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婧木然地看著何綾兒,道:“若是救得祿公公,不管能不能保得公公性命,也不至於弄得椒淑殿中如此緊張啊。”


    何綾兒目光一冷,沉聲道:“婧兒,你果然太天真了。眼下宮中甚是不平靜。鄭貴人出事,鄧美人又身體抱恙。眼下祿公公又出了如此意外。若是皇上牽怒於椒淑殿中,娘娘縱是渾身長滿嘴,也斷然解釋不清楚啊。”


    看著慕容婧目帶驚恐,臉色蒼白,何綾兒咬牙沉聲道:“你可知道,若是皇上將罪過強加到椒淑殿中,恐怕娘娘都無法自保。我們椒淑殿中所有人,必將禍及三代。”伸手拍了拍慕容婧的肩膀,冷聲道:“慕容府上數代為書香門第之府,恐怕也會被連累成禍亂之府了。”


    慕容婧緊緊地咬著嘴唇,慢慢地抬起頭,忽地噗嗤一笑,道:“綾兒姐剛剛說什麽?”


    何綾兒吃驚地看著慕容婧,疑惑地道:“我要你記住,你從未見過祿公公。”


    慕容婧點了點頭,正色道:“奴婢,奴婢從未見過祿公公啊?”


    何綾兒猛然一怔,看著慕容婧目光平靜,猶如變了個人一般。緊張地咽下一口氣,吃驚地道:“婧兒,你無事罷?”


    慕容婧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無事啊,適才與孇兒一起在廂房中睡著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何綾兒雙目圓瞪,盯著慕容婧看了半晌。


    唇邊揚起一抹輕笑,伸手拍了拍慕容婧的肩膀,點了點頭,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慕容婧看著何綾兒走出門外,雙目之中閃過一絲無奈。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兩串熱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走到臥榻上,伸手取過薄襖,朝著廂房內屋走去。


    那沉睡的宮女似乎正在做夢,不時地發出一陣夢囈。


    慕容婧躺在床上,渾身一個激靈。


    做人,果真不能太清醒。若是人人都如這孇兒一般,心無城府,從無奢望之念,除了吃便是睡,該有多好。


    那祿公公身為皇上身邊的紅人,竟然走得如此輕巧。就如同一個深秋時候的螞蚱一般,走得如此輕鬆,如此的悄無聲息。


    更何況,如她這般命薄如紙之人呢?


    禦書房中,午膳之後。


    和帝看著桌邊滿臉倦容的祿安,疑惑地道:”祿安,今日怎不見祿公公?“


    祿安答道:“皇上,昨晚奴才睡下之時,祿公公好似出去了。今日奴才醒來之時,祿公公也不在。”


    和帝眉頭一皺,疑惑地道:“祿公公素來不喜晚睡,每次朕上朝之時,祿公公皆在殿外等候。今日也甚是奇怪,上朝之時未見他身影,莫非是身有不適麽?”


    祿安低頭沉思,想了想,道:“皇上,祿公公近日心情不佳。睡覺之時,多有夢囈。恐是憂心於鄧美人身病之疾,加之皇上夜閱甚晚。眼下,有奴才侍候皇上,也便讓祿公公好好休息一下罷。”


    和帝哈哈一笑,點頭道:“也好,祿公公在宮中數十年,一直都憂心於朕。眼下朝中也無甚大事,也便讓他安心休養一段時日罷。”


    想了想,朝著祿安道:“你吩咐下去,讓黃太醫給祿公公開些進補之藥。這人年紀大了,恐也睡眠不佳。讓黃太醫給祿公公開些助眠之藥,進補之需,也休要怠慢了。”


    祿安恭敬地點了點頭,道:“皇上放心,奴才定會傳下去的。”


    看著和帝臉上帶著幾分擔憂,低聲道:“皇上,那鄧美人身體如何?奴才聽說,鄧美人一直咳嗽不止,好似有好幾個月了罷。這咳嗽雖不是大病,可若是久咳不好,恐怕會咳壞了身子的。”


