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扶疏笑道:“小花若有甚麽事,自然會自己問,我來,是我有事情要請教。”


    “有區別麽?”媚麟微微冷笑:“你有事情問,也還是替她問的。”


    狐扶疏失笑:“說的對,媚姑娘倒是爽快。”


    媚麟隨手收拾草藥,一邊抬頭看了他一眼:“人間有句話,叫做女為悅已者容,聖麒哥哥又不在這兒,我何必要假裝?為何不爽快些?”她頓了一頓,“倒是公子,不知學不學的會爽快些?”


    狐扶疏再度失笑,覺得她倒也小人的很有點兒意思:“好,我隻是想問問……姑娘也是出身麒麟族對不對?”媚麟頭都沒抬,他隻好自顧自的續道,“姑娘察知旁人內息的功夫,可是天生的?”


    “算是吧,”媚麟傲然道:“我麒麟神族得天獨厚,除了天生的馭水馭火,飛天鑒寶,還會在化形之後多出一樣本領,比如我,得到的本領就是內窺。”


    狐扶疏誠心道:“了不起。那麽,小花她……”


    媚麟微微冷笑:“你放心,我的確不喜歡她,但是我也不會害她,聖麒哥哥既然肯信我,帶她來找我,我當然不能叫他失望。我會盡力幫她診治,否則……聖麒哥哥的脾氣,他嘴上縱不說,卻會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我犯不著為了區區一個人類女子,倒與聖麒哥哥鬧的不愉快。”


    狐扶疏微微凝眉,溫言道:“是,我信。隻是……你的內窺之術,能看到甚麽程度?”


    媚麟挑眉:“既然是可以用來診治的法術,那當然比玄術師自己的內視更加清楚。”她頓了一頓:“你是否想問我,她的內息之上,附著了一層多餘的氣息,這個要如何治療?”


    狐扶疏臉色都變了,他雖然一直擔心,但畢竟仍舊心存僥幸,直到此刻聽到她的話,隻覺心頭轟然一聲……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果然……有多餘的氣息?”


    “對,”媚麟微微皺眉:“她陰煞之體質太過明顯,所以這一層氣息便不甚分明,但卻布滿了整個身體血脈,舉凡其身、其魂、其神,都已經被沾染。”她每說一句,他的臉色便暗淡一分,媚麟看在眼中,不由微微挑眉:“我雖能瞧見,卻看不出這是甚麽氣息,看起來她也不知,你倒知道?”


    狐扶疏默然良久,才澀然道:“不知這要如何治療?”


    媚麟道:“這就要看她自己了。”


    他一怔,“什麽意思?”


    媚麟淡淡的道:“陰煞之‘弑天屠神’之戰力,並非誇張其辭,即使此刻尚未完全激發,她若要出手,我們三人加起來也未必是她的對手……所以,我隻預備培養提升她的陰煞之力,並沒打算治療這多餘的氣息。你要明白,不管這道氣息是甚麽,它若要顯形,便成兩虎相爭之局,這三界之中任何人對上陰煞,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是在她的身體之中,她才是主人……而若不顯形,那力量永遠隻能這樣若有若無,隨著陰煞成長,影響會越來越小,根本不必多加理會。”


    狐扶疏喃喃的道:“當真?”


    她俏臉一沉:“你若不信我,何必來問我?”


    “抱歉,我絕無此意。”狐扶疏急急道歉,施禮道:“多謝媚姑娘指點,狐扶疏感恩不盡。”


    “不必了,”媚麟淡聲道:“我不稀罕你們的感激,我隻是為了聖麒哥哥。”


    “是,”狐扶疏知趣的退後:“那就不打擾姑娘了。”


    媚麟理都不理,他便緩緩的退開了,媚麟把最後幾根藥草一一晾上,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由得微微冷笑,喃喃自語:“想不到號稱三界最多智的天狐,也有關心則亂……”含笑看一眼自己的手指,收拾了這麽多藥草,青蔥玉指上已經染上了點點汙濁,正如被魔氣沾染的內息,看似尋常,卻影響至深,她笑的十分愉快:“要對付她,又何必我出手?魔與陰煞的奪舍之爭,本來就是兩敗俱傷……不管誰勝誰負,一個薄弱的人類魂魄,都是個死!”


    正自得意,忽聽得一陣大笑聲傳來,媚麟竟不由得一怔……她自小便與聖麒相識,他一向平和淡漠,波瀾不驚,她竟從未聽到過他如許爽朗的大笑,一時竟聽得呆了,迴過神兒來時,便不由得暗暗咬牙,竟說不清是羨是嫉……


    狐扶疏急走幾步,見花寄情正托著腮坐在石桌邊,祭出一簇神火練快劍,而聖麒站在門前,唇邊笑猶未斂去,不由得挑眉:“麒兄,甚麽事情這麽開心?”


    聖麒笑著擺手:“我實在佩服小情的心思。”


    他問:“嗯?”


    聖麒抬頭看了花寄情一眼,輕輕一笑,狐扶疏便走到石桌前坐下,斜眼看她:“甚麽事逗得旁人這樣笑,我卻連聽聽都聽不得麽?”


