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迎來有史以來最盛大的婚禮,隻是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那是一場婚禮,或者說是一場送親典禮,偌大的安府幾乎是在鑼鼓喧天的那一刻,燃起了巨火,騰空而起,烈焰滿空,讓整個裴京都籠罩在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之中。


    而這在皇城之前,淡然佇立,甚至噙著微笑的人並不是別人,正是鳳冠霞帔,在那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安夕雲,對著安府和那熊熊的大火,她眼中的淡漠,就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優雅的轉身,步步生蓮的朝著那同樣鮮紅奢華的隊伍走去,像從大火中浴火重生的火鳳凰,每一步都走的那樣的絕美嫵媚,背後的一切仿佛都成為了她的陪襯,而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長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攏。


    薛宮腳下竟有人如此大膽妄為,而竟然沒有一人出麵阻攔,等在兩旁準備滅火之人也是整裝待發,卻完全沒有人上前,他們已經接到薛王親自下的命令,定要將這安府燒毀的一幹二淨,除非禍及薛宮,否則不準任何人救火,這是他答應這和親公主的諾言。


    火,熊熊燃燒,為這出嫁的隊伍勾勒出了一副雄壯悲涼的背景,而安夕雲迴首的瞬間,眼眸之中也盡是飄搖的火焰,平靜之中夾雜著濃重的恨意。


    安若素躲在一旁,披了黑色的大袍將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盡管已經將整個都隱藏在了黑暗之中,但在那熊熊的烈焰之下,她幾乎無處藏身,她從不明白安夕雲為何要這樣做,但是今天,看著她那已經經不起半點波瀾的雙眼,卻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麽。


    安家的滅門血案,她一定要查清楚!


    馬車已經開始緩緩的動了,十裏長街的豔紅比安若素出嫁的那一天來的更加妖嬈轟烈,浩浩然的朝著城門移動,隻是這樣的聲勢浩大卻讓安若素感覺了有史以來最為安靜的裴京,她的耳中除了那劈啪燃燒的火焰聲之外,其它都死寂的如同不存在在這世上。


    忽然,馬車停住了,就在街中央,已經安坐在馬車之中安心備嫁的安夕雲就這樣突兀的從馬車中走出,站在車輦的前方,默默的注視著周圍一幹的人群,遺世獨立般的高傲,用那冷淡而帶了憐憫的眼神掃視了一圈,然後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停在了安若素的方向,冰冷的視線卻讓安若素覺得自己已經被灼傷的體無完膚。


    安若素不知道安夕雲是否在看自己,隻是那樣陌生的安夕雲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寒而栗,而最後那抹帶了溫柔的笑意,是她留在安若素記憶中最後的微笑,隻是那笑容幾乎隻維持了一秒鍾就變成了完全冰寒。


    安夕雲看到了,她知道他一定會來,在人群攢動之中,他也將會是最耀眼的,沒有任何東西能將他的光芒掩蓋,所以她笑了,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帶了期待,隻是為什麽,明明已經不陪在安若素的身邊了,他的目光卻還是緊緊的注視著她。今天,在這裏,這樣的她甚至都成不了他眼中的唯一嗎?安夕雲現在除了嘲諷之外,已經想象不出任何的字眼來描述此時的心情,她的眼裏,容不得他們的甜蜜如漆,因為那刻上了她安家一百八十二口人命!


    安夕雲迴到車內,送親的隊伍平靜的朝著城門繼續走去,直到永遠的消失在城門之後,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安若素拉了拉身上的黑袍,往著裏麵縮了縮,莫名的覺得有些寒意,轉身便欲急匆的離去。


    “二小姐。”低沉的男聲打住了安若素急於離開的腳步,倒並不是被嚇到,隻是在這裴京,她沒有想到還會有人稱她為二小姐而已。


    安若素轉身,在人群之中尋找聲音的來源,直到看見那個算是可疑的身影完全逼近她時,這才上下打量著這完全不熟悉的麵孔,終於有些奇怪的開口,“你是誰?”


