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出凝光殿,陸琰召來一個侍衛頭領:“封鎖起來,不管是誰,都不許放行。”


    那侍衛頭領領命而去,陸琰轉身立在楚綠衣身畔,相距不過一尺,他的目光落在楚綠衣臉上,含著一種奇特的溫度,十一見狀,笑嘻嘻地說:“師父是不是很厲害啊?”


    “嗯。的確讓人大開眼界。”陸琰煞有介事地點頭稱許。


    楚綠衣無語,立即瀟灑地揮揮手:“王爺打算如何安置我?”


    陸琰正要開口,身後響起皇帝洪亮如鍾的聲音:“就宿在扶疏殿吧?”


    眾人紛紛露出驚愕之色,楚綠衣感覺到這種氣氛,並不遲疑,幹脆問道:“扶疏殿是什麽地方?皇上,這樣安排,妥當麽?”


    皇帝朗聲笑道:“有什麽不妥?”


    一旁的喬妃緊緊追隨皇帝的腳步:“是啊,楚大夫,你敢跟我爹爹一較高下,連宿在扶疏殿的勇氣都沒有麽?皇上,你別擔心啦。”


    楚綠衣微一思索,這扶疏殿或許是有來曆典故的,她貿然住進去,會不會正中某些人的圈套呢?這一猶豫,陸琰已經湊過來低語:“放心,有我在。”


    楚綠衣不是不相信九王爺,而是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依照她的性格,不管做什麽,她都希望可以掌控一切,不要被別人兜著轉。


    “謝皇上恩典。時辰不早,我這就迴去休息。”楚綠衣似乎相當坦然。


    “哎?你眼睛看不見,可要當心點呐。”喬妃故意說了這麽一句,隱隱含著警告。


    楚綠衣颯然一笑:“多謝娘娘關心。民女來皇宮,隻是為了查案,現在已經摸到線索,自然不會勞皇上和娘娘費心,至於旁人,民女懶得多看一眼。”


    言語之中,頗有大將之風,又透著一種孤傲,眾人紛紛露出吃驚讚許之色。喬妃也裝作驚訝,笑眯眯地挽住皇帝的手:“這女大夫是真性情呀。”


    皇帝微微笑了笑,忽然臉色一肅:“楚大夫,你安心住著,隻要認真替朕辦事,朕絕不會虧待於你。九弟,這就散了吧。朕還有幾本折子要看。”


    九王爺麵色深沉,語聲冷冽如霜:“皇上為國事煩勞,本王自會多加擔待。”


    這一來一去,又是一場機鋒,楚綠衣默立一旁,神色從容。


    說散就散了。皇帝將他的隨侍太監李公公留下,然後帶著其他人率先離開冷宮,這李公公不卑不亢地行禮:“楚大夫,我這就帶你去扶疏殿。”


    楚綠衣頷首答應,在十一的牽引下,徑直來到一座宮殿,她看不見,卻可以感受到十一和楚緣的興奮:“好漂亮的宮殿呀!”


    走上台階,楚綠衣突然頓了一步:“這扶疏殿裏,似乎有一股味道?”


    陸琰在一旁微愣,還是墨鴉快了一步迴應道:“這裏多年不住人,自然有灰塵的味道,其實這座宮殿的位置很好,臨著喬妃娘娘的榮華殿,坐南向北,風水極好。可惜呢,前些年出了點事,所以,才會讓楚大夫覺得怪異……”


    楚綠衣微蹙秀眉,眼波凜凜,就聽前方的李公公笑道:“楚大夫若是不喜,灑家可以替楚大夫向皇上稟告,換一處休憩的宮殿?”


    楚綠衣緩緩搖頭:“不勞公公費心了,咱們這就進去吧。”


    宮殿門口有侍衛把守,李公公帶來幾個伺候的宮娥,吩咐了一陣,便退下去了,楚綠衣帶著十一楚緣立在一間居室外麵,幾個宮娥在裏麵灑水掃塵,布設桌椅,動作極為利落,片刻間,就將居室收拾整齊。


    十一低聲說:“這間居室很大,分裏外兩間,裏間可以讓師父休息,外間有寬榻,我可以歇在外麵,哇,師父,這扶疏殿裏,種著好多百合,真好看。”


    楚綠衣早就聞到香味,這扶疏殿雖然蒙塵已久,卻給人一種清靜安寧的閑適感,楚綠衣忍不住讚道:“想必是個清雅的地方。”


    十一急忙應聲:“是的,師父。這裏環境極好。”


    待幾個宮娥收拾完畢,墨鴉吩咐她們守在門口以便隨時伺候,眾人進屋,楚綠衣坐在寬榻上,試了試這種皇宮裏特製的貴妃榻,榻上鋪著軟墊,散發著陣陣幽香,坐著十分舒坦。


    楚綠衣露出滿意之色:“王爺,這次多虧你坐鎮。我先謝謝啦。”


    陸琰坐在另外一側,笑得清淡如雲:“跟我客氣什麽?”


    “這個案子。我想,恐怕不是殺人這麽簡單。”陸琰頓了片刻,忽然壓低聲音。


    楚綠衣也將聲音放得極輕,如一片細膩的落花:“王爺,這是宮中的事,你可以幹涉麽?”


