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醫看著鄧綏虛弱的麵容,雙目一紅,哽聲道:“美人,眼下局麵甚亂,美人這是何苦呢?”


    鄧綏微微一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道:“若是皇上無望,我留在這宮中也是受罪。不如便順了娘娘之意罷。以免日後辱死宮中,還會連累府上。”


    黃太醫沉聲道:“若是美人自絕宮中,定也會連累府上的。下官之見,美人若是真為鄧氏基業著想,便安心養身子。縱是日後被人定罪刑罰,根據曆朝之規,也不至於會禍及府上。可若是美人自尋短見,恐怕府上就要受之褻瀆皇室誅連之罪了。”


    鄧綏慘然一笑,搖頭道:“眼下,奴婢隻有如此了。若是命格之說真有其事,難保會換得皇上平安無事。”


    “綏兒,你是在做夢麽?”


    門外傳來一個沉冷鋒利的聲音,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救皇上了?”


    門外,陰孝和大步地走了進來。


    黃太醫連忙起身,朝著陰孝和跪地,道:“下官,見過娘娘。”


    陰孝和冷冷地揮了揮手,道:“免禮罷,可給綏兒開藥了?”


    黃太醫答道:“迴娘娘,下官已經開藥,壽安正在煎藥呢。”


    陰孝和的臉上,帶著輕蔑的冷笑,點頭道:“你能如此上心給美人看病,也還算盡職。既是藥已經開了,可還有要交代的?”


    黃太醫低頭想了想,道:“日後那大補之藥,定然不能服用了。否則,恐怕會傷及脾髒,輕則落成頑固之疾,重則危及性命。”


    鄧綏朝著陰孝和無力地一笑,道:“娘娘,奴婢身子虛弱,已經無法站起。不能給娘娘請安了。”


    陰孝和走到鄧綏的身邊,伸手摸了摸額頭,眉頭一皺,厲聲道:“綏兒臉色如此差,似乎有些發燒了。”


    黃太醫急道:“娘娘,美人服那大補之藥,身體逆反,偶見發燒之相,也是情理中事。”


    陰孝和疑惑地道:“眼下,可有性命之憂?”


    黃太醫道:“那進補之藥,也不知服用了多少。”


    鄧綏輕聲道:“我適才隻是喝了幾口,被娟兒倒掉了。”扭頭朝著陰孝和道:“娘娘,若是奴婢出了差池,還望娘娘休要難為奴婢府上之人。奴婢深知自己身傷嚴重,日後恐也不能在宮中長久,還請娘娘看在與奴婢是親眷的份上,日後休要難為鄧府。”


    “你想的如此簡單麽?”陰孝和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將秋兒送出宮中,本宮也便不追究了。隻要秋兒能迴府照顧好祖姨,本宮定然不會追究的。”湊到鄧綏的耳邊,道:“本宮讓你好好活著,你便好好活著。明白麽?”


    鄧綏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聽從娘娘教誨。”


    陰孝和仰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適才慕容婧迴去之後,與本宮說你服用了大補之藥,鼻血狂流不止,可真真把本宮嚇壞了。未曾傳喚轎官,便一路疾跑過來。”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你最好安心養身,休要讓本宮掛念了。壽安也便留在邵陽殿中侍候你。”


    鄧綏點頭道:“奴婢多謝娘娘關心。”


    陰孝和朝著黃太醫道:“眼見綏兒無事,本宮也便先迴。你好好給她檢查一下,交代好日後忌口之事,也給壽安交代下去,日後膳食必須得多多注意。”


    黃太醫道:“下官定會交代好,給美人調理之事,日後也會上心的。”


    陰孝和咬著牙齒,雙目中帶著無比的高傲,走到鄧綏的身邊,俯身朝著鄧綏低聲道:“綏兒,你也休要著急。若是急於知道皇上情況,本宮明日便讓執政官罷免長秋寺之職,便能知道他們將皇上侍候得怎麽樣了。”


    “明日?”鄧綏猛地站起身子,忽地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陰孝和一見,連忙伸手攙著鄧綏的身子,朝著黃太醫道:“快給本宮將她救醒。”


    黃太醫連忙站起身子,走到鄧綏身邊,伸手試了試脈門,低聲道:“娘娘,美人恐是氣急攻心,一時間昏迷過去。”


    壽安聽到聲音,連忙跑了出來,看到鄧綏昏迷不醒,臉上一層暗灰,急道:“美人怎麽了?”


