,隨即坐迴椅子上,神色恢複淡泊:“我這樣虛虛實實地搬弄往事,你們竟然都沒有被我蒙騙,可見,二位都是人中英才,對了,楚大夫,我真心覺得,你和九王爺肯定是一對情侶,哈哈!”


    楚綠衣神色微變,陸琰麵色一沉,兩人不語,對視一眼,隨即迅速移開彼此的目光。


    這嫌犯朗聲笑道:“怎樣?被我說破心事了?”


    楚綠衣斷然嗬斥道:“你少來多管閑事。我問你,為何薑公公他們都叫你養蜂人?”


    他坦然地點點頭:“對,我就是養蜂人。你們就叫我這個名字吧。”


    楚綠衣仔細一聽,他的胸膛處微微震鳴,肺部雜音減少,肌肉聳動,給人一種壯實健康的感覺,她急忙仔細看去,這養蜂人的眼珠子邊緣依舊有一圈淡淡的赤紅色。


    楚綠衣大吃一驚,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你竟然!竟然可以偽裝出受傷的痕跡?”


    養蜂人淡淡笑道:“你剛才不是說,我是瘋子麽?”


    楚綠衣稍稍冷靜下來:“我難得佩服別人,但是,你的一手醫術,應該也登峰造極了吧?可以偽裝受傷,混淆視聽,還可以製作迷幻藥和極品斷腸散,真是好手段!”


    養蜂人眯起狹長的眼睛,英俊年輕的臉龐上,浮出一抹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滄桑:“楚綠衣,我也很佩服你。其實我擅長的不是醫術,而是一些旁門左道。我欣賞你的真誠,這種難得一見的品質,當年二公主身上也有。算了,不提她。”


    說著,唇畔的笑意變得極淡極輕,猶如嫋嫋輕煙,纏繞在他傷感的神色之中。


    楚綠衣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裝病?”


    養蜂人露出一臉古怪的神色:“你怎麽這麽問?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頭痛?”


    陸琰也看向楚綠衣,楚綠衣微微一怔,無奈地笑了笑,因為之前被這個養蜂人蒙騙,她的自信心遭受挫折,以至於現在猶疑不決,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斷。


    幸好,有陸琰的鼓勵:“別擔心,百密總有一疏,你已經做得很好。”


    楚綠衣點點頭,迅速恢複了自信:“你身體沒有受傷,但是,你的精神確實十分衰弱,你頭痛不止,甚至因此發癲,神智不清,需要及時調理,不然……”


    養蜂人幽幽歎道:“不然,會死?放心,我本來也活不長。幹了這些害人盜寶的勾當,不是亡命天涯,就是乖乖接受牢獄之災,沒有別的活路了。”


    楚綠衣奇道:“你剛才言語之中的不正常,是不是因為心存絕望之意?其實,你和二公主還是有感情的,對不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治愈這種頭痛症。”


    治愈?這養蜂人微微一怔,隨即麵露不屑之色。


    楚綠衣當即笑道:“那次,我在扶疏殿居室裏給我女兒喂血冰安神花露,你扮成侍女紅梅立在門口,聽說這種安神花露的效用,你顯然心動了。”


    心動?養蜂人難得露出尷尬之色,急忙轉移話題:“楚大夫,你剛剛給我針灸,用了什麽法子?我現在腦袋十分清醒,就是不知,這種效果可以延續多久。”


    楚綠衣迴道:“人體之中,有很多穴道直接或間接地連接著腦部神經脈絡網,隻要對準關鍵穴道紮針,慢慢研磨,就可以疏通這些經脈神經,然後讓腦部的血液流動更加順暢。如此,你的頭痛症就可以得到緩解……不過,其實最重要的是,你的頭痛症來源,應該是精神衰弱之狀,你的病狀已經刻不容緩,必須馬上施救,否則就會衰弱發瘋而死。”


    養蜂人沉默地垂下頭,忽然起身,將那隻蓮座八寶燈撿起來:“我就像這隻舊燈,油枯燈盡,沒了生機,早晚都是一個死。何必苦苦掙紮?”


    楚綠衣暗道,這人變臉好快,剛才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男人,不能為女人自毀前程,可眨眼間,又變成深情男子,對二公主的遺物戀戀不舍。


    “王爺,你覺得怎麽樣?”楚綠衣突然轉過頭,看著陸琰。


    陸琰淡淡笑道:“你看著辦。”


    “可是,他盜竊皇宮珍藏,罪無可恕啊。”楚綠衣無奈地歎息一聲。


    這養蜂人眯起眼睛打量楚綠衣和陸琰,突然笑道:“你們兩個人真有把握抓住我麽?”


