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小離亭你還是那麽會說話。”紫蘇真君鮮有的笑了,這讓江楓更覺得如芒刺在背,不過他不敢有一絲抱怨,隻能微微側身,近距離仰視對方,且聽對方繼續說道:“我如今身在罪城,想必你們中有人知曉此地的存在。”


    眾人神色各異,江楓擇空瞥了一眼清道子,發現他盡管麵色未變,袍服的下擺卻有些許異動,便進一步確認了他打通黃泉之門,目的多半就是為了尋找罪城的入口。


    “原來真君身在罪城。”與紫蘇真君淵源最深的餘驚風上前一步,“雖然有所聽聞,但不知道此地在何處?真君為何又去了那裏,今日又需要我等晚輩做些什麽?”


    “罪城在虛空中的無序漩渦之中,隻有晉升天級,抑或半聖,並且真正與天道法則合一,方可錨定臨近的道標,進而找到此處。至於其中奧秘,我想你們到了那個境界,自然會心有所感。”紫蘇真君的虛影飄忽不定,似乎引動了些未名的力量幹擾,變得不再那麽凝實,“我之所以找到你們,是想讓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願聞其詳。”此番迴答的是清道子,但與此同時,隻達到金丹圓滿的金光閣趙蒙正,以及隻有地級高段的蘇黎清,卻接連退後了兩步。


    “真君見諒,我等實力,尚不足以聽聞。”


    “無妨。”紫蘇真君並未介意,目送兩人退出此間,但近距離的江楓,卻登時感覺大事不妙,暗忖這兩人為什麽會離開,心中慌亂的同時,不由得看向了二師兄宇文浩齊,希望能得到指引。


    “真君前輩既然是你引來的,因果已經不可避免,你可以留在這裏。”


    原來如此,蘇黎清和趙蒙是因為所謂的“因果”,才退避三舍,江楓心中一苦,瞬間明白了涉身其中,似乎不是什麽好事,但現在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我需要你們進入虛空之中,安放‘真視道標’。”


    “真君要重返此界?”相比眾人的茫然,殷離亭麵色固然緊張,但似乎懂得更多。


    “我有此意,但隻是防患於未然。”紫蘇真君凝練的光影愈發虛幻,肉眼可見前後的變化,更有不少精細的無名塵埃,從光影凝練的身體中逸散出來,飛向場中眾人,殷離亭最多,餘驚風次之,餘者彼此接近,但相比前兩者,也隻是少了不足兩成,最少的,莫過於江楓,隻及他人尾數。但被那微塵入體,江楓卻陡然覺得自己似乎與某種未名存在產生了牽扯,但卻弄不清具體是什麽。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因果之力?大師兄趙吉元曾經和自己探討過此事,那還是有關天道“天煞孤星”的見聞,當時,自己並無這樣真實的感覺,想來今日所遇,相比那日而言,牽扯更為緊密真實了許多。


    “如果誰能在虛空之中,設置五枚以上指向我名的‘真視道標’,便可去力宗蕭家的祠堂,引動我投射法身,告訴他一種天道的秘密。當然,沒有與我輩身合的天道已然不多,有些還在天元南陸和鯨海群島,但有我的幫助,你們奪取天道的概率,也會大很多。”她的話音剛落,虛影便似被強力的幹擾攪亂,再也無法保持完整的形態。


    “泄露天機,哈哈。”那笑聲漸顯幽遠,直到消散在這空曠的會場之中。與此同時,江楓隻覺得似有一縷力量重新迴歸體內,再度從四肢百骸之中湧出,匯聚於舌下,將那已成汁液的存在,重新凝練成一枚晶體,隻是相比之前更小了一圈,無盡的疲憊感繼而襲來,他幾乎不能支撐身體,直到二師兄宇文浩齊上前,在他肩頭打入一股雄渾的靈力,這種感覺才消散了許多。


    “很好的故事。”見眾人再度安坐,殷離亭撫掌微笑,並未置評太多。


    “真視道標是什麽?”公冶鍇一臉疑問,然而卻沒有人迴答他,想必這情報也需要資源來交換,他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其實知不知道也沒什麽,我暫時對天道沒什麽興趣”。


    “歡迎來力宗做客。”餘驚風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第一個起身離席,“我聽聞想要召喚紫蘇真君的分身投影,是需要祭品的,雖然並不多,但以諸位的身份,也不會太少,她老人家實乃性情中人。不夠我也提醒大家,想要博取天道,也需要有些人的支持,我想不用我多說了吧,我宗的不幸,希望不要落在諸位身上。”


    眾人表情各異,或沉思,或期待,或如古井般深遠,繼而接踵離開,江楓本想留下來等清道子,未料想清道子卻跟上散修林名都直接走了,並未給自己搭話的機會,於是他隻能跟在二師兄宇文浩齊身後,也一並出了會場,蘇黎清和趙蒙正早就不見了蹤影,想必為了躲這重因果之力,遠遠的避開了。