    陰孝和冷冷地看了看鄧綏,道:“壽安,你給本宮看好了。協助黃大人給鄧綏診治,若是出了差池,本宮讓你們人頭落地。”


    門外,慕容婧和何綾兒急急地跑了進來。


    陰孝和道:“婧兒,你也在此幫黃大人照看好鄧綏。”


    壽安想起屋中正在煎的藥,抬手擦了擦眼睛,朝著屋中跑去。


    何綾兒朝著陰孝和低聲道:“娘娘,陰大人在椒淑殿中,尋娘娘有事。”


    陰孝和冷冷地看了看鄧綏,道:“黃大人,若是鄧綏不醒,你便給本宮守到她醒為止。”轉過身子,發出一聲沉喝:“迴邵陽殿。”


    何綾兒上前攙扶著陰孝和,朝著門外走去。


    慕容婧定定地看著鄧綏,疑惑地道:“黃大人,美人怎麽會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孱弱?前天奴婢見到美人之時,臉色也沒有這般難看啊。”


    黃太醫伸手掐著鄧綏的人中,無奈地道:“美人心情鬱悶,極度憂鬱容易傷到肝髒脾肺。又服用了大補之藥,脈血逆流,故而才會如此虛弱。”


    慕容婧吃驚地道:“我不是給美人說過了,那娘娘送的東西,萬萬不要服用麽?美人怎麽會這麽傻,明知道娘娘那邊用心不軌,定是想害美人的,竟還如此偏執,以為娘娘一片好心?”


    黃太醫抬頭朝著門口看了看,急道:“你休要胡言,娘娘恐怕還沒走遠呢。”


    鄧綏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黃太醫滿頭大汗麵帶焦急地看著自己,無力地道:“黃大人,有勞了。奴婢恐是服用了那參湯壞事,還請大人休要著急。”


    慕容婧道:“美人,奴婢不是說過了麽,那娘娘送來的東西,美人萬萬不可服用。你這是不要命了麽?”


    鄧綏麵色一動,道:“婧兒,你為何會在此?”


    慕容婧苦笑著道:“奴婢本是受娘娘之命,過來看看美人的。未曾想到。奴婢還未進門,便見娟兒一臉慌張地出門準備尋黃大人,說是美人流鼻血了,甚是嚴重。故而奴婢前去給黃大人通報之後,便迴椒淑殿中稟報娘娘了。”


    鄧綏扭頭朝著屋中看了看,疑惑地道:“娟兒呢?”


    慕容婧環顧四周,苦笑道:“奴婢替她去喚黃大人,還以為她在照顧美人,未曾想到,竟然也不在。”走到鄧綏的身邊,低聲道:“美人還不知道,奴婢迴到椒淑殿中,與娘娘說美人恐是不行了,把娘娘嚇得一路疾跑過來的。我和綾兒姐與轎官隨後才到的。”伸手拍了拍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鄧綏見黃太醫麵帶焦急,輕聲道:“黃大人,眼下奴婢無事,黃大人便先迴去罷。若是日後有事,再勞煩大人。”


    黃太醫搖頭道:“下官先觀察一下,隻等壽安湯藥煎好,美人服下之後,下官在走不遲。”


    慕容婧輕聲道:“適才娘娘交代,若是救不醒美人,讓黃大人和奴婢等人頭落地。”吐了吐舌頭,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道:“這娘娘真不知道唱的哪一出,又希望美人無事,又不想美人好。這倒是奇了怪了。”


    黃太醫看了看慕容婧,急得不停地歎氣。這宮女眼見五官端正,麵容清秀,可是說話竟不經頭腦。竟然還能在椒淑殿中侍候皇後數年,著實讓人吃驚。


    鄧綏抬頭看了看黃太醫,沉聲道:“黃大人,根據皇上病患之疾,如此長的時間,十之八九是沒有希望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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