    陸琰鳳目一挑,走到裏間的一處石壁跟前,手微微敲打,石壁上冒出一個凸起的開關,這養蜂人大吃一驚,正要上前阻止,卻被楚綠衣攔住:“要是想恢複健康,就不要妨礙他。”


    養蜂人微一猶豫,就見陸琰按下開關,然後石壁之中出現一個大洞,他隨手從大洞裏拿出一件皇宮珍寶:“紅瑪瑙赤金手鐲,價值一般,屬於中等品。”


    楚綠衣仔細看著,就見陸琰將手鐲隨意丟在地上,毫不憐惜,他隨手一探,又取出一件寶貝。這迴,是一幅畫卷,他展開畫卷,露出泛黃宣紙的一角:“前朝大師的山村暮居圖,有兩枚印章,如果是真品,那麽,價值很高,屬於上等品。”


    養蜂人驚怒道:“你想幹什麽?”


    陸琰冷笑一聲,語聲含威:“這些就是你盜竊的珍寶,你究竟為了誰,犯下這些罪行?”


    養蜂人冷哼一聲,笑道:“不就是死了幾個宮娥和太監麽?有什麽稀奇?後宮每年都會死人。不過,我可沒舍得對太後下手,以她當年對付後宮妃嬪的血腥手段,她死千百次都不能彌補那些傷害,所以,我讓她好好活著,活在疑心病裏,活在所有人的背叛之中,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裏,這輩子被冤鬼纏身,隻能吃齋念佛……”


    楚綠衣突然打斷他:“不。你錯了。你錯得很離譜。”


    養蜂人露出不解之色:“你又想說什麽?”


    楚綠衣淡淡笑道:“我相信,二公主絕不希望你活在這種怨恨之中。宮外的世界,無邊無際,自由自在,你是個俊才,不該被後宮的醃臢埋沒。你應該衝破束縛,學會高飛。”


    養蜂人嗤笑道:“姑奶奶,你還活在閨閣女子的幻想世界裏吧?我無權無勢,隻是袁家的一個死士,身份卑賤,到哪兒去高飛?如果沒有錢財,我就招攬不到幫手,就很難報仇,所以,我盜竊這些珍寶,這輩子已經沒有希望出人頭地,做做壞事遺臭萬年,也照樣可以留名史冊……九王爺,你為何這樣看我?你貴為王叔,自然不懂我們這些卑賤之人的苦衷。”


    楚綠衣和陸琰對視一眼,眼中俱有了然之色。


    “你終於承認了,你是幕後黑手。”楚綠衣當即作出判斷。


    養蜂人頓時一哽,苦笑道:“看來,會玩弄虛實的,不止我一個人。”


    楚綠衣點點頭:“本來,我誠心助你。可是,你已經對當年的感情無心,剩下的,隻有貪念,隻有所謂的出人頭地。你和那個在牢中自盡的獸醫一樣,鬱鬱不得誌,因此,鋌而走險,玩出這一套把戲,害得後宮中人,人人自危啊。”


    養蜂人保持沉默,原本的那一絲激憤和不甘,也逐漸轉為平靜之色。


    見這人如此迅速地鎮定下來,陸琰和楚綠衣都暗暗稱奇,這時,陸琰又伸手一掏,從石壁裏麵掏出一樣東西,他難得露出驚訝之色:“這是……前年慈寧宮裏丟失的極品藍田玉青鳥玉雕?這可是乾國皇宮的珍稀之物,價值無量。”


    養蜂人眼神一寒,突然朗聲大笑:“不愧是九王爺。這件寶貝,稱得上是慈寧宮的鎮宮之寶,太後極為喜歡,青鳥玉雕,寓意太平吉祥,是前朝玉雕大師最後一件心血之作,價值連城,被先皇從民間尋獲,然後由太後一直貼身收藏。可惜,還是被我得手了。”


    陸琰眼中露出一抹危險的光芒:“你果然膽子大。”


    養蜂人一臉讚賞地笑道:“九王爺,你果然與眾不同,換做皇上,早就怒不可遏,換做太後,就該當即下令,將我碎屍萬段了。”


    楚綠衣奇道:“這件青鳥玉雕上麵,似乎蒙著一層毒氣。”


    陸琰急忙上前,將這件玉雕遞給她,她擺擺手,先掏出金絲鋼紋手套,戴上手套,然後接住玉雕,仔細查看一陣。這青鳥玉雕用的藍田美玉是玉中絕品,當然漂亮至極,而這件玉雕的雕工也出神入化,飛鳥展翅,一雙眼珠子,活靈活現,嵌在玉石紋理之中,有一種輕靈聖潔的美感,不愧是太後喜歡的鎮宮之寶。


    可惜,接下來,楚綠衣卻突然斷言:“養蜂人,我知道你的頭痛症為什麽難以根治了!這青鳥玉雕的表麵,敷著一層極薄的毒物!長期聞這種毒氣,你早晚會發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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