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氏慘然一笑,道:“你父既已離世,鄧府前程,皆在你們兄妹身上。那陰府單憑孝和一人,便如日中天。若是鄧府光耀毀在了我的手中,如何與鄧氏列祖列宗交代?”


    鄧綏眉頭輕皺,湊到陰氏的耳邊,道:“母親,你信那仙長所言麽?”


    陰氏眼睛一亮,點了點頭,道:“母親自是相信,那仙長斷非凡人,怎會出誑言之語,禍及己身?”


    鄧綏嗬嗬一笑,道:“那,母親相信綏兒麽?”


    陰氏眉頭輕皺,看著鄧綏蒼白泛青的麵色,心疼地道:“母親相信,綏兒能比孝和做的更好。”


    說著,將鄧綏擁入懷中,柔聲道:“你隻要能照顧好身子,倘若日後皇上詔納之時,憑我鄧氏朝臣之功,定能將你詔納進宮。雖不求於你能如同孝和一般,可至少也能見著皇上之麵。你哥兄皆為要將之身,若是在宮中有個照應之人,也不至於受他人排擠打壓,庸碌一世。”


    鄧綏輕靠在母親的懷中,閉著眼睛,輕笑道:“母親放心便是,父親生前便教導於綏兒,凡事斷不能生有妒心之患。那孝和在宮中成貴,於我鄧府也是喜事啊。”


    陰氏輕歎,道:“原本我還望著你能進宮,尋求立錐之地。可若是憑你這軟弱善性之心進宮,恐怕也無法應對那深宮惡鬥罷。”伸手拍了拍鄧綏的肩膀,道:“如此也好,你便留在府上,養好身子。隻等守孝期滿,便尋個好人家,也省得進宮之後,軟弱成性,恐也活不長久。”


    鄧綏翹起小嘴,滿臉委屈地看著陰氏,搖頭道:“綏兒如此不堪,讓母親急於外推麽?”輕輕地湊到陰氏的耳邊,道:“若是有綏兒留在身邊照顧母親,不是更好麽?”


    陰氏眉頭一皺,沉聲道:“休要胡說,那飯菜已好,隻等用飯之後,你便隨我誦心靜坐罷。”


    鄧綏嗬嗬一笑,道:“日後綏兒定會聽從母親教誨,不再熬夜看書傷身了。”


    忽地,門外有人來報,有宮城之人前來求見。


    陰氏心中一緊,連忙整理衣容,攜著鄧綏朝著門外迎去。


    院門之外,兩名身著宮服的中年漢子健步而來。見到陰氏,連忙躬身抱拳,道:“我乃禦前侍衛,鄭麟。特奉皇上之命,前來探望鄧夫人。”


    身後的宮人將手中錦箱子遞上,林秋兒連忙上前,接過錦箱。


    陰氏垂禮,道:“大人一路辛苦,進去說話罷。”


    鄧綏側身隨在母親身後,將二人迎了進去。


    落座之後,鄭麟朝著陰氏道:“鄧夫人,末將受之皇上密旨,故無需聖接之禮。”說著,從懷中掏出繡龍黃絹,雙手恭托,遞道陰氏的麵前。


    陰氏一聽,連忙起身雙手接過,顫聲道:“庸婦謝主隆恩。”接過黃絹,扭頭朝著鄧綏道:“綏兒,還不見過鄭大人。”


    鄧綏上前半步,朝著鄭麟側身施禮,道:“小女鄧綏,見過大人。”


    那鄭麟一見鄧綏,忽地目露驚色。這鄧府小姐,怎會如此怪異。身材奇高不說,那麵色蒼白無血,倒像是個病入膏肓之人一般,麵無活力。


    鄧綏見鄭麟滿臉吃驚之色,微微一笑,輕聲道:“莫不是小女麵容怪異,驚嚇大人了?”