    “有何不可?隻要本王樂意,將這後宮翻個底朝天,也是不難的。”語帶玩笑之意。


    楚綠衣頓時樂了:“是誰在太後麵前說什麽強人所難之類的話?還在皇上麵前冷言冷語,叫我一個人應付喬妃,幸好我沒有怯場,不然可就要惹麻煩了。”


    陸琰無奈:“你這是錙銖必較麽?”


    楚綠衣倚在榻上,神色慵懶:“非也。我和王爺的交易,我又多了一筆投入。”


    “是,是。”陸琰含笑迴應,十分放鬆,“以後你有什麽要求,我必會竭力滿足你的。”


    “嗬!王爺,你心地真好。”


    這話帶著一份暗示,陸琰並未聽明白,楚綠衣也懶得解釋。


    這時,有宮娥前來敲門稟告:“楚小姐,皇上差人送來一份禦膳,小姐可要品嚐?”


    午時已過,楚綠衣確實有些餓了,十一和楚緣兩個小吃貨更是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兩個孩子急忙下榻,奔向門口,赤練正巧從門口進來,急忙一手抱住一個。


    “急什麽?禦膳算什麽呀?難道比得上天下第一廚的手藝?”赤練似乎十分不屑。


    十一不滿地嚷道:“肚子餓,吃什麽都香。再說皇宮禦廚的手藝,肯定不會差勁的!”


    赤練好笑地點了點十一的額頭:“行,那你就嚐嚐,到時候別失望才好。”


    楚緣奶聲奶氣地說:“我要喂娘親吃飯!”


    楚綠衣頓時樂得笑開花:“緣緣,你自己吃就好,娘親有手有腳不用你伺候……”


    這時,忽然一聲幽幽的歎息傳來,正是陸琰:“你總是這麽樂觀開朗麽?看來,即使你遭到偷襲暗算,也不用我擔心……”言語之中,頗多感觸。


    楚綠衣一愣,隨即轉移話題:“我這幾天歇在扶疏殿,你呢?迴王府麽?”


    陸琰皺眉思索片刻,無奈道:“你希望我留下來麽?”


    “不可。”楚綠衣語聲幹脆利落,“你畢竟是當朝王爺,留宿皇宮,似乎不大妥當。何況,我奉太後和皇上的旨意,留於宮中查案,勢必牽涉很多。王爺最好迴王府,在宮外策應。”


    策應?陸琰頓時失笑:“這是要造反麽?”


    這兒是扶疏殿,畢竟在宮中,是皇帝的地盤,楚綠衣見九王爺似乎沒什麽顧忌,不由得大吃一驚,她悄聲說:“不似造反,卻也像造反一樣,會革了很多人的命。”


    陸琰讚同地迴道:“沒錯。可是,楚大夫,我怕你在宮中孤立無援……”


    楚綠衣清脆爽朗地笑出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是老話,就算有性命之危,我也不懼不退。好了,王爺,你迴去吧。”


    這是要趕人麽?陸琰無語,他沉吟片刻,揮揮手召開赤練:“她也膽大心細,正好留著陪陪你。赤練,你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楚大夫,懂了麽?”


    赤練急忙答應:“卑職定會好好護著楚大夫和兩個孩子。”陸琰這才稍稍鬆口氣。


    送走九王爺,眾人在扶疏殿吃飯休息,楚綠衣暫時眼盲,挾菜的時候需要十一幫忙,眾人圍在一起,依舊其樂融融,並未因為楚綠衣的眼盲而變得緊張不安。


    赤練候在一旁,忍不住好奇道:“楚大夫,若王爺留下來,你查起案子來更容易吧?”


    楚綠衣嚼著一塊茄子,懶洋洋地迴答:“我怕王爺遭到某些有心人詬病。借題發揮。當然,我也有這個顧慮。”說著,她扶住楚緣稚嫩的肩膀。


    “好吃麽?禦廚的手藝怎樣?”


    楚緣立即手舞足蹈,筷子跟著手勢飛來飛去,她興奮地嚷道:“這個四喜丸子好好吃,裏麵油水真多。娘親,緣緣會不會越吃越胖呀?”


    十一吞咽著飯菜,忙裏偷閑,抬起頭來說:“你這麽小,胖有什麽關係?”


    楚綠衣點頭表示讚同,楚緣依偎在楚綠衣的懷裏,吃得相當開心。


    赤練見狀,登時眼神一凜,莫非這就是楚大夫試圖避嫌的原因麽?到底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這楚大夫還帶著一個女兒,想必是有夫之婦,王爺那兒……可就危險咯。


    吃完飯,宮娥進門,點了一爐熏香,十一和楚緣都有些累了,便在寬榻上休憩。


    楚綠衣緩步走入內室,在紅漆雕花繪鳳大床上坐下,赤練跟進來,悄聲說:“楚大夫,你有什麽疑問,盡管問吧,我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赤練果然精明老練,楚綠衣暗暗點頭,笑道:“這扶疏殿,究竟是怎麽迴事?”


    赤練一怔,隨即揀了一張圓凳坐下:“說來話長,簡單一句話,這扶疏殿裏死過人!所以,宮中有秘聞,此處不太吉利,妃嬪們不願入住,因而空置多年!”


    死過人?楚綠衣大吃一驚,種著百合花的漂亮宮殿,竟然有人喪命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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