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


    所有的屍體都已經被運走,隻剩下杳無人煙的空殼彌漫在漫天的血腥之中,青石板鋪成的精致大道連同各國收迴的奇花異草都讓幹涸的血跡浸透了,用最為難看的詭異掩蓋了的往日的光輝,讓人光是走近就難忍著心頭的惡心之感。


    而安夕雲就這樣驀然的走著,每一步都猶如千斤般沉重,讓她幾乎都難以邁出下一步,偌大的安府,她竟然不知道該走向何處,她仿佛都能聽到那日悲慘的呐喊聲和無力的掙紮聲,但是她卻無能為力。為什麽那日要離開家,即便在家裏的她也沒有任何的幫助,起碼也能和大家死在一起了。


    “爹,娘,雲兒迴來了,你們在哪兒?”安夕雲終於不支的跪在了地上,雙目空洞的注視著偌大的安府,從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的她,再也不會的聽到一句溫情的話語,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這滿目瀾滄所掩蓋。


    安夕雲的眼中沒有一滴的淚水,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她感覺自己該是忘記了哭泣,忘記了痛苦,甚至連心都被掏空了,她是誰?這一切難道不是在做夢嗎?一定是這樣的。


    她抬頭望著那帶了些陰沉積雲的天空,天依舊人不在,這確又是何故?那不經意出現的白點又是什麽,那樣細小紛落的降下,是上天也在替她哭泣了嗎?這還未入冬,天上如何會飄起這滿目白色雪花,這飛雪既然為她不平,為何不阻止這場曠世的慘案,讓這一切發生在她的頭上!


    雪,越發的大了,悄然無聲落在安府的每一個角落,用最為純潔的顏色掩蓋了所有的血腥,甚至連那令人作嘔的味道都一起掩蓋了,隻剩下了最純淨眼前。那一天,全裴京乃至全薛國的人民都看到了這場看似雪白其實卻鮮紅的大雪,來的那樣的不合時宜。


    “雲兒,又調皮了,雪這麽大,出去會凍著的。”


    “爹,娘,我才不怕,你看雪多漂亮啊,陪雲兒去玩雪好不好。”


    “不行,你爹要去商會呢。”


    “罷了,罷了,陪我的雲兒才是最重要。”


    過往的迴聲仿佛一幕幕的出現安夕雲的麵前,那個銀鈴般的歡聲笑語,現在已經全變成了一場來不及追溯的虛境,她隻是靜靜的站著,等著大雪紛揚,等著雪白的一切洗盡了這個令她難以接受的事實。


    安夕雲不知道自己在雪地之中就這樣安靜的跪了多久,但是卻始終沒有一絲的眼淚,仿佛連她的心都被凍住了,門口也沒再進來一人,百裏長公主的諭令,不準任何人進入,也沒有人願意來這裏。


    第一個進入這血腥安府的人的是安若素,靜靜的佇立在雪中,看著同樣冰凍的安夕雲,卻張不開嘴要說什麽,她知道現在安夕雲最需要的人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也是她,但是她不能不來,這裏畢竟是她呆了兩年的地方,雖無真正的親情,但是人人待她甚好。


    而她最喜歡的姐姐,沒有卻沒有流下一滴的淚,她比她更需要一個發泄口,讓她將這一切的悲憤全都傾瀉而出,不若,她不敢的想象會有怎樣的後果。


    “姐姐。”安若素站在安夕雲的身後輕輕的喚了一聲,第一次平靜的語氣中多了幾絲不安的猶豫。


    隻是安夕雲就好像完全聽不到一般,依舊隻是保持著自己的姿態,靜靜的跪倒在雪地之中,仿佛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她仿佛也已經死了一般,與這周圍的死寂都融合在了一起。


    “姐姐。”安若素也隻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不由的再次輕喚了幾聲,也是不由的上前了兩步。


    這次,安夕雲倒是動了,隻是身體早因為長期的不活動而變得有些僵硬了,那緩慢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她一點點的轉過身體,空洞的眼神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安若素,隻是她的臉色已經青了,雙唇更是發黑的讓人心驚,更甚的是嘴角殘留的血跡,這樣的她完全與中毒無異,或者說現在她已經死了都不奇怪,她已經沒有了生氣。


    “你在叫我嗎?”一樣的聲音卻用了冰冷的語調,安夕雲的嘴角略微的向上揚起,像往常一樣的笑了,隻是這個的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對不起。”安若素對著她竟然說不出一絲的解釋,她現在隻能吐出這三個字。


    “對不起什麽?是和淳於七在一起背叛了我,還是因為你安府上下一百八十二條人命全都沒有了。”安夕雲踉蹌的起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黑色的血跡,一步步的朝著安若素走去,“我服毒了,隻可惜了,上天竟不讓我死,你說它讓我留下來做什麽呢?”


