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玫紅著眼眶走到沈芝麵前,行了個禮低聲道:“夫人。”


    沈芝應了一聲,皺眉看了看裏麵,壓低聲音問道:“照兒如何了?”


    胡玫擦了擦眼淚,迴道:“剛剛大夫來了,情況不太好。已經開了藥方了,說是每天要好好養著才行。”她一邊說一邊從衣服裏拿出一張紙遞給沈芝:“夫人,要麻煩您了。照兒這病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了,大夫說了,還要一個人天天守在旁邊給他擦洗,不然那些粘液沾到別的地方怕會傳染了更多的人。”


    沈芝點點頭道:“也行,就找個丫鬟每日守著他吧。”她看了看胡玫給她的藥方,眉頭一皺。唐佩照得的這種肮髒病她也是聽別人說過的,不僅麻煩,光是每日用的那些藥材,都是那些又貴又罕見的。如今看了這藥方,沈芝雖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微微有些咂舌。上麵羅列的都是一些很貴重的藥材,每日光是給唐佩照買藥就要花掉幾十兩銀子,何況這日子還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沈芝心裏微微一沉,她急著迴去算賬也無心再與胡玫說話,轉身就想走。胡玫卻突然喊住了她,猶豫半響,最後道:“夫人,我想搬過來照顧照兒。”


    沈芝一愣,道:“你來做什麽,不是有下人嗎?”


    胡玫歎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站著的下人們。那些丫鬟們在唐佩照一進屋子的時候就遠遠的躲了開來,就算是她喊人打水,那人也隻是將盆子擺在了房門口,竟是連多走進一步也不肯。大夫臨走前特別交代過,唐佩照身邊離不開人,需要人整日看著守著,時時給他擦洗保持身體幹燥。如今看著這院子裏下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胡玫心裏清楚的很,想要指望他們,怕是不行的。


    胡玫下定了決心,又對沈芝道:“夫人,大少爺的病實在有些重,若是讓隨便一個下人看著我不放心,正好蓮兒也嫁了出來,我一個人在院子裏悶著也是無聊,不如就讓我來照顧大少爺,他小時候也是我照顧的,倒不擔心什麽。”


    沈芝卻不太高興,之前唐佩莞與李琴就已經在老太太麵前嚼了她的舌根,現在如果又讓胡玫來照顧唐佩照,讓她們聽見了怕是不知道又會說什麽來。


    沈芝看了看胡玫,冷聲道:“小時候是小時候,如今照兒已經大了,你哪裏還方便照顧他。再說這滿院子裏的下人,你還怕別人照顧不好他嗎?你還是給我迴自己院子裏好好待著吧。”


    說罷,她冷哼了一聲,不等胡玫再說什麽徑直走了。


    李琴聽碧月說了唐佩照那邊的事情,嗤笑一聲,對唐佩莞道:“沈芝還真是,為了自己的名聲竟是連唐佩照的命都不顧了。就唐佩照如今那樣,那些下人們會好好照顧他才是見鬼呢。我今兒從他門口路過的時候,那味道……”她嘖嘖了兩聲,做出了惡心欲吐的模樣。


    唐佩莞淡淡道:“她不讓胡玫接近,我倒覺得看胡玫這幾日的樣子,怕是不會忍得下去的。”


    李琴驚訝道:“你是說?”她想了想,搖頭道:“胡玫一向最聽沈芝的話,應該是不會故意違背她吧。”


    唐佩莞冷冷一笑,她一直都覺得奇怪,以胡玫與沈芝的關係,不過就是陪嫁的丫鬟與主子罷了。從胡玫這麽多年的表現來看,她並不是個愚笨的人,反而很多事情正因為有她在背後給沈芝出了主意,沈芝才一再得逞。


    這樣一個有著小聰明的人,竟會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沈芝。若是說沈芝對她好也就罷了,可前段時間唐佩蓮出嫁,沈芝竟一點嫁妝也沒給,隻送了個再普通不過的玉鐲。這樣一來,若是說胡玫對她有什麽感激之情,倒也不像。


    想來想去,唐佩莞隻能猜測一個原因,那就是唐佩照。


    李琴見她不說話,繼續道:“不過就算胡玫親自去了,我們也不能做什麽。老太太躺在床上一直起不來,老爺也不會管這事的。”


    唐佩莞點點頭道:“不過若是讓沈芝知道了,肯定會攔下她的。若是唐佩照沒事就好,一旦他出了事,胡玫怕是要怪在沈芝頭上了。”


    她話音剛落,李琴恍然大悟。沈芝既然攔下了胡玫一次,就會攔下第二次。如果胡玫偷偷的去照顧唐佩照,如果被沈芝知道了肯定勃然大怒。


    李琴道:“這事我來辦,我倒是要看看那沈芝能做到什麽地步。”


    唐佩莞點點頭,起身送她出去。


    沒過多久,李琴就帶來了消息,胡玫知道唐佩照疏於照顧的關係,果然半夜就跑去唐佩照那,但被下人告訴了沈芝,隔天就被沈芝大罵了一頓。


    這事雖沒傳開,但唐佩莞與李琴還是知道了,後來幾天去老太太那探病的時候見到胡玫,她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顯然是心事重重,看樣子沈芝不讓她見唐佩照還是打擊到了她。


    唐佩莞心裏有了數,接下來的幾天,她特意囑咐了碧月去打探唐佩照那邊的消息,然而就算是唐佩照被接迴了家,但他的病還是一天天惡化了起來。


    直到不久之後,碧月驚慌失措的衝進房裏,告訴她唐佩照突然病發死了。唐佩莞雖早知道這是必然的事,可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她猜到了唐佩照就算接迴了唐家也是活不久的,可沒料到會這麽快。


    唐佩莞趕到唐佩照那的時候,唐佩照房裏已經被清理了出來。他的屍體擺在了院子中央,用一塊白布蓋著,而房裏麵已經被沈芝叫人徹底的打掃了一遍,看樣子是怕留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傳染給別人。


    唐佩照出事的時候大家心裏多少都有些不舒服,但時間一天天拖久了,他隻是永遠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這樣的一個存在,慢慢見多了也就開始厭煩了,直到他真的去世了,大家也都沒了感覺,隻仿佛鬆了口氣一般的清理著他留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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