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咬著嘴唇,輕聲道:“大人,何時出宮?”


    董小魚低聲道:“你前去收拾東西,將貴人平日所需要和重要物件帶上,我們立即動身。”


    夜臨一聽,連忙朝著寢房中走去。


    那屋中物件細軟,鄭長郡早已經安排夜臨有所準備。


    不多時,夜臨便收拾好東西。侍衛將箱子從後窗送上馬車,一切安頓妥當。


    三更之時,夜色朦朧。


    東邊的天空,已能隱見騰雲。


    皇宮之中,除了點點燈火之明,一片沉寂。


    三輛馬車,無聲地駛出宮門。


    出了宮城之地數十裏之地,東升的太陽,越過雲層,射出千萬道金色的光輝。


    遠離市集之所,六匹快馬經過劇烈的奔跑,早已經氣喘不止,口吐白沫。


    馬車緩慢地駛入低窪的林中,那深林之後竟停有三輛寬大的馬車。


    董小魚和夜臨攙扶著鄭長郡,下了馬車,朝著林中的馬車走去。


    隻等鄭長郡換好馬車,董小魚朝著趕車的侍衛道:“你們在此稍作休息,便往西南方向去。記住,不要停留。”


    交代完畢,跳上馬車,朝著林中駛去。


    身著素服的鄭長郡伸手摘下頭上的鳳冠,看著麵帶焦急的夜臨,微微一笑,道:“臨兒,本宮不知那藥的深淺,讓你受苦了。”


    鄭長郡為了讓娟兒昏睡,將太醫開的藥末加入茶水之中。為了打消娟兒顧慮,夜臨喝的茶水比那娟兒還多。故而此時見夜臨的臉上,依然帶著濃濃的睡意。


    夜臨羞澀地一笑,道:“未曾想到,那太醫開的助眠之藥竟如此甚猛。奴婢喝下之後,與娟兒倒頭便睡。若不是壽安用冷水將奴婢澆醒,恐怕睡到正午之時也還醒不過來。”


    鄭長郡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雙目中帶著莫名的憂傷,輕聲道:“本宮如此一走,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綏兒的頭上。隻希望她能依靠皇上,休要受人迫害。”


    董小魚的臉上,帶著幾分疑惑,吃驚地看著夜臨,道:“那助眠之藥縱是盡喝湯藥,也斷然不會如此猛烈。夜臨喝下的隻不過是加在茶水中的藥粉,為何藥效如此厲害?”


    鄭長郡冷冷一笑,道:“恐怕,是那娘娘擔心盛宴之上,本宮私自出宴,故而交代太醫將那藥效加猛罷。”


    董小魚搖頭道:“助眠之藥,斷然不會如此。”扭頭朝著夜臨道:“那藥可曾帶有?”


    夜臨點了點頭,道:“奴婢收拾之時,便想著這藥日後萬一有用,便帶了幾包。”


    說著,伸手拎過箱子,從箱子中取出一包草藥,遞給董小魚,道:“太醫最近開的,便是此藥。”


    董小魚伸手接過藥包,打開湊到鼻子旁邊聞了聞,身子猛然一震,顫聲道:“這助眠之藥,竟是加入了蒙汗藥麽?”


    鄭長郡的臉上,揚一絲輕蔑的冷笑,道:“若非是蒙汗藥,如何能讓人昏睡呢?”


    董小魚的雙目之中,忽地湧起一抹冰冷的殺氣,沉聲道:“未曾想到,這黃太醫竟如此大膽。宮中貴人之身的助眠之藥,竟私自加了蒙汗藥。”


    鄭長郡輕聲道:“後宮之中,能如此平靜,恐怕也便是這蒙汗藥的功效罷。”伸手輕輕地摸著夜臨的臉,苦笑道:“本宮在鳳凰殿中四年,黃太醫和林太醫開的藥方,從未服用過。若非如此,恐怕本宮也難以撐過這四年。”


    董小魚吃驚地看著鄭長郡,急道:“姐姐,你為何如此之傻。如此大事,為何不上報長秋寺?”


    鄭長郡冷冷地看了董小魚一眼,搖頭道:“皇上鏟除竇氏勢力,朝中眾官減少一半之多。若是再繼續貶免,皇上身邊便無人了。那黃太醫身在宮中,也是無能為力。受之陰氏控製之人,也不在少數。若是針鋒相對,恐怕內政自殘,傷害到的必定是皇上。”


    董小魚眉頭緊皺,苦笑道:“日後,恐怕鄭統領在宮中要更加小心了。”


    鄭長郡冷冷一笑,道:“鄭麟隻要能忠於職守,休要被人汙染了也便好了。”雙目中帶著幾分得意,輕輕地看了董小魚一眼,柔聲道:“至於陰氏之勢,便隻能靠鄧綏去清理了。”


    董小魚吃驚地看著鄭長郡,驚詫地道:“鄧綏?”


