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


    商小蝶輕聲呢喃,幽暗淡漠的眼神微微一變,一絲異樣的神色隱隱閃現。同時,又轉而看著李坤,那眼神中又露出一絲迷茫,還有淡淡的失望。


    李坤心為之顫,知道她定然還記得自己。隻是因為自己易容了,所以,才認不住來而已。不過,她一定有所懷疑,應該是因為自己的聲音。難怪她剛才下來時,第一個看向的便是自己。


    這時候,老嫗又向她提到自己的名字,所以,她又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己。由此可見,她應該是有所懷疑。


    李坤,我恨你!


    李坤突然又想起在李家村後山山洞中的那幾個字來。那定然是商小蝶當年因為自己的不辭而別而憤然刻上去的。那字中雖然透露著憤恨和不滿,但她的心裏或許更多的是擔心和傷心。這從她此時眼神中隱隱流露出的那一絲失望就能看出。


    李坤心裏又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卻又聽老嫗說道:“是的,李坤說你曾經替他續過魂,這才讓他得以複活過來。老身已經從他的神魂中發現了南蝶衣的殘魂印記,所以,可以肯定你替他續魂用的就是南蝶衣的殘魂。”


    商小蝶眼睛頓時一亮。


    這一刻,李坤發現,那個精靈活潑的商小蝶依然還在,隻是被禁錮在這囚籠之中了而已。她這一瞬間的眼神便是明證。


    商小蝶竟而急切地問道:“長老見過李坤?”


    “嗯哼!”


    這時候,商大奶奶突然發出一聲警告的怪叫,並冷冷地說道:“祭祀,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商小蝶怯怯地看了商大奶奶一眼,剛剛亮起的眼神又複暗淡了下去。但,似乎依然不死心,又用乞求的眼神看著老嫗。


    老嫗嗬嗬一笑,指著李坤,說道:“難道祭祀不認得他了嗎?他自稱便是李坤。”


    商小蝶忙又看向李坤,眼神中充滿了驚疑之色。


    事已至此,李坤已無繼續向商小蝶掩飾身份的必要。況且,商家堡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易容也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為此,李坤決定立刻恢複原貌。


    李坤的易容並不是江湖上那種在普通武士中流行的簡單易容術,他的易容運用了真氣修為,這種易容術需要易容師具有最起碼元嬰境的修為境界。在江湖中,修為達到元嬰境的高手,哪裏還會自甘墮落去做易容師?所以,在江湖中,這種易容術極為少見。李坤是因為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這樣一位傳奇易容師給他做的易容。


    這種易容要迴複原貌倒也容易,隻需將維持易容的真氣卸掉即可。


    李坤微微一個轉身,再轉身麵對商小蝶時,已然變迴了原來的模樣。


    雖然已經闊別三載,但李坤的容貌早已刻進商小蝶的心底。所以,當李坤以廬山真麵目麵對商小蝶時,商小蝶豈有不認識之理?


    商小蝶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沾滿血汙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囚牢的壁柱,身體難以抑製地顫動。


    然而,商小蝶並沒有說話,而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以至於嘴唇破裂,從白得發亮的齒縫中冒出絲絲血痕。而其眼神中,則流露出諸般複雜神色,有激動,有傷心,又有隱藏不住的怨恨。


    李坤自然明白她此時的心境,竟而也難過得流出了眼淚,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


    李坤說著,再也控製不住,直接向血池中的囚籠飛去。


    商大奶奶剛要動手,老嫗突然像鬼魅一般瞬間出現在商大奶奶跟前,伸出如雞爪般的手,扣住商大奶奶捏著拐杖的手腕,陰惻惻地笑道:“商堡主,稍安浮躁。讓他們近距離見一見又有何妨?這是你們的祭祀,又在這祭壇之中,難道還怕他們跑了不曾?”


    事發突然,商大奶奶猝不及防,尚不及有所反應便被老嫗所控,隻得強自鎮定,暫時隱忍。不過,她自信一切都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這老嫗雖然厲害,諒她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商小蝶跟商家堡翻臉。畢竟,一旦雙方真的打起來,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她相信老嫗有這個自知之明。


    為此,商大奶奶衝老嫗幹笑一聲,故意譏諷道:“本堡主淡定著呢,倒是長老是不是反應有些過了?”


    老嫗也幹笑道:“老身也淡定著呢。隻是不忍心打攪他們。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們故友之間久別重逢,定然有很多話要說。說不定還有那麽一點點誤會需要解釋。我們做長輩的,對於這種事,自然是成全好過幹涉,你說是吧?”