    鄭麟連忙道:“非也,那皇上在宮中也便是聽聞小姐留府守孝,故而特地派末將前來慰問。還望小姐多多照顧身子,以免皇上擔心才是。”


    鄭麟暗道,這鄧小姐縱是守孝期間清粥寡食也斷不能如此奇瘦。那高挑的身材加之一身素白孝服,人又奇瘦無比,猛然一看忽如同竹竿架成的紙人一般。就好像猛然吹一口氣,都能將之吹倒。


    陰氏道:“皇上有心了,還請大人迴報皇上。府上托皇上的福,一切皆為安好。”說罷,朝著林秋兒道:“秋兒,先送小姐迴去休息。”


    鄧綏朝著鄭麟二人躬身施禮,道:“二位大人稍坐,小女先迴房了。”


    隻等林秋兒攙著鄧綏走出房門,鄭麟朝著陰氏低聲道:“鄧夫人,鄧小姐麵容憔悴虛弱,是身體抱恙麽?”


    陰氏輕歎氣,苦笑道:“綏兒自小受父親寵愛,鄧老爺突然離世對她打擊很大。若非如此,恐也不會固執留府守孝。她自小甚喜讀書,常熬至深夜。加之淡齋素食,不到一年便如這般虛弱清瘦。不過還好,時間長了精神也慢慢恢複如常了。”


    鄭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那失父打擊,想必對小姐異常深重。還望鄧小姐能早日恢複精神,鄧大人為朝廷忠良重臣,皇上對鄧府也甚是關心。”


    扭頭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末將出來之前,皇上私下再三交代,讓末將一定看看小姐身體狀況,想必皇上甚是關心鄧小姐身體之況。皇上口諭,皆是聖命呐。”


    陰氏點了點頭,道:“大人放心,迴宮之後稟報皇上。府上小女必會調整好心態,身子也必會調理好的。”眼見屋外已至晌午之時,連忙道:“鄭大人,府上早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兩位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便在府上吃一口便飯罷。”


    鄭麟看了宮人一眼,沉思道:“恐有不妥,末將等受之皇命,既已將皇上諭旨送到,不能多有打擾。若是用飯之後再走,恐會耽誤行程,惹得皇上怪罪。”


    陰氏急道:“縱是著急趕路,那飯也是要吃的。這出城之後百裏之地都無城集之所,斷不能讓兩位大人餓著肚子迴皇宮。”說著,起身招唿下人,送上飯菜。


    鄭麟見陰氏盛情難卻,便與宮人齊坐用飯。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吃好飯菜。陰氏早已經命人給二人喂好馬匹,灌滿飲水。出門之時,又在馬袋之中放了些水果。


    鄭麟為朝中侍衛之首,是皇帝親信之身。早在鄧訓在世之時,便對鄧府之能頗為欽佩。麵對陰氏熱情,連番言謝之後,不敢過多停留,便告辭出門。


    陰氏將二人送至門口,忽見一匹快馬急步而來。行至門口之時,馬見三人,長嘶一聲猛然而停。把陰氏嚇了一跳。


    鄭麟沉喝,道:“來者何人,竟如此冒失。”


    那馬上跳下一個家丁打扮之人,朝著陰氏跪地,顫聲道:“小人該死,未見夫人和兩位大人,一時停馬不及,驚嚇了夫人。”


    陰氏見來人麵生,疑惑地道:“你是何府之人,怎麽會如此急來?”


    來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雙手遞上,道:“小人乃陰侍郎府上下人,陰老爺迴府之後說鄧小姐身體虛弱,需要進補之藥,故差小人急馬送來。小人隻擔心誤了鄧小姐服用,故一路急奔前來。驚嚇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陰氏伸手將來人扶起,輕聲道:“也罷,這急馬快奔,也不安全。”說著,將盒子接過,朝著來人道:“你一路辛苦,進屋喝杯水罷。”說著,招唿下人,將來和馬匹引了進去。


    鄭麟看了看來人,疑惑地道:“陰侍郎府上?可是昭儀府上的陰老爺?”


    陰氏迴道:“正是陰侍郎,早前過來見綏兒麵色虛弱,硬要送些補藥過來。午前才迴得府去,不想竟如此著急差人送過來了。”


    鄭麟點了點頭,道:“那陰昭儀在宮中對人也是甚是細心,皇上夜閱之時,也都是昭儀陪伴。如此看來,陰府果然是教導有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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