    “因果之力有何不好?”趙吉元的話語焉不詳,江楓一直似懂非懂,這個時候,便隻能問宇文浩齊,想來他修為更高,更應該清楚此點。


    “牽扯太多,大道之行便愈發艱難。仿若羸弱之人,背負千鈞重擔,又如何能夠快步遠行呢?”宇文浩齊怕江楓聽不懂,便舉了個例子,“所以,事關更高境界的機密,抑或此間不可分享的秘聞,還是少知道少宣揚為妙,對於自己,無任何益處可言。比如方才紫蘇真君所言,便觸及了此界忌諱,分身投影都被引動的毀滅之力拍散。故此,你需記住,切忌在大庭廣眾場合隨意散播自己所知,與你修為最為接近的忌諱,便是丹論。”


    還好我沒有多說,隻是在宗內分享了立論的必要性和簡略方法,並沒有分享細節,這一點,楚弈鳴一早就告誡過自己,分享丹論會令自己大道無望,思及此處,他忽然想起‘罪城’,“二師兄,各宗典籍之中沒有‘罪城’的記載,也與此有關吧?”


    “當然,如果將秘聞寫在書上,那所有參閱者因此引動的因果,都會反饋累加到著書者身上,即便身死,也會禍及子孫,試想,誰又會多說呢?”


    怪不得找不到詳細記載,原來是因為這一點,江楓登時便明白了之前努力尋找卻沒有成果的原因,想來還是錯在了根上。


    “罪城一事你無需掛念,距離你太過遙遠。”


    “是!”江楓諾諾,目送二師兄宇文浩齊離去,隨後便聽得腦海中一個聲音響起,“罪城自然用不到你,但別忘了你我的約定,盡快去尋找源靈的下落。”


    “好……”


    真君竟然還沒有走遠,江楓不由得周身戰戰,見四下無人,趕緊從舌下拿出“魅心魔晶”,迅速的藏入納戒之中,這才穩了穩心神,向此間的會館行去。


    …………


    金光閣,銀韻城,依山而建的明山觀。


    “紫熏竟然丟了蹤跡。”


    秦九貞獨自佇立在一眾玉牌之前,其中有數枚已經晦暗崩解,一一印證金光閣在戰爭中隕落的金丹境修士,也包括自己的愛徒陳浮梁,但宋紫熏的玉牌卻不同,此刻隻是縈繞著團團黑氣,看不清上麵的字跡,這說明宋紫熏要麽困在某處結界之中,要麽就是距離自己極遠,超過了修士正常飛掠可能達到的距離。


    身陷結界的概率不大,秦九貞拋出幾枚蒼翠竹簡,做了一次簡單的占卜,雖然此法隻能做排除,但也有些效用。


    既然沒死,更沒有陷落到任何結界之中,那麽此事便著實有些蹊蹺了。思及此處,她觸動府中一處機關,便有一道青光直飛出去,片刻之後,便有兩人到了身前。


    “趙蒙正迴來了沒有?”


    “稟老祖,趙長老還在迴來的路上,和談已經有了結果,您要看一下麽?”說話的是代掌門趙澤平,是趙蒙正的侄子,修為在金丹三重。


    “沒必要,外間的事,你們操持決定便好。我徒兒紫熏最後一刻的行跡,你們可否知道?”


    趙澤平搖搖頭,另一白發修士鬥膽道,“紫熏在前線曾誤中敵人奸計,被虜至敵營,後來賴老祖庇佑,幸而脫身遁迴,不料再度被奸人圍攻,後來公孫沐顏用樂林門的俘虜將其換了迴來,之後的事情,便沒有奏報上傳了。”


    “奸人是誰,如此大膽?”


    “淺山宗掌門江楓。”


    啪!


    兩人聞聲趕緊後退,卻見秦九貞擊碎了身後影壁,這石材甚是堅韌,又有陣法加持,趙澤平自問無法遽然將其破壞,便知道老祖已然動了真怒,趕緊道:“老祖息怒,紫熏並未受傷。”


    “欺人太甚!”


    “……”


    “你們速度派人前往調查,查明紫熏最後的行跡,如果證明仍與江楓有關,我定將自取他的性命,有證據在,許福寧也護不住他!”


    “是!”兩人登時諾諾,倒退身體,一前一後出了明山觀,直到飛掠了兩三裏,到了山腳下才停了下來,拭去額頭的細汗。


    “要是我是老祖的徒弟,可多好!”


