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搖頭道:“無妨,我可以再喝一點的。”


    林秋兒急道:“小姐若是再喝,定是要醉了。”


    林秋兒話音未落,房門輕輕地被推開,探進來一個人頭,把林秋兒嚇了一跳。


    林秋兒揉了揉眼睛,吃驚地道:“綾兒姐?”


    何綾兒朝著林秋兒道:“娘娘過來看看美人,適才在院中唿喚,竟無人應答。”


    林秋兒急忙道:“小姐多喝了幾杯,那娘娘在何處?”


    何綾兒還未開口,身後的陰孝和伸手拉過何綾兒,大步地走了進來。


    看著鄧綏麵色通紅,醉眼朦朧,吃驚地道:“綏兒,你喝酒了?”


    鄧綏一見,臉色緋紅地嗬嗬笑道:“娘娘,你不是去南寢宮侍候皇上了麽?如何會過來?”


    說著,東倒西歪地掙紮著,欲躬身施禮。


    原本陰孝和見皇上怒走,便急急隨了過去。未曾想到,和帝迴了禦書房之後,竟讓祿公公在門外把守,任何不得進入。


    陰孝和見和帝心情不佳,深知若是自己進去,可能會招致和帝怒責。便驅轎朝著椒淑殿中走去。


    在半道上忽地想起鄧綏,那鄭長郡如此一鬧,皇上也定是無心再邵陽殿中用膳,那鄧綏心情也必是不佳,故而過來看看。


    怎知道到了邵陽殿中,雖屋中燈灰通明,門口竟無人把守。何綾兒在院中輕唿幾聲,竟也無人迴應。


    陰孝和還以為那鄧綏聽聞皇上怒迴寢宮,也便跟隨而去。未曾想到,這鄧綏竟在寢宮之中,與丫鬟一起喝個爛醉。


    陰孝和上前攙著鄧綏,眉頭緊皺,沉聲道:“綏兒,皇上今天被鄭長郡折騰,正在惱怒之時,你也便休要添亂了。”看鄧綏的樣子,必是心中受了委屈,故而負氣喝成此樣。


    林秋兒與陰孝和一起,將鄧綏扶到臥榻上坐下。


    那廂房中福安和宮女連忙過來,將那一桌狼狽的杯盤收拾下去。


    鄧綏吐著酒氣,樂嗬嗬地看著陰孝和,笑道:“娘娘,那酒甚是好喝。奴婢一時未能忍住,多喝了幾杯。不過還好,這次奴婢知道酒的深淺,不曾多喝。”


    林秋兒連忙送上茶水,朝著陰孝和道:“娘娘,小姐隻是想著喝酒助眠,也不曾多喝,斷不會喝誤事的。”


    鄧綏端過茶杯,仰頭喝下,朝著陰孝和道:“娘娘,那鄭貴人怎麽樣了?”


    陰孝和眉頭緊皺,咬牙道:“這今年天災不斷,那鄭長郡還如此無眼。皇上焦心之下,她竟還如此發病。”


    臉上帶著無比的憤怒,道:“日後,讓皇上如何有心處理朝政?”


    鄧綏坐正身子,輕聲道:“娘娘,恐是那鄭貴人知道皇上要到邵陽殿中用膳,故意裝瘋,便是想阻止皇上過來罷。”唇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道:“難道,她還以為,她能阻止皇上一輩子麽?難道她日後一直裝瘋賣傻,皇上也由著她麽?”


    陰孝和的臉上,帶著幾分沉重,沉聲道:“依本宮之見,鄭長郡斷然不像是裝瘋。”


    鄧綏身子一抖,吃驚地看著陰孝和,道:“娘娘的意思是,鄭貴人是真的瘋了麽?”


    陰孝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差人過去通報之時,本宮也以為她是為了引得皇上的注意,才會如此折騰。可是本宮見了她之後,才知道,鄭貴人那失心之樣,斷然不是裝出來的。”


    鄧綏緊張地看著陰孝和,道:“娘娘,那太醫可有診治?”


