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邊的聯排路燈,望不到盡頭的江水,近在眼前的人,似乎也感覺在觸不到的地方,在常誌清和厲小刀再次結束了一個話題之後,厲小刀隻能保持這樣的心情跟在這個女人身後,沉默無言。


    “我本以為在我暗示的時候,你應該和那天一樣發怒的。”


    老半天,常誌清說了這樣一句話,所謂暗示,當然是常誌清在話語中暗示厲小刀常凱申就是招來七海主的幕後主使,甚至可能是直接參與者,但厲小刀沒有生氣,甚至都沒有奇怪,那麽必然是厲小刀和常凱申之間發生了什麽,或者說存在由來已久的矛盾。所以,常誌清這樣的感歎,是在說厲小刀有些話沒有對她說,也不能對她說,更加深遠的意義是,她們兩個人存在一種天然的屏障。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迷戀你這樣的態度,但是我想我已經是其中之一了。”


    厲小刀坦陳心事。


    “這於現實並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常誌清迴過頭來說道,厲小刀隻能看見那在光與暗之間模糊的笑臉,以及被江風吹得略略歪斜的帽子,還有從帽子邊緣飛出來的幾根發絲。


    是的,無論厲小刀是什麽樣的心情,於現實並未會產生任何不同,厲小刀如果同意那場婚姻,那是無論厲小刀心情的,不同意,同理,此刻,厲小刀關於常誌清的想法,也不會造成任何的不同,因為無論厲小刀和常誌清,自我的感情都是無用的。


    “那我,想知道,你對我這樣一個認識了兩三天的人是什麽看法。”


    厲小刀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是那種青春期激素分泌過剩的少女才會問的問題,其實質等同於“你喜不喜歡我”這樣的傻話。


    “對我來說,你是特別的,不在於感情上,不過結婚的話,是可以的。”


    這個迴答是一個常誌清式的迴答。


    厲小刀猶豫了,他很想不要臉的說一句,那我們結婚吧,可和這樣一個人結婚,將意味著厲小刀的人生要走向一條完全不同的路,首先,就是和曾經的摯友常凱申站在了對立麵。


    “人生就是選擇,選擇就是人生,我不知道你和凱申之間的事情,但我明白,離開這裏是最優的選擇。”


    常誌清在厲小刀耳旁說道,厲小刀的緊張,厲小刀的態度,以及話語,已經表達出了足夠讓常誌清進行猜測的判斷,七海主的到來,和常凱申有關,可能也和厲小刀有關。


    事實就是如此巧合,在常凱申原本的計劃中,並沒有牽涉厲小刀,神識寄宿者隻是他給虛妄海主的一個摸不到的胡蘿卜而已,然而,厲小刀的到來,把厲小刀當作兄弟看待的他,無法繼續原本的計劃,因為七海主發現厲小刀是必然的,所以,常凱申希望以一種非常的方式刺激厲小刀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常凱申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有一個針對他,並且和厲小刀有關的計劃,這導致了厲小刀現在處在這樣一個位置。


    而厲小刀又通過蜃知道了七海主之一虛妄海主的到來,加上常凱申的話,他本能的預感到了危險。


    常誌清通過厲小刀的話語,表現,又判斷七海主的到來是和厲小刀常凱申有直接的關係。


    誤會與巧合相交錯,最終形成了現在的局麵。


    “是嗎?那我選擇留下來。”


    厲小刀堅定的說道,讓她動心的女人,近在眼前的身世之謎,破裂的友情和莫名的敵人,要逃避嗎?或許如常誌清所言,逃是可以一了百了的事情,這是一個安全的選擇,也是一個注定讓人遺憾的選擇,所以,厲小刀否定了常誌清的建議,他不會離開。


    “既然這樣,暫時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常誌清長籲一口氣,說道,厲小刀突然很倔強,幼稚,但有時候,倔強與幼稚是讓人喜歡的東西。厲小刀也清楚,“暫時”這個措辭的意義,七海主之一襲來,到時候這個國家是否安全都未嚐可知,厲小刀這個人類就更不用說了。


    “我知道,如果運氣不好,應該是一場戰爭吧。”


    厲小刀說道,厲小刀甚至猜想,常凱申本來就是希望有一場戰爭來清洗反對勢力,估計常誌清也想到了這一點了吧,沒有什麽比對外戰爭更加容易清晰國內反對派,並且拔高自己地位更快捷,方便的方法。


    “其實我們早就做好戰備了。”


    常誌清靠在江邊的護欄邊,抬頭望著星空,緩緩說道。厲小刀不傻,早就做好戰備,肯定不會是針對七海主的,而異鬼王國需要以戰爭來解決問題的國家是哪個?當然是聯邦。


    “告訴我沒關係嗎?”


