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十四年初夏,空氣中依然帶著幾分甚春的清涼。


    桐宮之中,臉色蒼白的陰孝和身著素服,表情漠然地看著蔥鬱的萬年青。


    何綾兒端著粗糙的茶盤,輕輕地走了進來。朝著陰孝和道:“小姐,喝點蓮子湯罷。”


    陰孝和扭頭看看暗黃的粗陶碗中,紅棗之上帶著蟲蛀之痕。


    伸手朝著托盤打去,發出一聲厲喝,道:“未曾想到,本宮一世為了皇上,竟落得如此下場。那鄧綏果然陰狠,本宮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


    雙目之中,帶著無比的憤怒,唇邊揚起一抹冷笑,看著驚慌失措的何綾兒,輕聲道:“綾兒,休要怪本宮。隨身本宮這麽多年,讓你受苦了。”


    何綾兒蹲在地上,收拾殘片,哽聲道:“小姐,若是無鄧美人與皇上求情,恐怕我們都得掉腦袋的。陰氏之身,按照曆法追責,恐怕性命難留。也是鄧美人與皇上求情,才能保得一命。日後,小姐也便在宮中安心休養。皇上說了,若是小姐日後能好好的,便會讓小姐移出桐宮,前往儲秀宮中的。”


    “本宮乃天選之身,難道你還真的以為我要枯死桐宮麽?”陰孝和緊緊地咬著牙齒,逼視著何綾兒道:“你休要口口聲聲小姐小姐的叫,本宮後位,遲早一天要拿迴來的。”


    看著何綾兒委屈之色,陰孝和壓低聲音,道:“姨娘那邊,還有希望呢。隻要皇上和鄧綏在宮中出事,本宮依然有希望,你明白麽?”


    陰孝和的話剛說完,門外傳來一聲冷笑,道:“果然是賊心不死,你真以為詛咒皇上和美人,便能翻身麽?”


    娟兒慢慢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輕蔑的冷笑,朝著陰孝和道:“陰孝和,你陰氏之人皆以亂黨之罪收押。若是無鄧美人數次與皇上求情,你早就人頭落地了。到了這般田地,還想著害人。那鄧美人當初就不該替你求情,讓皇上將你五車裂屍。有你這般慘無人道之身在,這皇宮之中恐怕也斷然不能平靜罷。”


    “你說什麽?”陰孝和抬手指著娟兒的鼻子,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本宮當初便該讓你死在鄭長郡的手中。”


    娟兒目光一冷,上前兩步,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緊緊地咬著牙齒,沉聲道:“原本我是要出宮的,可是我就是不想放過你,我要讓你知道,害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一個耳光,打得很重。陰孝和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地。扭頭看著何綾兒,卻見何綾兒端著托盤,急急地朝著門外走去。


    “你謀害祿公公,還真的以為都統領死了,便能替你頂所有的罪麽?”娟兒蹲下身子,逼視著陰孝和,道:“原本我還想如同你給都統領下毒一樣,一包藥毒死你替公公報仇。可是我現在知道了,像你這般無恥之人,便是要讓你在宮中,慢慢地受人折磨至死。”


    抬手摸著陰孝和紅腫的臉,柔聲道:“你放心罷,三年前被你迫害的貴身,都知道你在桐宮之中等死。她們也不會讓你過如此得清閑的,日後等著找你算賬之人,恐怕已經開始排隊了。”


    慢慢地站起身子,冷笑道:“你以為,你讓神婆施蠱詛咒皇上和鄧美人之事神不知鬼不覺麽?”臉上帶著無比的鄙夷之色,笑道:“美人讓秋兒姐迴府,除了照顧府上母親之外,便是暗中打探那神婆的下落。妖言惑眾之人,能得善終麽?”


    陰孝和渾身一陣顫抖,雙目一閉,登時昏死過去。


    娟兒站起身子,朝著門外走去,看著何綾兒驚恐的麵色,輕聲道:“綾兒,你與娘娘做的所有壞事,終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走到何綾兒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何綾兒的肩膀,道:“保重罷。”


    說罷,大步地朝著院外走去。


    自此之後,後宮之中,陰孝和再無力作梗。在鄧綏的主持之下,從此歸於平靜。


    陰孝和被廢之後,鄧綏將後宮之中閨秀重新編排。


    讓女史根據宮女情況,無殊待之例。能勝之人,皆受之皇寵。


    三年之中,一直替和帝分憂朝事,親自安排和帝生活。


    後宮之中,香火逐漸興旺。後宮寢殿貴身,陸續有龍嗣之相。


    為了防止宮中禍亂之心和命格之弊,有龍脈之身,大多秘密送出宮外休養,直至順利誕下龍脈。


    鄭長郡因難產身亡,可是也留得一子。在郡國侯之地,得以妥善安頓。在鄭麟的照料之下,健康成長。


    和帝安逸朝政,憂心於民。在鄧綏的輔佐之下,國力昌盛,達到東漢巔峰。


    鄧綏深知鬼神難於征信,太多的祭祀沒有好處。便詔令宮中管事之人罷去不合典禮的諸祠官。又詔令赦免自光武帝建武以來所犯妖言巫惡,及馬、竇家屬所被禁錮永不得仕者,都免為平民。


    永元十五年,陰孝和在後悔自責中憂憤中一病不起。


    鄧綏得知,命宮中太醫加以救治。可是終因身心過於孱弱,心病成疾,在宮中鬱鬱而終。鄧綏命人依照皇後之待,風光葬於臨平亭部。


    陰孝和逝世之後,和帝多次與鄧綏提出晉封皇後。可是鄧綏依然拒絕。她與和帝說:“在宮中侍候皇上,無需盛貴之名。我若是貪圖於權貴之名,宮中貴身勢必有所爭奪。那皇後之位,反倒成為別哄爭之貴。我身為美人之身,依能行皇後之事,何需晉封?”


    和帝多次勸誡無果,也便作罷。


    永遠十六年,朝臣多次進誡,強盛之國,若無母儀天下之身,民心難安。


    鄧綏權衡再三,便順了朝臣之議。上位為後。


    永遠十六年秋,和帝因病駕崩。鄧綏悲傷欲絕。


    和帝臨終前有過交代:“朕能有綏,定是上天恩寵。今朕命絕於此,望綏日後能替朕治理好天下,萬勿讓百姓受苦。”


    和帝駕崩後,鄭長郡所生之子因身患天疾,故而難以上位。鄧綏隻有將宮外貴身所產之子接迴宮中,立為皇帝。


    可因皇帝隻有百日之多,無法執政朝事。鄧綏唯有行後宮掌權之行,著手治理朝政。


    永初元年,小皇帝駕崩。鄧綏執掌朝權。


    鄧綏執政期間,深取《圖天下策》中治國之法。重用能任之身,赦免冤牢之身。在天災之年,親自下得州府查探。親督救災赦民之行,明君之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在謝流楓和鄧騭的輔佐之下,鄧綏屢正朝綱,心憂百姓。盛明之下,儼然讓大漢國力飛速強盛。


    鄧綏一生,忠於漢和帝之願,將大漢推上前所未有的昌盛之峰。


    她的一生,以善立德,以忠立世。為大漢寫下流芳千古的絕唱,成為世間唯一一個的替君治國,忠貞不渝的英武女帝。


    鸞鳳和鳴,終良策天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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