    “你又想多了。”白發修士打出兩道清風符,頓時陣陣清涼驅散了兩人身上的些許不適,“師侄,現在後悔已經沒有機會了,要不是你師父他在與夜樊國征戰時強出頭丟了性命,我們也何至於此啊。現在還是琢磨下,怎麽才能完成老祖的命令吧,要不是那宋紫熏偏要獨自出營,也不至於丟了下落。不過這個我方才可不敢明說。”他悄悄的指了指明山觀方向,“不論說什麽,記住,不能說她的徒弟不好。”


    “調查還是要進行的,說一千道一萬,宋紫薰也是我金光閣之人。隻不過現在合約限製了我宗修士進入天音寺,修為低於金丹三重的,倉促之間,又沒有合適的人。”


    “還是有一個的。”白發修士眼睛一亮。


    “不行不行,他可不行。”趙澤平趕緊拒絕,“如果讓我去求劉岩睢,他又要提嫁女兒的事,又該當如何謝絕?”


    “師侄,我不是教了你一招麽?”


    “讓我裝作喜歡男人,這怎麽行?我這代掌門還當不當了。”趙澤平哼了一聲,連連搖頭,“不如這樣,既然江楓抓過宋紫熏,之前的也能證明與他有關,不如我們派人直接去問吧,大不了贖迴來就是了,不過聽聞那淺山宗的掌門江楓是個色膽包天,不知輕重緩急的家夥……”


    …………


    鯨海群島,白鷺星洲。


    “我答應你們的條件,為你們做事贖迴我自己。”宋紫熏麵色憔悴,身上貼滿了封靈符。


    “一名地級修士,計十分,一名玄級,計一分,滿六十分,我就可以放你走。”說話的是黑小子英歌,他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慕晴川,對方也點點頭,對這個方案很滿意,畢竟在這白鷺星洲上,也隻有兩名敵對的地級修士,想要滿足這個條件離開,還是極難的。當然,這個不能和這自投羅網的宋紫熏明說,三人都知道,倘若讓其離開,鯨海群島隱秘傳送的機密,便會泄露,對於江楓而言,也是天大的麻煩。


    “一言為定。”宋紫熏咬咬牙,“不過要將我的隨身法器還給我。”她看了一眼旁邊麵無表情的見性。


    “之前的不能算。我們和江掌門已經分完了。”


    “那我赤手空拳,怎麽可能擊敗地級修士?”


    “還有我們,宋道友,聽我一言,如果你把這個贖迴的條件,當成合作的邀請,想必心情會好上很多。”見性試圖開解對方。


    “好吧。”作為砧上魚肉,宋紫熏也隻能選擇信任。


    “立誓吧!永不背叛!”英歌也學會了這一招,他記得江楓常用。


    “不可能,靈魂誓約隻限於這鯨海群島!”


    “也可以,那需要完成九十分!”英歌直接換了條件。


    “立誓就立誓,還是六十分。”見這黑小子堅持,宋紫熏也登時明白了自己沒有資格討價還價,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想到,即便立誓自己不背叛這些人,也一樣可以讓師父出手,而且眼前不論條件是否合適,最重要的是先解決被拘禁的困局,至於下一步怎麽辦,還需要根據情況再行定奪。她正要立下斟酌良久的誓言,卻見一張莎草紙遞了上來,上麵明晃晃的將誓詞都寫好了。


    這……


    為什麽上麵的誓詞還與江楓有關,這個害我誤入此間的混蛋,我真想殺了他!


    …………


    清禹宗,渚樵城。


    江楓心情甚好,二師兄臨行前拋給他了一枚四階靈石,逼捐的事情,最終還是沒算上自己,說起來,還算是良心師兄,比大師兄趙吉元強多了。


    不過寶源交給自己的委托,還是沒有著落,清道子不辭而別,自己也沒有辦法找他,除非通過百藥老仙,但那是盟會之後的事情了,交戰雙方已經簽訂了合約,而今金城盟內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他已經得到通知,明日下午將在同一處所在,召開金城盟的盟會,相比之前的和談,江楓更關心同在東線的各方,是否有私下的約定瞞著自己,那孤掌難鳴的自己,很有可能被坑,於是他找了陳昆,對方卻告訴他不必擔心。


    這讓他心中更沒了譜,有心賄賂下陳昆,但這個當口,似乎不會有什麽太大的作用,涉及宗門利益,他應該不會隨便讓利。另者,陳昆告訴自己,自己舉報的楊師都,已經被蘇黎清派人清除了,所以樂林門部分修士投奔赤霞門的事,不再是問題。


    如此甚好……至少沒有花落旁人,江楓心中微定,不由得思考起自己對樂林門領土的訴求來,說起來,相比碧雲宗、清禹宗而言,淺山宗與樂林門故地,也是有接壤的,聲索並不算過分,但如何介入,還是個問題。


    暫時沒有思路,枯坐此間也了無意義,江楓準備帶兩名手下迴暮雲鎮安歇,明日再做計較,忽然瞥見一道遁光,從清禹宗掌門內府飛出,橫了自己一眼,便直奔西麵而去。


    嗯?


    雖然並不熟,但試試也是不錯的,問一問也沒什麽損失,江楓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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