    陰孝和搖頭道:“休要說太醫了,皇上近了她的身子,都差點被他抓到。”說著,湊到鄧綏的耳邊,沉聲道:“本宮見她麵色泛青,雙目浮腫血紅。隻有心病之人,才會有此異端之相。她那樣子,若是裝的,定然是裝不出的。”


    鄧綏雙目圓瞪,吃驚地看著陰孝和,道:“若是真瘋了,像鄭貴人這般,該如何安排?”


    陰孝和仰頭長歎一聲,道:“若是庶民之府的女子,便可責出宮中,給些封賞,任其自生自滅罷。可是鄭長郡乃是重臣之秀,若是皇上不下詔責出,也便隻能任由她在後宮之中了。”


    鄧綏急道:“若是裝的也還好,可是若是真的瘋了。日後這後宮之中,如何能有安寧之時啊?”臉上帶著無比的緊張,道:“萬一她傷了皇上,怎麽辦?”


    陰孝和的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道:“鄭統領是皇上最為親信之人,若是讓皇上下詔,恐怕皇上也是不肯。”


    鄧綏眉頭一皺,怒道:“既是如此,何不讓鄭統領將她帶出宮去,以免在宮中禍亂?”


    陰孝和吃驚地看著鄧綏,冷笑道:“你以為,鄭統領會舍得放棄手中權勢麽,若是將鄭長郡帶出宮中,那鄭統領也隻能迴得府上去,這宮中統領之能,便要易之他手了。”


    鄧綏咬著嘴唇,沉思道:“依娘娘之見,該當如何?”


    陰孝和扭頭看了看門口的何綾兒和林秋兒,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退下。


    隻等兩人退出門外,陰孝和湊到鄧綏的麵前,道:“若是想護得皇上不讓鄭長郡傷了,隻有一個辦法。”


    鄧綏認真地點了點頭,咽下一口氣,道:“娘娘有何高見?”


    陰孝和壓低聲音,道:“曆朝有規,若是有貴身之秀在宮中自亡,便是褻瀆皇室的大罪。若是鄭長郡自己發瘋在宮中自刎,不但那鄭統領會受之牽連,恐怕連官職都保不住。”


    鄧綏猛然一驚,顫聲道:“娘娘的意思是?”


    陰孝和冷冷一笑,道:“若是鄭長郡在邵陽殿自盡而死,不但能護得皇上周全,日後鄧騭在宮中也不會受控於鄭氏之手了。”


    鄧綏身子猛然一抖,驚恐地道:“娘娘之意,奴婢不明白。”


    陰孝和沉聲道:“皇上也說了,日後讓宮女輪流值守。可是那選侍宮中的宮女,皆為新人,恐怕也無法勝任。若是鄭長郡發病,恐怕宮女連自保都成問題啊。”


    鄧綏點了點頭,道:“鄭貴人身邊也有不少人,若是人手不夠,奴婢也可以讓秋兒和福安他們過去幫忙。”


    陰孝和哈哈一笑,點了點頭,道:“本宮知道你心存委屈,皇上明明想到邵陽殿中陪你用膳的,偏偏那鄭長郡要如此折騰。”


    伸手拍了拍鄧綏的肩膀,柔聲道:“不過你也休要記恨鄭長郡,她在宮中四年之多,皇上從未關心過分毫。故而見你才進得宮來,便如此受寵,才會氣急生怨罷。眼下她既已成瘋,也便可憐可憐她,休要與她計較。”


    鄧綏目光一黯,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鄭貴人也是可憐之人。在天下人眼中,她出身高貴,又是宮中貴人。可是空守冷宮的滋味,也隻有她自己知道罷。”


    說著,仰頭發出一聲無奈的長歎。


    陰孝和目光一動,搖頭道:“朝中重臣都知道,皇上對你之言甚是器重。日後也便與皇上說說,若是無事,萬勿接近鄭長郡。也不知道她何時發瘋,本宮擔心她會傷了皇上。”


    鄧綏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隻等明日一早,奴婢便往禦書房去,與皇上交代。”


    臉上帶著無盡的失落,苦笑道:“若是讓皇上下詔,將她責出宮中,恐怕還能保得她一命罷。真的等哪天讓她失了心智,傷到了皇上,恐怕真會害了鄭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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