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有人長嘯出聲,花寄情猛然迴神,閉目片刻,強抑了那種倍看的心情,神情漸漸恢複寧定。她抬手將夜明珠祭起,光芒在夜空中晃了一晃,鳳卓轉眼便到了身邊,一眼看到她,頓時大鬆了一口氣:“小姑奶奶,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你想嚇死我麽!”


    花寄情若無其事:“還不是因為你的陣設的糊裏糊塗!”


    鳳卓無語的指了指她,忽然一怔:“黑魅呢?”


    花寄情也是一怔,她們明明與黑魅一起被搬走,可除了起初的嘶叫……黑魅居然憑空消失了?


    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鳳卓的搬運法,隻是普通的搬運法,雖然修為高,可是要一下子搬動這麽多黑魅,又需要盡量不驚動旁人,就有些為難,所以他隻能搬到附近,也隻能搬到他去過的地方,他最可能搬的地方,就是之前的客棧……但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卻分明是荒郊野外。這也就證明,那些黑魅有人接應,從中搗鬼……大概就是之前與子書雁帛交手之人。


    子書雁帛早已彈身躍起,道:“請問這是何處?隱仙樓的人呢?”


    鳳卓道,“放心,我們不會傷他們的。咱們迴去罷!”一邊握了花寄情的手腕,又對他伸出一隻手,子書雁帛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上,溫言道:“有勞了。”


    這樣溫和謙謙的君子之風,她實在覺得熟悉,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亦側頭看過來,眼角尖尖,眉眼端秀,眼瞳中籠著星光,清亮之極。眼前似乎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女孩,伸手輕抬起藍袍男子的臉,說一句,“哥哥眼睛裏有星星……”


    她愣了一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記憶,來自於何處?真的是前世麽?一恍神間,已經迴到了起初的山穀,墨負塵與鍾離殤正並肩站著與眾人對恃,隱仙樓雖人多勢眾,刀劍出鞘,卻居然不敢上前。鳳卓腳尖沾地,見兩人怔怔對望,不由得一皺眉,隨手放開了手。


    一見子書雁帛迴來,咫月頓時又驚又喜,尖聲道:“大師兄!”她這一叫,旁人也都看到了,紛紛招唿,子書雁帛微一點足,輕輕縱入了他們的隊列之中,鳳卓退了一步,向墨負塵使個眼色……躍身就走,子書雁帛明明察覺,眉睫微跳,卻沒有阻止。


    四人直奔出數裏,才停了下來,墨負塵惱道:“究竟怎麽迴事?老子從來沒這麽憋屈過!有甚麽事,能不能敞開來說清楚!大家並肩做戰,你們不是自作主張就是藏著掖著,把老子當甚麽!若是不放心,何如讓老子迴去?”


    鳳卓心情也不爽,一挑眉轉了身,理都不理,花寄情溫言道:“不要怪小卓,事情實在太大,若是你,也是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她想了一下,壓低聲音:“其實很簡單,黑魅與妖獸皆是人類,也可以重新做人。所以我們不想濫殺無辜。”


    墨負塵呆了一呆:“都這樣了,還能救迴去?”


    “嗯。”花寄情道:“我爹爹就可以救,你沒聽到消息麽,皇上封了我爹爹為護國藥師。”


    墨負塵點頭道:“原來如此。”他想了一想,皺起濃眉:“那現在,魔域究竟想幹什麽?”


    “我覺得,他們是想把事情鬧大,他們想對神殿宣戰。”花寄情道:“我想,世上也許本來就有很多個魔隱,聽命於天域之神,隨時將人類製成黑魅……假設玄法堂已經被他們全部抓走,不日又是新的黑魅。他們這樣毫不顧忌的襲擊,根本不怕走漏風聲……”她頓了一頓,低聲道:“我在想,清空魔域的事,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他們始終困居魔域,是不是就不會在人間肆意害人,惹事生非?”


    墨負塵擺手:“胡說甚麽,才說你這丫頭豪氣果決,不讓須眉,現在又來婆婆媽媽!魔域本就是五大洲的毒瘤,就應當立刻斬殺!至於這些黑魅……他們早已經在人間不知待了多久,早就已經預備著鬧些事情出來,現在隻不過是被我們逼的提前了些而已。”


    “不錯,”鳳卓緩緩的道:“容他們謀定後動,還不如逼他們鋌而走險……而且,要說他們是毫不顧忌也未必,我們幾人的實力,也不算弱者了吧,不管白天黑夜,百裏之內的玄法攻擊都很容易察覺,可是玄法堂在何處失陷,我們卻毫無察覺,就連隱仙樓,若不是花花你及時察覺,我們迴頭去救,他們也早敗在黑魅手中……既然無一幸免,又怎麽會走漏風聲?”


    他微微眯起眼睛:“所以說,對神殿宣戰的膽子,他們未必有。與其說他們想把事情鬧大,倒不如說他們是在積攢力量,預備著來日與神殿一戰!”


    墨負塵道:“說的對。”又道:“那為今之計,怎樣才能盡量避免傷亡?”