    厲小刀笑道。


    “完全沒關係,反正我們要結婚了。”


    常誌清答道,厲小刀不是政府的人,甚至連獵食者協會的人都算不上,他是一個自由獵食者,雖說和幾方勢力都有著關聯,但厲小刀並沒有一個實際的立場。後麵那句話,就完全是出於幽默感的調戲了。


    “和一個異鬼結婚,這實在太刺激了,我想目前我是接受不了的。”


    厲小刀這樣說道,但是身體卻不自覺朝著常誌清靠了過去。


    “得意忘形可不好哦。”


    這個時候,常誌清用腳尖抵在了厲小刀膝蓋上說道,外表端莊不可侵犯,卻又偶爾會流露出小女人俏皮的味道,但其本質乃是不折不扣的女強人,有著這樣三個麵的常誌清便是如此才會令厲小刀不可自拔。之所以沒有追求者,不過是身份,地位,實力,已經常誌清本人的想法阻擋了而已。


    厲小刀可以成功追求到常誌清嗎?不可能。隻是一個無法追求的女人。


    厲小刀退過去兩步,走到了旁邊的護欄,趴在上麵,江風迎麵吹來,卻絲毫未驅散他逐漸積蓄起來的心火,風透過護欄的間隙將常誌清的長裙稍微撩起,厲小刀再一次見到了那包裹在絲襪中的小腿。


    “如果有一天你廢除了帝製,接下來要幹什麽?”


    為了掃除尷尬,厲小刀不得不再次祭出法寶,叉開話題,而常誌清對厲小刀這樣的行為,每次都隻是付之一笑,那是一種更為成熟的人對於孩子氣的胡鬧特有的容忍。


    “促成異鬼和人類的融合。”


    常誌清說道,也許別人說出這種夢想的時候,厲小刀隻會報之以嘲笑的目光,但是麵對這個女人,厲小刀隻是無法理解而已。


    “我無法理解,也永遠不會擁有這種夢想,我現在隻想好好保命。”


    厲小刀坦陳道,他是一個迷茫的人,短短的兩年多時間,厲小刀已經獲得了大多數人隻能仰望的力量,不用為了金錢發愁,擁有了幾位絕頂出眾的女性,權力也唾手可得,除了身世的謎團,和妹妹,厲小刀已經沒什麽可以追求的東西。


    “人的欲望是不會停止的,別的我不清楚,至少我可以知道,還有很多你會喜歡上的女性。”


    常誌清對厲小刀說道,似乎是這個道理,厲小刀也許沒有夢想,可他對於同樣東西的追求是不會停止的。


    就在厲小刀還在和常誌清暢談之時,他的心口突然猛地一陣,他感覺到不遠處有一個聲音在唿喚他,是蜃嗎?仔細感覺一下,厲小刀可以斷定不是,那麽,這又是誰,劉金虎絕對做不到這樣的事情,難道說是小米?


    “飛行摩托借我一下。”


    厲小刀爬上摩托,按下啟動裝置,卻發現浮空之後,怎麽都無法前進。


    “這個必須我抓住方向柄才可以動。”


    常誌清跳到了厲小刀背後,貼著他,抓住了飛行摩托的方向柄,要知道,常誌清可是一個非常有“內涵”的人,那兩個球就這麽貼著,幸好厲小刀現在心急如焚,否則得憋出病。


    飛行摩托在空中疾馳穿過江麵,厲小刀隻看見一道水花,以及岸邊站立的男人。


    “是你!”


    厲小刀大叫一聲,這個男人正是那一次厲小刀去獵食者協會總部的時候,碰到的來自樂園的那個人,他似乎準備對小米做什麽,厲小刀當然是要阻止的。剛剛那個水花,應該是小米跳下去了。


    這個人沒有和厲小刀解釋,因為他知道對一個已經把你當作惡人看待的人,和他解釋是沒用的,當務之急是把她帶迴去,瞬間,男人也潛入了水中。


    厲小刀二話不說,甩掉了上衣,進入水中。


    常誌清隻好脫掉裙子,甩開,裏麵隻有安全褲和絲襪,絲襪也來不及脫了,蹬開鞋子,噗通入水,作為本地人,經過焰城的這條江,看上去河道狹窄,理論上應該很很淺,其實不然,河道是經過人工改變的,江水可是非一般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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