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被帝孤鴻強製入睡的花寄情醒了過來,轉眼看四處空空,也不知帝孤鴻去了哪兒。於是取了一枚菩提蓮花燈,悄悄離開了神殿,帶著小麒麟一起,摸黑進了花宅。


    屋中冷冷清清,積塵滿地,花懷仁夫婦早不知離開了多久,花寄情舉著菩提蓮花燈,一點一點細細的照過,念及當日一家人歡歡喜喜,今日他們卻被她連累,又是自責,又是傷心……照到臥房時,菩提蓮花燈猛然間青光大盛,花寄情大吃一驚,猛然向後一退,眼前衣衫飄拂,白日那個鬼書生慢慢的走了出來,悠悠道:“丹主,小生久侯多時了。”


    她肩上的小麒麟猛然躍起,做出攻擊的姿勢,一對獸眼兇炯炯的。鬼書生急退後一步:“丹主,請管好你的靈獸。”


    花寄情不答,緩緩的舉高菩提蓮花燈,照在他臉上,離他愈近,燈火的光便愈是青慘慘的,她緩緩的道:“我爹娘究竟在哪?她們……可安好?”


    鬼書生挑眉,細看她淚痕猶濕的臉:“東西在哪?”


    花寄情強咽下哽咽,冷冷的道:“京城是宸王爺的天下,不管你們躲在哪兒,以為可以躲的過宸王爺的追蹤麽?”


    鬼書生仍舊不緊不慢:“宸王爺自然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可是一對凡人的性命,著實太過弱小,連動手都不必,隻需要一動念,就足以令他們魂飛魄散……”他慢慢抬起眼睛,看著她,瞳中泛著碧鱗鱗的光芒:“我們招惹上了宸王爺,自然也想過後果,若當真萬不得已,殺了那對凡人就是……丹主想必不希望這樣罷?”


    花寄情怒極:“你們……你們混蛋!”


    他嗬了一聲:“我們天域中人,在俗世中人眼中,何止混蛋二字……丹主當真文雅。”他頓了一頓:“我們要的隻是那件東西……你拿了又有何用?何不好生交了出來,換得你爹娘的性命。”


    花寄情又氣又急:“你們究竟要甚麽!我沒有在魔域中拿走任何東西!”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掩飾:“你們能不能想上一想!我隻是一個煉丹師!我修為才剛剛四階,我有甚麽本事掃空魔域啊!”


    他微微側頭,看著她,良久才點點頭:“原來如此,宸王爺對丹主果然情深愛篤,將這萬民景仰的天大恩德,也拱手送於丹主……”


    “我根本不想要!”花寄情咬著唇,放軟了聲音:“你放了我父母好不好?你們既然不怕得罪帝孤鴻,就去找他啊!”


    鬼書生緩緩的道:“丹主見笑了,就算十個魔域,也不敢與宸王爺當麵放對……那東西既然丹主說沒拿,必是宸王爺拿了……據說到得最後,有人強占天域為主,火焚天域,必是宸王爺了?既已為主,那麽,天域中一草一木,宸王爺也必定了如指掌……”


    花寄情滿眼絕望,手中驚鴻劍扣在掌心,幾乎嵌進了肉裏,若不是劍已認主,早已皮破血出:“你們講講道理好不好?他拿了,你們抓我父母,有何意義?”


    “意義自然是有的。”鬼書生微笑:“宸王爺對世人皆不假辭色,唯有對丹主您這般愛重,想必會主動交出來,換丹主一笑也未可知。”


    她氣的微微發抖,那菩提蓮花燈亦是搖動不休:“那日你們走後,鳳卓便叫來了帝孤鴻……樁樁事情他都了如指掌,若他肯拿出來,早就拿出來了……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驚動全城百姓?”


    鬼書生亦輕輕皺眉:“宸王爺當時不說,必是心存指望,等到三日之後,禁衛軍一無所獲,自然就沒了指望……”他忽然微微一笑,對她上下打量:“丹主,常聽人間有道,百善孝為先……丹主甫離人間,大約還顧念父母親情。若丹主當真掛懷父母,不如便到舍下做客幾日……我自然將那對凡人立刻放還。”


    花寄情冷笑一聲,退後一步:“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麽?你抓我去,不過是為了牽製帝孤鴻……一個丹主的份量,自然要比我爹娘重要些。我若束手就縛,你們會放過我父母?你以為我會信麽?”鬼書生微微一笑,折肩輕搖,上前一步,花寄情手掌微抬,驚鴻劍亦暴出一團劍芒,冷冷的道:“鳳卓說你的修為大約在五階……可是我有靈獸在,且此時是在京城,你當真以為可以強擄我去?”


    鬼書生輕咳一聲,她說的沒錯,雖則他的修為高過她,可是且莫說那傳說中可以吐出恐怖之火的靈獸,就隻看她掌間劍芒如此鋒銳……若真要動手,他未必是她的對手,而且身在京城,隻要一點點鬥法氣流,都會驚動帝孤鴻……看花寄情緩緩退後,顯然心中仍舊顧念父母,並不敢出手殺他,其實……她比他還擔心驚動了帝孤鴻,怕他不由分說的出手……


    鬼書生終於下了決心,踏上一步:“丹主……你若當真有心救你父母,明日夜間再來此處,待我問過主上……若主上點頭,你可願當真以身相代?”