    “姐姐,你……”


    “我在問你話呢?”安夕雲站在安若素的麵前,不知是因為這場忽然的大雪還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莫名的寒意,讓這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下降,安夕雲也不懂聲色,隻是忽然的眼神一緊,掏出懷中的匕首,猛的就朝著安若素的胸口刺去。


    這動作來的太過於無征兆,安若素似乎預料了,又似乎完全不準備的躲開,隻是呆怔的站在原地,甚至準備閉上雙眼就這樣了結了一切。


    隻是,匕首並沒有插入安若素的胸口,因為現在的安若素已經在淳於七的懷中了,被牢牢的護住的她根本受不了一絲的傷害,而那匕首卻生生的刺進了安夕雲的腹部,黑色的血自傷口湧出和那滿地的白色形成了鮮明了對比。


    “淳於七,你覺得我要殺她是嗎?”安夕雲一字一句的質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是你什麽人?”


    “你冷靜一點。”在現在淳於七的眼中,安夕雲根本就是已經失了神誌,才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來。


    “冷靜?”安夕雲冷笑,“難道我還不夠冷靜嗎?你告訴我什麽叫冷靜。”


    “她是你妹妹。”


    “是,我承認,她是我妹妹。”安夕雲淡然拔出了腹部的刀,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的任由著鮮血湧出,她的臉上是從沒有過的平靜,就是這樣安靜的注視著麵前的兩人,語氣蒼涼,“這個在安府住了兩年的二小姐,試問,安府上上下下有哪一點虧待過她了,我,安夕雲,又有哪一點對不住她,我一直將她當成親生妹妹來看待,即使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之後。”


    “不關她的事。”淳於七仿若也根本沒有看到安夕雲不斷湧出的黑血,冷酷無比的應答著,完完全全的護著安若素,不留一絲的縫隙。


    “不管她的事,那是誰?你嗎?”安夕雲的眼中終於有了情感,那是無比增怒的憤恨,強烈的似一團烈火將麵前的兩人生吞活剝了,“她可以搶了你,我讓給她,沒問題,她是我妹妹,但是為什麽要殺了我安家上下一百八十二口人!”


    這下臉淳於七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這安夕雲的話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你認為是她殺了安家滿門,你也算是在江湖上走過的人,你覺她有這個本事嗎?”


    “她沒有,你有!那個人也有!”安夕雲低頭捂住了自己的傷口,因為失血她甚至已經有些站不住了,隻是她的目光依舊還是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安若素,“不要再和我裝失憶了,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爹不過是告訴了我你那不清不楚的身世,為什麽就要殺了他們!”


    從頭至尾,安若素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也無法說什麽,隻像是已經有些呆然的任由著安夕雲,隻是安夕雲剛才口中的“那個人”卻讓淳於七忽然想到了什麽。安若素是被獨孤無欲送到這安家,那麽如果安夕雲說的是真的,導致這安家被滅門的原因也是獨孤無欲下的令,為了保護獨孤山的秘密嗎?


    “我不知道,姐姐,你在說什麽?”安若素言詞依舊清晰,但是現在她的腦海卻已經全部混亂了,為什麽安夕雲說的一切她都完全的聽不懂。


    “誰允許你們闖進來的!”百裏步楚聽著下麵的人迴說淳於七和安若素衝進來了,便也慌亂的跟著進來,隻是進來除了看著三人的氣勢對陣,更重要的是安夕雲那腳邊一地的黑血,“安夕雲,你怎麽了?安夕雲!”


    “我沒……”


    “你們兩個混蛋,竟然還在這個時候對她下手,還是不是人!”百裏步楚哪裏分的清現在的狀況,安夕雲是她的對手,除了她,任何人都不允許對她出手,“來人,把這兩個殺人兇手給我拿下!”


    “公主,你誤會了。”對於這些所謂的長公主的守衛,淳於七根本沒有放在眼裏,“還是先帶她去醫治!”


    “沒錯,公主,你誤會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若無事就站在一旁好好的看戲,若有事就請便,這筆賬,我要清清楚楚,一點一點的和他們算清楚!”


    “安夕雲,你……”


    “我沒事!不過麻煩你請太醫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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