    商大奶奶又是一聲冷笑,說道:“商小蝶已是我商家堡的祭祀,從此自絕於世俗,哪裏還有什麽故交?長老該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吧?”


    老嫗嘿嘿一笑,說道:“萬一能呢?現在的年輕人,感情複雜著呢,豈是我們這樣行將就木的老太婆能夠逆料的?隻要給他們足夠的空間和自由,還真不好說他們會說出點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來。”


    聽老嫗此言,商大奶奶莫名地心裏一緊,便顧不得跟老嫗進行口舌之爭,忙警惕地看著李坤跟商小蝶。


    這時候,李坤已經飛到囚籠邊,發現血池中有個暗台,囚籠就是安置其上的。李坤站在暗台上,血水浸到小腿,刺鼻的血腥味讓他幾欲嘔吐。但他顧不得這些,忙伸手想要打開那籠子。


    誰知,商小蝶突然嗬斥道:“且慢!”


    李坤下意識地住手,詫異地看著商小蝶。


    商小蝶雖然依然死死地盯著李坤,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淡漠,冷冷地說道:“李公子,你迴吧。”


    李坤驚得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忙顫聲道:“小蝶,我知道你恨我三年前拋下你不辭而別,就此害得你落得如此下場。我這不是迴來了嗎?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商小蝶竟而冷笑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我現在是祭祀,已經不是以前的商小蝶的了。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前途。我們原本就不相幹,我不需要你救,這是我自願的。”


    李坤急道:“你騙得了誰?商家堡之前如何待你?你還會自願給他們當祭品?你這是鬼迷心竅,還是被那商老婆子脅迫?小蝶,你不用害怕,我今天一定要救你出去。請你相信,我一定能夠救你出去。”


    商小蝶深深地看了李坤一眼,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我不需要你救。”


    商小蝶說完,便不再理會李坤,把目光移向商大奶奶,平靜地說道:“堡主,李坤跟此事無關,他什麽都不知道,請你不要傷害他。”


    商小蝶說著,不等商大奶奶迴答,又對老嫗道:“長老,您說的南蝶衣,本祭祀確實見過,隻不過,以前不知道她就是南蝶衣罷了,當然了,更不知道她就是鬼域魂族的聖女。”


    老嫗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忙問道:“那她此時在哪裏?”


    商小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早就離開仙居鎮了。”


    老嫗驚道:“南蝶衣還活著?而且離開仙居鎮了?”


    商小蝶平靜地說道:“是的。當年,李家村發生慘案,李坤公子的家人和全村村民被流竄山賊所殺,我僥幸救下李坤公子。無奈他神魂受損嚴重,昏睡不起,就在這時候,我巧遇了南蝶衣。”


    “南蝶衣看了李坤公子的傷情,說他神魂俱損,需要用殘魂續魂才可以複活。巧的是,她說她會殘魂續魂之術。”


    聽商小蝶說到這裏,老嫗竟然忍不住驕傲地說道:“續魂之術對於我們魂族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


    “不過,”老嫗話鋒又一轉,說道,“續魂需要殘魂,南蝶衣又怎麽會犧牲自己的魂魄替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子續魂?南蝶衣該不會是被你們商家堡害死了吧?你這才得以用她的殘魂替這小子續魂。”


    一旁的商大奶奶忙辯解道:“我商家堡跟貴族無冤無仇,跟南蝶衣更是素不相識,又豈會害她性命?再說了,祭祀原本不過是我商家堡的一個小小棄女,又豈會殘魂續魂之術?如果不是南蝶衣親自動手,她又豈能行得了這殘魂續魂之事?”


    老嫗就此默然不語。


    商小蝶對老嫗此言毫不理會,就像壓根沒聽見一樣,繼續平靜地說道:“經過本祭祀的再三請求,南蝶衣終於答應替李坤公子續魂了。她采用了詭異的取魂之法,從自己魂魄中取出了一縷殘魂來,再以續魂草為燈芯,就此救得李坤公子得以複活。”


    “事後,南蝶衣倒是對本祭祀說過,她來至鬼域,但沒說她是誰,更沒說她為何會來仙居鎮。她隻是說她必須馬上離開仙居鎮,否則,鬼域的人就會很快來這裏找她。”


    老嫗忙問道:“她為何如此說?”


    商小蝶說道:“她說,她為了躲避鬼域的追蹤,采用了秘法隱藏了自己的魂魄信息。可是,現在為了救人,在李坤神魂之中留下了殘魂。這一縷殘魂已不受她控製,所以也就無法隱藏了。鬼域的人就有可能通過這一縷殘魂找來。為了躲避鬼域的追蹤,她必須立刻離開仙居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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