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喬妃臉上驀地閃過一抹緊張,就聽十一笑嘻嘻地說:“皇上,剛才我在榮華殿的花叢裏,被兩個侍衛抓住,有個宮女姐姐誣陷我,說我是小偷,然後命侍衛給我灌熱水。”


    皇帝見楚綠衣的小徒弟笑容可掬,俊秀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愛,他神色為之一軟:“是哪個宮女?你指出來,朕替你做主。”


    十一急忙伸手指向喬妃:“那個,是那個!”


    皇帝的目光一轉,隨即無奈地笑道:“小娃娃,這可是朕的愛妃,她豈會對你下手?”


    十一搖搖頭:“皇上,我指的是喬妃娘娘背後那個宮女。”


    皇帝神色一整:“出來!”


    喬妃背後的宮女晚如嚇得一個抖索,猛地撲倒在地上,然後膝行至皇帝跟前:“奴婢全是為了榮華殿著想,這小孩鬼鬼祟祟,奴婢以為他是小偷,所以才會……”


    “狗奴才!”皇帝佯怒,“如果是小偷,你可以派人將他抓捕,為何偏偏選擇用熱水燙傷他的嗓子?你分明心裏有鬼,還想欺瞞與朕?”


    晚如麵對皇帝的怒火,麵對眾人的猜疑和不屑,她變得戰戰兢兢,渾然沒了貴妃貼身侍女的倨傲,她神色卑怯:“皇上,之所以灌熱水,是怕這孩子四處嚷嚷,驚擾了貴客。”


    乍一聽,似乎有幾分道理。太後突然搖頭道:“手段過於激烈。”


    晚如急忙順著台階下:“太後娘娘英明。奴婢就是這麽想的,為了保護貴妃娘娘,為了守衛榮華殿,奴婢必須采取一些狠厲的手段。皇上,你要怪罪,就怪罪奴婢一個人吧。”


    “哦?看來,你一番忠心,反而占了極大的分量?”皇帝微微皺起眉頭。


    晚如頓時暗暗欣喜,照這個情形看來,皇帝隻是裝裝樣子,畢竟她是喬妃的心腹,皇上不可能真的施以懲戒,晚如神色一變,瞬間又變得坦然自若起來。


    “不過,你的方式讓朕很不喜歡,朕要怎麽罰你呢?”皇帝原地踱了幾步,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太後在一旁冷笑。


    “這種陰毒的奴才,留在貴妃身邊伺候,早晚會釀出禍端。”太後一語定乾坤。


    皇帝當即下令:“太後說得有理。這宮女雖然忠心於貴妃,卻心性惡劣,不能勝任榮華殿的侍女一職,李公公,傳朕的旨意,即刻將她驅逐出宮。”


    晚如頓時大驚失色,她沒想到,太後一句話就改變她的命運,要是被趕出宮,她哪來的活路?她年紀不小,平日裏仗著自己是貴妃心腹,沒少在其他宮女麵前作威作福,何況,貴妃賞賜不少,她也算沾了一身富貴,出宮?混跡於市井之中?沒錢沒勢,看人眼色,一輩子渾渾噩噩被人奴役?不,這種日子,她不想過。


    晚如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喬妃身上,隱隱透著一絲卑微的乞求。


    喬妃也緊張兮兮地盯著晚如,生怕這個心腹侍女將自己供出來,萬一晚如出賣自己,她留給皇帝的印象定會因此大跌,說不定,還會影響自己在後宮的權柄。


    幸好,晚如沒有當眾胡說,喬妃心下稍定:“皇上,情有可原,她是榮華殿的老人了,沒了她的伺候,臣妾會覺得不太習慣,還是留下吧?”


    皇帝擺擺手:“朕替你物色幾個安分的宮女,愛妃不必擔心。”


    喬妃擠出一絲微笑,故作柔弱:“可是,人處久了,都有感情。她待臣妾很好,雖然手段不太光彩,卻也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啊,皇上……”說著,便依偎過去,開始撒嬌。


    皇帝架不住貴妃的媚態:“好,好。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左右不過是一個奴才。”


    喬妃大喜過望,眼角眉梢露出一抹得色,她瞟了一眼楚綠衣,隱隱有示威的氣勢。


    楚綠衣無謂地笑了笑,慢悠悠地上前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貴妃要留下這個宮娥,確實大有情理。可是,就像太後說的,這宮娥用心險毒,若非十一隨身攜帶金喉寶,現在,他早就被熱水燙成啞巴了,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太後立即點頭表示讚同:“對一個孩子,尚且如此狠毒,對皇上和貴妃呢?這份所謂的忠心,在哀家看來,不過如此吧……”


    皇帝眉頭一皺,大手一揮:“那就聽楚大夫的,楚大夫打算如何處置她?”


    喬妃頓時變了臉色,沒想到,才一個迴合,她再次敗下陣來。


    楚綠衣淡然一笑:“皇上,這榮華殿門口的兩尊天祿,據說可以明鑒人心。阮小姐已經當著神靈的麵,改過自新。這宮娥,也應該接受這種洗禮。”


    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頓時引得眾人紛紛讚同。


    晚如臉上滿是驚恐之色:“楚大夫,你憑什麽胡說?喬妃娘娘還沒發話!”