    “二小姐,小人叫黃三,曾經受過大小姐的恩惠,安家血案現在已經是人盡皆知,小人趕迴來時,大小姐吩咐了小人一件事情。”那黃三有些警惕的往著旁邊看了幾眼,像是在確定有沒有什麽危險的人靠近,“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畢竟現在薛王已經下旨不能讓二小姐呆在薛國了。”


    這人知道的倒是十分清楚,安若素微微的一眯眼,明顯的對這人有了些許的不信任,倒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對,隻是敏感的覺得這一切似乎沒有這麽簡單,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完全沒有見過,“有什麽事,說吧。”


    “大小姐讓小人帶二小姐去一個地方。”那人並非沒有察覺安若素的警惕,但隻是看了安若素一眼便繼續說道,“如果二小姐願意相信小人的話,就請跟著小人前來。”


    黃三的身形有些過分的消瘦,顯得身上的那件灰色套衫有些寬大,他的背影很快的朝著巷尾走去,還有些跛腳,但是速度卻十分的快速,巷子很短,並沒有給安若素太多思考的餘地,她隻能抬腳朝著黃三追去,而黃三也沒有迴頭,隻是快速的朝著某個熟悉的方向急急而去。


    黃三的速度太快,安若素似乎稍稍遲疑就有些趕不上,隻是他帶的這條路卻有些越來越有些偏僻了,也不說話的埋頭上前,終於讓安若素有些忍不住的開口,“你若是不說去哪,就到此為止了。”


    安若素話音一出,那黃三確實停下了腳步,倏然的轉過身來盯著安若素嘿嘿的笑了兩聲,朝著麵前一指,聲音明顯變的有些低沉,嘿嘿了兩聲,“二小姐,到了。”


    到了?安若素環顧了四周一圈,除了偏僻之外,這裏麵前並沒有什麽東西,唯一值得可疑的也不過是不遠處那堆被茅草厚厚遮掩住的什麽東西,看露出的邊,也不過是石頭而已,“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隻是受了大小姐的吩咐而已。”黃三轉身繼續朝前走去,到了那厚大的茅草旁邊,慢慢的推開了那些茅草,被掩蓋在下麵的東西終於也慢慢的顯露出來了,那些東西,安若素並不熟悉,但也絕對不陌生,一塊塊的石碑就那樣靜靜的躺在地上,整齊的排列著,就像義莊躺著的安家的一百八十二口人,就這樣的被拋屍在荒野之中了。


    “你想做什麽?”安若素不由的覺得身上一股惡寒。


    “我隻是受了大小姐的吩咐,帶二小姐過來看看,記住這安家上下一百八十二口。”黃三說著忽然走到最後,指著兩塊唯一沒有刻字的墓碑道,“大小姐還說,問問你,你和她的這塊碑上要刻上什麽才好的?”


    安若素身體微微的一顫,似乎有些不能接受這黃三的問法,還是這真的是安夕雲說的,早就將她至於死地了嗎?真是好姐姐,連墓碑都為她立好了,如果她真的覺得是自己害了安家一百八十二口人,那她就將命賠給安家人,反正若不是他們,她也興許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想到這裏,安若素猶豫的握緊了袖中匕首,“她是想要我給安家人陪葬。”


    “大小姐什麽意思,並未對小人說。”黃三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工具,坐在了碑旁邊,看樣子是準備刻字了,豎著耳朵要聽著安若素接下來的話。


    “就立塊無字碑便好了。”安若素這下倒是下定了決心,嘴角有些微微觸動,頓時握緊了那刀,朝著自己毫不留情的刺下去,她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卻看著那鮮血不斷的湧出,就像那日安夕雲體內不斷湧出的鮮血,讓人觸目驚心隻是為什麽……


    安若素詫異的轉身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淳於七,和他那鮮血直流的手,那一刀穩穩呢的被淳於七擋住了,而他此時的眼神讓她不禁的有些害怕,像是怒火中燒的隨時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撕碎一般,起碼在安若素為數不多的記憶之中的,淳於七從未有過這樣可怕的眼神。


    “她還說了什麽!”淳於七這句話明顯是對著那黃三說的,完全沒有理會自己鮮血直流的手,用另一隻手牢牢的攝住了安若素。


    意外的,那黃三倒是並沒有被淳於七的眼神驚攝到,隻是嘿嘿一笑繼續道,“還有,大小姐有話轉告你,說如果你還記得她的救命之恩的話,在她迴來之前,請無論如何照顧好二小姐,而且離薛國越遠越好。”


    姐姐不是要她死嗎?安若素一時間便忽然的愣住了,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想錯了,安夕雲一開始直到最後的表現都讓她無法理解,但是現在在她離開前最後留下的話卻仿佛真的讓她明白了什麽。


    安若素抬頭看了淳於七一眼,完全忽略了他那受傷的手,轉身就朝著和親的隊伍追去,她不能就這樣看著安夕雲就這樣離開,帶著她設下的永遠不能釋懷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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