    花寄情側頭細想:“我覺得,這樣急匆匆抓人改造,改造妖獸太容易露出形跡,所以大多會被改造成黑魅……而他們不管是用的是甚麽辦法,所異變出的黑魅都是一樣的,不可能是隨意改動的。帝孤鴻教我的定身訣,可以定住黑魅,我們不如想辦法立刻傳出去,那樣就算這些人再馭黑魅攻擊,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傷人,哪怕是飲鴆止渴,也先防範這一時……等大家平安到了淩宵山再說。”一邊就把定身訣教了。


    “也隻能如此了!”鳳卓道:“我現在就去想法子傳訊其它門派,咱們淩宵山會合!”隨手拍一下她的腦袋:“你要小心!”


    喂!花寄情一皺眉的空兒,他已經脫身躍出,墨負塵看在眼中,冷哼一聲,花寄情想了一下:“墨大哥,不如你禦劍先去淩霄山,神殿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兩邊商量一下。我跟鍾離迴去找子書雁帛,教他定身訣,然後再去與你們會合?”


    墨負塵行事從不拖泥帶水,直接道:“也好。”一邊就拋出長刀,禦風而去。


    花寄情迴頭看了幾眼,四人奔出來並不遠,按說隱仙樓的人早就應該到了,卻不知為何來路空空,花寄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向鍾離殤擺擺手:“我們去瞧瞧。”


    鍾離殤向來不表示任何意見,她既然這麽說,也就一言不發的跟上,一直到返迴原處,才見隱仙樓諸人正聚在一起,一片忙亂,一見兩人去而複迴,咫月便大怒拔劍,道:“你們還敢迴來!”


    花寄情遙遙看了一眼,隱仙樓有幾人倒臥在地,就連子書雁帛也盤膝坐在地上,臉色青白,花寄情思維電轉,失聲道:“糟了!我忘了黑魅有毒!”她轉手從儲物袋中取出清毒丹,上前一步,正要就近放入一人口中,隱仙樓眾人縱紛唿喝,刀劍齊上,鍾離殤便拔劍擋住。子書雁帛也被驚動,張開眼來,花寄情微微皺眉,看著他,舉起手裏的瓷瓶:“魔域中的生靈,氣息齒爪都有劇痛,這裏是清毒丹,你要不要吃?”


    子書雁帛靜靜的瞧著她,突兀的彎唇,笑了出來,一時那眼瞳真如裝了滿天星光,璀璨之極:“好。”


    咫月看在眼中,竟是愕然,緩緩迴頭,看了一眼花寄情,又轉迴來,呆呆的看著他那個笑……旁邊咫巒咫峰幾人也已經委頓不起,急道:“大師兄,不可!他們分明是一夥的!”


    “胡說甚麽,”子書雁帛笑著搖頭,牙齒雪白,那笑容明亮到耀眼:“她們若不理我們,我們早就死了幾迴了,哪有人會這般拐彎抹角害人?”


    花寄情聽在耳中,微微一笑,將兩枚靈丹倒在掌心,他竟不伸手來接,隻含笑抬頭看她,花寄情隻覺這注視熨貼入心,順理成章的抬手,將丹藥湊到他唇邊,他便低頭銜入……手心溫暖,那似乎是一個綿密的吻,他瞳中水光搖曳,也不抬眼,直接閉目入定,化解藥力。片刻之間,他便收功站起,拂去衣襟上的灰塵草葉:“這丹藥還有多嗎?”


    他一向溫和謙謙,這話卻說的頗為自在,咫月看在眼中,一時竟覺得難以置信。花寄情道:“有。”一邊就取了兩瓶出來,合著手中那瓶,一起遞給了他,子書雁帛接了,對她微微一笑。


    五大洲丹藥何等稀缺,可清除魔域之毒的靈丹又是何等高明,兩枚靈丹已經是天大的情份,她卻隨手送出三瓶,眼都不眨,而他居然也就坦然受了,甚至沒有說謝謝……花寄情見他將丹藥分給諸人,便道:“我看看你的傷口。”


    子書雁帛哦了一聲,便坐下來解開右臂綁著的布帶,花寄情握了他手臂,低頭細細看時,那傷口雖然黑氣隱隱,卻隱約有退去之勢,顯然是靈丹生效,便道:“應該沒事。”


    子書雁帛仍舊隻應了一聲,把布條遞給她,她也就隨手幫他縛起……她神情安靜,手勢穩當,看上去若無其事……可是兩人之間,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似乎是一把鑰匙,一點一點開啟記憶,許多未可知的碎片在腦海中晃動,一時是他手把手教她練劍,一時又是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頭痛欲裂,她以一種極緩極緩地動作幫他縛好最後一個結……他靜靜抬眼看著她,連那樣安靜溫柔的眼神,都似乎深存記憶……可畢竟隻是破碎的點,不論如何努力,都連不成一條線……


    花寄情不出聲的歎了口氣,退後一步,子書雁帛也不多說,便站起身來,轉眼四顧:“咫巒,咫峰,咫涯,末華,末與,你們毒可解了?”被點到的諸人齊聲應了,子書雁帛便道:“好,那我們立刻動身,趕去淩霄山!”


    花寄情側身讓開,子書雁帛溫言道:“小情,你們也去淩霄山對不對?可否與我們一路?”


    花寄情還沒答話,旁邊咫月已經忍無可忍:“大師兄!他們這幾個人鬼鬼祟祟,神神秘秘,把我們抓到的妖怪放走,也不知是何居心,你居然還讓他們跟我們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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