    喬妃垂下眼睫,斂去眼中的妒色和憤怒,緩緩抬頭笑道:“皇上,悉聽尊便。臣妾沒什麽可說的,這宮娥犯了錯,受點小懲,在皇上眼裏,不算什麽吧?”隱隱有自嘲之意。


    皇帝卻不作理會,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楚綠衣,因為,此時的楚綠衣站在人群之中,一襲青黛的素衣尤為顯眼。麗色傾城,宛如神仙妃子。


    喬妃見狀,恨得直咬牙,就聽赤練笑道:“皇上,還猶豫什麽?杖責吧?”


    皇帝稍稍猶豫了一下,他看了看一臉不甘卻嬌媚無限的喬妃,又看了看坦蕩無謂又清麗出塵的楚綠衣,最終狠狠心,吩咐下去:“來人,杖責五十!”


    晚如驚呆,登時哭叫道:“皇上,奴婢知錯了,奴婢一番苦心,全是為了娘娘啊!”


    皇帝有些不耐煩,徑直拉住喬妃的手,到一旁休息,李公公得了皇帝的眼色,當即命人送來舒適的椅子。


    此時,阮斯如那五十杖已經打完,她趴在長凳上奄奄一息。墨鴉看了看陸琰的臉色,見他神色怔忪,一時猜不透主子的想法,墨鴉主動上前,將阮斯如抱走。


    這時,兩個侍衛架住晚如,將她按在同一條長凳上,還是同一個執刑的侍衛,這腰寬膀粗的侍衛握著棍棒,毫不猶豫“啪啪……”打起來,聲音沉悶,顯然勁道很足。


    這喬妃的心腹宮娥,完全沒有阮斯如的那種壓抑,她才挨了幾下,便殺豬似的大叫:“娘娘,救命啊,娘娘,你快來救救奴婢!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喬妃大丟臉麵,恨不得立即離開:“皇上,臣妾好累。好難受。嗚嗚!”


    這美人垂淚,當真是梨花帶雨。皇帝隻瞄了一眼,便心猿意馬。


    “貴妃娘娘,你是不是頭暈啊?讓師父給你治一治吧?”十一在不遠處故意試探。


    皇帝馬上露出關切之色,大手緊緊扶著喬妃的纖腰:“是不是前些天受了春寒,身子一直沒有好起來?李公公,宣太醫,快去!”


    李公公上前低語:“皇上,杖責五十,定會出現血腥。這血氣,不利於貴妃靜養。”


    皇帝深以為然,急忙招招手,帶著喬妃先行離開,待他們前腳一走,太後後腳也要走,隻是,她吩咐宮女給楚綠衣傳話,要召見楚綠衣等人去慈寧宮做客。


    做客?楚綠衣和被看對視一眼,眼中俱是好奇之意。太後主動邀請,真難得!


    楚綠衣臨走之前,看了陸琰一眼,他孤零零地站在一尊天祿旁邊,白衣瀟瀟,空寂清冷之中透著一種深重的威勢,她不敢多看,因為陽光有些晃眼了。


    楚綠衣等人離開之後,陸琰緩步踱近,赤練和墨鴉齊齊行禮,陸琰看向赤練:“本王交代你的事,你都做到了?”


    赤練微一猶豫,隨即苦笑:“九爺,楚大夫和她的丫鬟,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人。屬下跟著去,也是自找麻煩,說不定,還會礙了他們的眼。”


    陸琰不讚同地擺擺手:“楚大夫對你雖然有戒心,卻並不過分。人之常情。倒是你,雖然處處為九王府著想,卻失了往日的膽氣,赤練,你到底在畏懼什麽?”


    這九王爺的鳳眸,尖銳如鷹,赤練在他的逼視之下,頓時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九爺,好了。我這就去慈寧宮找他們。”赤練無奈地笑了笑,躬身一禮,瀟灑離去。


    墨鴉還抱著奄奄一息的阮斯如:“九爺,不如你來抱吧?”


    陸琰眼中掠過一抹無奈:“帶她迴府,對了,叫上胡太醫,務必用最好的療傷藥。”


    墨鴉急忙答應,才走了幾步,就忽然頓住,原來,阮斯如突然在他懷裏不停掙紮,墨鴉不敢親近,隻能用手臂牢牢托住阮斯如。


    阮斯如勉強睜開眼:“爺,你別走。”


    這細弱的哽咽聲,宛如瀕死的小獸,陸琰耳力過人,自然聽得清楚,他走過去,將阮斯如從墨鴉的手裏接過來,阮斯如慌忙伸手圈住他的肩膀。


    “爺。我錯了。可是,我不會後悔的。”一串晶瑩的淚珠,從明媚的眼睛裏滾落下來。


    陸琰搖搖頭:“你安心呆在王府就好,為何入宮自討苦吃?”


    “爺,你終於肯正眼看我了?不是為了姐姐麽?就算我即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的。”


    陸琰麵色一震,輕聲嗬斥道:“本王不管你怎麽想,你最好學會安分,別去招惹楚綠衣!”


    招惹?阮斯如差點氣得吐血,明明是她受傷,明明是楚綠衣在這場遊戲裏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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