    鄭長郡眉頭一揚,笑道:“難道,你不相信鄧綏有此能耐麽?”


    董小魚遲疑地點了點頭,道:“她隻不過是美人之身,雖有皇上鍾寵,可就連長秋寺都無法撼動之人,她鄧綏何德何能,有能力鏟除陰氏之力?”


    “你們都太小看鄧綏了。”鄭長郡哈哈一笑,道:“從三年前開始,本宮的心中便對皇上不在抱有希望了。而且,本宮堅信,那竇氏之例,定然會曆史重演。可是,自從鄧綏進宮之後,我才明白,能護得皇上江山之人,非鄧綏莫屬。”


    董小魚愕然地看著鄭長郡,搖頭道:“屬下之見,那鄧綏隻不過新進宮中,受了皇上賞識而已。如何有姐姐說的這般神勇?”


    鄭長郡湊到董小魚的耳邊,輕聲道:“要不然,我們打個賭?”


    董小魚疑惑地看著鄭長郡,道:“如何賭?”


    鄭長郡柔聲道:“我們出宮往西南方向的馬車上,有幾個侍衛?”


    董小魚想了想,道:“六個。”


    鄭長郡微微一笑,道:“身手如何?”


    董小魚眉頭一揚,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輕笑,道:“我挑選出來的侍衛,皆是禁衛處中一等一的高手。雖不敢說以一敵十,縱是普通江湖高手,四五個人恐怕也傷不了一人。”


    鄭長郡慢慢地閉上眼睛,臉上帶著輕蔑的冷笑,道:“三日之後,恭城匯合是麽?”


    董小魚點了點頭,道:“若無意外,三日之後,恭城匯合。”


    鄭長郡輕鬆地吐出一口氣,笑道:“鄧綏早就料到,你我縱是等三十日,恐怕也等不來了。”


    董小魚身子一震,吃驚地道:“縱然是有人派出高手,也斷然傷害不了我侍衛。”臉上帶著幾分輕蔑,嗬嗬笑道:“說罷,賭什麽?”


    鄭長郡的臉上,帶著慵懶的微笑,道:“賭你的官職。”


    “我的官職?”董小魚微微一笑,道:“如何賭?”


    “若是三日之後,你的侍衛有一人活著迴來,你便可安心迴宮任職了。”鄭長郡笑道:“若是無人迴來,你便隨我返鄉歸田,隱姓埋名罷。”


    董小魚疑惑地道:“我出宮之時,便從未打算迴宮去。這輸贏於我來說,並無意義。”


    鄭長郡搖頭道:“你是打算,隨我往林博候郡地之上,依然在宮城之地休養生息麽?”


    董小魚吃驚地道:“要不然呢?”


    鄭長郡冷冷一笑,搖頭道:“既要消失,便要徹底才是。”輕輕地抬手摸著腹部,臉上帶著無盡的淒涼,苦笑道:“刀耕火種,與世無爭。”


    董小魚急道:“那鄭統領怎麽辦?”


    鄭長郡道:“鄭麟那邊,鄧綏自會安排。”


    董小魚緊張地咽下一口氣,道:“若是鄭大哥都不知我們去向,恐也不妥啊。”


    鄭長郡眉頭一皺,怒道:“難道,你是不敢賭麽?”


    董小魚眉頭一揚,沉聲道:“有何不敢,若是我贏了,你也便聽我的罷。”


    鄭長郡點頭笑道:“若是我贏了,你也聽我的?”


    董小魚哈哈一笑,道:“撲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言為定。”鄭長郡伸手打開水壺,輕輕地喝了一口水。


    董小魚想了想,雙目中帶著無盡的好奇,道:“難道,這一切都在鄧綏的預料之中麽?”


    “當然,還有你不曾想到的東西,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鄭長郡的臉上,帶著溫柔的輕笑,朝著董小魚揚了揚眉頭。


    馬車過了林間小道,進入官道之後,也便不在顛簸。


    董小魚看著鄭長郡靠在車廂上,沉沉地睡去,便鑽出馬車,與侍衛坐在車外,揮鞭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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