    花寄情秀眉深皺,猶豫了許久才道:“你們若當真將我父母好生送迴……不,將他們安全送到神殿,我為人兒女,怎會不肯?”話出口,卻又一聲冷笑:“隻是,你們這些魔域中人,我著實信不過!勸你好生照顧我的父母,若他們少了半根頭發……花寄情發誓必叫你們生不如死!”


    她轉身就走,那鬼書生神色變幻,良久才搖了搖扇子,緩緩的從原處消失……


    白日裏帝孤鴻與鳳卓大耗修為,盡搜京城名山湖泊,花寄情亦捧了菩提蓮花燈一刻不停的尋找……卻俱是一無所獲,禁衛軍也搜出了幾個妖精,卻都根此事毫無關聯。花寄情堪堪找到午後,菩提蓮花燈忽幽幽閃了一閃,這次的光,卻是隱約泛著藍色,顯然是有妖族出現。花寄情一聲不吭的向前,一手扣緊了驚鴻劍,堪堪走到巷尾,卻見一戶人家木門被人推開,一人走了出來,也做著書生打扮,抬頭向她一笑。花寄情與狐扶疏相處甚久,對這種平凡之中秀出風華的儀態十分熟悉,一望便知他是狐族。


    花寄情腳下一頓,卻聽身邊有人低聲道:“那是主上身邊的狐先生。”


    花寄情聽是那個鬼書生的聲音,不由一聲冷笑:“果然是宸王爺無能麽?白天你們也敢現身?”


    那狐書生微笑上前幾步:“京城烏煙瘴氣,倒比平日裏更加安全……”他走上幾步,停在她十步開外:“丹主,我是狐族,名叫狐容陶……主上派我過來請丹主過去小住幾日。”


    花寄情微微冷笑:“你的修為很高了?”


    “怎敢唐突丹主?”狐容陶笑道:“主上派我來,隻是因為我是狐族……狐族言咒,天下皆知,狐容陶今日以言咒立誓,若丹主肯無抵抗隨我迴去,丹主腳踏主上門檻之時,狐容陶立刻派人,將花懷仁夫婦送至神殿!”


    許是因為身在京城,他說的十分直截了當,花寄情微微怔住,若她能以自己換得父母平安,她求之不得……而對他們而言,一個花寄情的份量,也的確遠大於兩個凡人,這個交易與雙方都有利……花寄情遲疑許久,仍是道:“我怎知你是狐族?”


    狐容陶嗬了一聲,身子一扭,便瞬間化為一隻尖耳狐狸,走上幾步,向她略一點首……然後再一扭身子,化了迴來,含笑理著袖角:“容陶化形之後,還從來沒人見過容陶原身……”他含笑上前一步,伸出手:“容陶恭請丹主大駕!”


    花寄情一咬牙,就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就在那一刻,她驟然心頭狂跳,猛然想到……也許他們根本就不在京城!下一刻,隻聽小麒麟尖叫一聲,而花寄情眼前一黑,已經跌入了一個混沌的所在,她下意識的手一緊,耳邊,狐容陶的聲音十分客氣:“丹主莫怕,馬上就到了。”


    花寄情急道:“我的靈獸呢!你們把它怎樣了?”


    “丹主放心。”狐容陶和和緩緩的道:“沒人敢傷丹主靈獸,它隻是一時進不得這兒,所以留在原處而已……丹主靈獸如此聰明,想來不至於迷路的。”


    花寄情瞬間心知肚明,他們分明是故意留下小麒麟,一來斷她臂助,二來借此知會帝孤鴻……事已至此,也就一聲不吭,兩人腳下虛無,感覺中似乎是在空中掠過……足隔了小半柱香的時辰,眼前忽然一亮,已經到了一間宅邸門前,狐容陶鬆開她手,踏上台階,迴頭一笑:“請丹主除了外袍。”


    花寄情的神色頓時就是一變。她身上穿的外袍,附著了帝孤鴻的氣息,本來就是以妨萬一,沒想到他們竟能察覺……若是把外袍給了他們,他們必定會利用這個,將帝孤鴻遠遠的引開……不由得遲疑。狐容陶溫柔道:“丹主放心,隻要您進來,主上會立刻放人。”


    此時箭在弦上,花寄情也顧不得許多,一咬牙,就除了外袍,交到他手裏,狐容陶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花寄情便一步邁入。狐容陶將她引入大廳,向上躬身:“主上,屬下已經將丹主請到。”


    “有勞狐先生。”座上那人轉迴身來,淡淡一笑:“丹主請坐。”


    這人看上去隻是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生的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動作卻是十分隨意。花寄情不由得微微凝眉,她從一進來,就覺得這位“主上”十分熟悉,偏生從頭到腳都看不出甚麽……正要開口,忽覺得胸中氣息微微湧動,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那人顯然是吃了一驚:“你。”他隨即一笑,坐迴去,那種豪邁不羈的意義,瞬間變的細致清冷:“你居然認的出我,果然厲害……那麽,我是不是該說一句,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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