    和帝眉頭一皺,沉聲道:“你何處聽說的,鄧美人早已經身體無恙。恐是她平日不注意休息,加之飲食也甚無規律,故而才會久咳不止。眼下,黃太醫送有偏方,早已經恢複不少。日前還給朕傳話,說那咳嗽之症,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祿安連忙道:“奴才隻是擔心美人身體,故而有此一問。既是美人身體無恙,奴才也便放心了。”


    和帝看了看窗外,眼見陽光正好,放下手中的狼毫,道:“今日天氣不錯,眼下朝事不多,朕便往邵陽殿去看看鄧綏罷。”


    祿安道:“皇上稍後,容奴才去傳喚轎官罷。眼下雖陽光正好,可是外麵氣候甚冷,皇上出行,休要著涼了。”


    和帝不悅地看著祿安,搖頭道:“休要如此麻煩,朕自行走過去便好了。你迴去看看祿公公,若是身有不適,便讓黃太醫過去看看。”


    祿安恭敬地點了點頭,道:“皇上放心罷,奴才這就迴去看看。”


    和帝伸手解下腰間的護身寬帶,走到桌邊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朝著門外走去。


    外麵雖陽光正好,偶有冷風吹過,卻也帶著幾分寒意。


    和帝心中掛念鄧綏,急急地朝著邵陽殿的方向走去。


    行至遊離湖邊,和帝放慢腳步,看著著玲瓏涼亭上緩慢滴下的雪水。此時太陽的位置正好落至塔頂,斜照在湖麵之上。


    那層層魚鱗一般的冰塊之上,層層堆積的碎雪,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散發出七彩璀璨的光芒,甚是好看。


    和帝深深地吸了一口去,慢慢地朝著涼亭走去。


    難得如此的晴天,這嚴冬盛相之景,也不可多見。


    走到石凳邊上,正欲坐下休息片刻。伸手摸了摸那石凳子,隻感覺一陣透心的冰涼。和帝苦笑著搖了搖頭,隻好作罷。


    忽地,和帝的身子猛然一顫。


    那湖麵之上,似乎有東西在護欄的角落之處,忽上忽下,時而露出,時而下沉。


    和帝心頭一緊,走到護欄的邊上,定睛朝著湖角看去。


    渾身發出猛烈的顫抖。


    那忽隱忽現之物,赫然是衣帽之物。


    和帝扭頭朝著四周看了看,未見一絲人影。


    緊緊地咬著牙齒,朝著護欄南邊跑去。


    看著水麵上的帽子,分明是祿公公平日所戴之冠帽。


    渾身一個激靈,和帝沉喝一聲:“祿公公。”


    空曠的四周,迴蕩著和帝的聲音。


    和帝咬了要咬牙,不作絲毫的猶豫,朝著湖中跳了下去。


    冰涼的湖水,如同刀鋒一般舔舐著和帝的肌膚。


    和帝雖深詣水性,可是在這個冰冷刺骨的水中,四肢幾乎失去了知覺。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那漂浮不定的屍體遊了過去。


    觸到祿公公那僵硬的身體,和帝發出一聲怒吼,道:“來人呐。”


    三個黑色的身影,從西南之邊飛奔而來。如同飛鳥一般地竄入湖中,飛快地遊到到和帝的身邊。


    “皇上,發生何事了?”都統領的聲音中,帶著極度的顫抖,吃力地頂著和帝的身體,朝著岸邊遊去。


    “快,快救祿公公。”和帝的雙目之中,帶著深色的血紅,顫聲道:“祿公公落水了。”


    都統領將和帝頂到岸邊,扭頭朝著侍衛道:“快,快救祿公公上來。”


    摟著和帝的身體,吃力地爬上岸邊。伸手扯下和帝身上的龍袍,急道:“快,快來人。”


    和帝的臉上,帶著怕人的蒼白,雙唇之上,泛著紫青之色,凍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朝著都統領道:“快,快救祿公公。”


    身子一顫,登時暈了過去。


    遠處,祿安和宮女急急地跑了過來,看著昏迷的和帝,顫聲道:“都統領,發生何事了?”


    都統領沉聲道:“趕緊通知太醫,將皇上送迴去,用熱水浸泡罷。”


    那湖水之中,冰雪都難以融化。如此冷涼之水,縱是粗莽野夫都無法承受,更何況是皇帝這般嬌貴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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