    “其實根本沒甚麽好笑啊,”花寄情瞥了聖麒一眼:“隻是他在大驚小怪罷了。”


    聖麒笑著搖頭:“早上出門時,小情說要我抓幾隻靈猿或者猴子迴來,我便幫她抓了幾隻,結果方才……”他還未說完,旁邊忽有一隻手遞上一個托盤,盆中是一盞熱騰騰的茶,狐扶疏隨口接了道謝,抬手去拿時,才發現托著盤子的居然是一隻毛茸茸的黑爪子,一迴頭登時嚇了一跳,一隻靈猿正衝他呲牙咧嘴……聖麒笑道:“我方才也是如此,嚇了一跳……我便過來灶房瞧了一眼。”他含笑比了一比。


    狐扶疏一瞧之下,也不由得失笑,就見一隻靈猿正係著圍裙站在灶前炒菜,模樣簡直煞有介事……再往旁邊一瞧,兩隻五更錦雞正就著一道水流跳來跳去,自己洗毛洗腳!這這……狐扶疏無語的扶額。


    花寄情道:“這很平常啊!我學了東西當然要用啊。能禦獸何必自己費力?有他們幫忙,我也可以多空出時間練功。而且你們知道麽,馭獸,對我的神念也是一種很好的修煉。”


    狐扶疏無奈的搖頭,通靈秘技練到高階,連玄術師都可以影響駕馭,更何況是初有靈識的靈獸,隻是通靈秘技何等高明且驚悚,若是換了旁人,不知要怎樣諱莫如深,絕沒有人會這樣用罷了。


    聖麒含笑道:“小情天生便有平常心,我卻遠不及。”


    “對啊,”花寄情笑道:“讓你用神火烤個東西,你總是一臉飽受羞辱的表情。”


    聖麒,“……”


    他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好吧!聖麒歎了口氣,也在石桌邊坐下來,與狐扶疏兩人一起看著她練快劍,聖麒忽然一凝眉,道:“這是甚麽?”


    “哦,”花寄情淡淡的道:“是前幾天你們捉來的火烈鳥的內丹,我先喂靈丹讓她晉級,然後取出它的內丹來練劍,不然單純用神火,幾下就劈散了啊!”一邊說著,她微微一笑:“他動一下我就出一招,之前一招最多十幾劍,現在一招可以到近三十劍了。”


    狐扶疏微訝:“三十劍?”


    “對呀!”花寄情的神情漫不經心,隻眼前神念馭動的劍擊出一團團光影:“媚姑娘不是說了麽,陰煞之身魂求‘隱’,招數則求‘快’,快到極至自然就得‘強’,所以我才要練快劍啊!”


    “這種練法著實兒戲,卻居然有效,”聖麒笑道:“你也嫌太聰明了些。”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幾步外的媚麟竟是銀牙咬碎,那兩人一左一右,看著中間的小女子,各自含笑專注而不自知……


    再看看花寄情,她不由得微微眯眼,其實聖麒說的對,這看起來隻不過是尋常瑣事,其實卻是一種心境,玄術師修到最後,所求的,也不過是返璞歸真的一顆平常心,可是她卻天生就有了……通常人若有秘密唯恐人知,久之便會成為心魔,而人之懼,人之憎,人之畏都有可能會成為心魔,可是她則太坦然,就連這震驚天下的陰煞,在她也似乎平常,既發生,既無法改辦,便接受了。不會因此而自傲,亦不會因此而自卑……


    須知有心魔的識海,才會成為魔氣的溫床,加速魔氣的成長,可是要照這樣下去,也許那道魔息,真的不是她的對手……要不要幫她製造一個心魔出來呢?


    第二日,媚麟與聖麒采藥下得山來,一見花寄情,媚麟便笑道:“恭喜情姑娘,最後一昧藥已經得了。”


    花寄情與狐扶疏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寫著“你在這山中住了四年哪裏長甚麽藥草誰比你更清楚這樣裝模作樣有意思麽”,然後花寄情一笑不語,狐扶疏咳了一聲,捧場道:“實在好運氣,這麽快就得了麽?”


    媚麟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兩人的神情,徑自將背上的藥簍卸下來,取了一朵蓮花狀的小花,含笑道:“便是這種,冰心玉靈花。”


    “嗯,冰心玉靈花據說生於月華聚集之地,有滌蕩魂魄的功效,實在難得……”仍舊隻有狐扶疏捧場,笑的直令人如沐春風,“這樣一來,是不是便可以著手治療了?隻不知是甚麽方子?”


    她演的如此賣力,旁人卻半點不入戲,媚麟再好性子也不由得臉色微僵,一揚眉,“方子當然是上古奇方,功效如神,不為外人所知。”


    趁聖麒不備,她狠狠的橫了花寄情一眼,便進了房,一揮而就,高高揚起了眉:“既然要撥亂反正,那必定需要先將經脈氣息洗淨理順,然後才看出其中所逆所亂為何,所以此方安神為第一步,理氣為第二步……”好一番滔滔不絕。


    狐扶疏點頭微笑,態度謙謙,出奇的溫文爾雅,手卻順順當當一順,媚麟一時不妨,便被他將方子抽了去,若要搶迴徒然顯得心虛,隻得咬著牙根裝做毫不在意,狐扶疏轉手就將方子給了花寄情,花寄情也不接,就他手掃了一眼,便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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