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看,這紫發女修長得的確不錯啊,韶華猶在,該有的也都有的模樣……江楓上下打量片刻,收迴短暫飄飛的思路,迴到眼前的事情來,他未料想見性竟然將那金光閣的金丹宋紫薰帶來了,從其身上貼滿的封靈符,以及間或出現的用來封閉感知的“行知符”來看,這宋紫薰被抓時,還真不一定知道下黑手的是誰。


    最危險的敵人,永遠都在內部啊,江楓不由得感歎道。


    撤掉疑似一階上品法器的眼罩,見那宋紫薰眉頭微皺,醒轉還需片刻,便攝起眼前的另四件物事,一一查看起來。


    第一件他自然認得,雖然被白布遮罩,但這明顯是黑鯨大劍,未料想見性在自己送迴一燈之前,便將此物還給了自己,可見其還是有些誠意的。


    第二件和第三件則是兩件法器,一件金鍾,一件玉如意,均為四階法器,可以稱為法寶,後者更有器靈蘊生其中,江楓略有意動,這東西適合古寶永恆之塔吞噬,不過眼下作為表現合作誠意的憑證,還是交公為好。


    第四件則是一卷文書,上麵明顯有臨時描摹的痕跡,乃是天音寺在此間的布防圖,北線無塵城,以及南線清心城的種種布置,包含南海沿岸見鳴城,以及賢樂城的布防情況,都有簡略說明,從地圖上來看,北線的確是布放的重點,另者,地圖下方還有一條醒目的標注:


    未來三天,我將促成一條從依嵐城迂迴進攻的隊伍,以變相分散兵力,配合貴盟在東線一展拳腳。


    沿南海海岸進發?


    江楓迴想自己看過的金城盟布防圖,貌似盟內在此地界,的確沒有提前安置布放,想必如果對方偵知,應是條不錯的偷襲路線,如果能借此直搗渚樵城,對於金城盟的士氣,應算不小的打擊。這個理由看似合理可行,的確能拖延一些時日。


    如果是真的會怎樣?江楓不禁想到了這種可能。思忖間,卻見那宋紫薰已經醒轉,甫一抬頭便看見了江楓:


    “是你?”宋紫薰銀牙咬緊,左右掙脫,很快便發現了自己的處境。


    “是我。”


    江楓這時候已經意識到師兄趙吉元和見性為什麽急著要走,他們不想被看見,尤其是後者,顯然是想給自己留有迴旋的餘地,畢竟將盟友綁架交給敵方,實乃不可饒恕的背叛之舉,當然,換個角度看,將把柄授予對方,這也是誠意滿滿的表現。


    “卑鄙小人,竟然用迷煙,忝為正道!”


    哦,用的是迷煙啊,能對付金丹五重的修士,看來不是普通的迷煙,下次見到見性,應該索要一些以備不時之需,江楓登時有了覺悟,“兩軍交戰,勝者為王,正道邪道都無所謂,怎麽,你不服氣?”


    “待我脫困之時,定要得你這奸賊性命!”宋紫薰全身扭動,想要掙脫束縛站起來,江楓卻沒有憐香惜玉的打算,將黑鯨大劍一把拍在她的肩膀上,頓時止住了對方。


    “哼!江楓,你最好放了我,憑你們淺山宗幾個小賊,隻要我金光閣大軍來了,定要你們屍骨無存。”


    “你認得我?”


    “當然認得,我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


    “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麽深仇大恨吧?”


    “你殺了秦逸璠,師父她恨不得把你抽筋拔骨,煉魂為奴。”


    “那和你有什麽關係?你和秦逸璠有婚約不成?”


    “呸,師恩難報,我和秦逸璠才沒有那重關係。”宋紫薰麵上一紅,雖然否定了這一點,但江楓卻看出來兩人似乎也曾暗生情愫。


    於是江楓將秦逸璠的屍體扔了出來,果然,那些紅潤登時褪去,覆滿寒芒,瞪著自己的眼神,更是冰冷如霜。


    “你這淫賊,想要幹什麽?”見江楓突然欺身而上,宋紫薰忽然慌了。


    “我找找有沒有儲物袋。”方才動用“玲瓏寶光”,江楓未有任何發現,想必都被見性收走了,但見宋紫薰腰間略微隆起,以為是暗藏的寶物,卻隻摸到一枚玉雕的寶扇。


    原來是凡俗物品,但也不錯,符合製作魂器的標準,不枉我經手一番,江楓坦然收下,卻見宋紫薰臉上怒容延張,“還給我!”


    “俘虜是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的!”江楓將黑鯨大劍收了,也沒去扯上麵的白布,見性製作的這封印剛剛好,免得黑鯨出來亂嚷討要吃食,餘下兩件法器也收入囊中,將蒙麵的眼罩再次套在宋紫薰頭上,右手一抖,那初經祭煉的藍綢錦帕,在“無痕之手”的助力催動下,登時傳來一股吸力,宋紫薰被吸納其中,須臾間便沒了蹤跡。


    真是件好寶貝,可惜要交公!靈獸袋能儲藏靈獸,但這絹帕,竟然能容納修士,想必其中必有一方天地,隻是自己不能進入其中,倒是無緣得見了。不過有這東西在,江楓便將玉如意收入囊中,想必也不差這一件。


    身邊灰霧正要散去,江楓體察片刻,一頭鑽出灰霧,直奔“青石台地”方向,此番,卻是要經由蘇黎清向上呈報了,他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而且,多一個經手人,丟一件東西,不是更正常麽?


    …………


    天音寺,無量城。


    葉默被從軟禁的院落押入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已有數日。今天,他剛吃過豐盛得令人吃驚的牢飯,正想著與一同關押在此的徐懷庚繼續昨日的話題,牢房外卻來了數人。


    “就是這小白臉!”有人指了指葉默。


    “帶走!此等重犯怎麽能關在這裏?”


    幾名獄卒開了牢門,將一臉不解的葉默拉扯起來,扭著雙手出了門,葉默迴望,卻見徐懷庚趴在牢門的圍欄後,目光中盡是驚恐。


    難不成是要殺了我祭旗麽?


    怪不得今日的牢飯,如此豐盛。這幾日聽往來獄卒閑聊,葉默早已得知,天音寺已經和金城盟開戰,並且天羅門和金光閣的援軍也在路上,但這個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我隻是舉報人吧,我並沒有參與,隻不過戰事已起,自己似乎也沒什麽價值了,他原本以為自己要站出來指證的,卻沒料到雙方沒費多少口舌,上來就開戰了。


    “我冤枉……”葉默下意識的喊出來。


    “我們也冤枉啊……”他忽然聽得周圍每一間陰暗的牢房中,都傳來同樣的、隻高不低的哀怨聲。


    “閉嘴!”


    旁邊的獄卒震喝,身為凡俗,話語間竟然有些許威懾之力,葉默不禁懷疑此人學習過“獅吼功”,那是一門天音寺特有的鍛體術,身強體壯的凡俗也能練到三層。


    葉默不說話了,幹脆任由獄卒帶領,心中想著逃脫的辦法,另者,他也堅信組織不會拋棄他,至少“黑牛”會來救自己,就這樣,他被扔上了角馬車,雖然粗暴了些,但他還來得及辨別方位,知道是南行。


    角馬車疾馳,過了大概四五個時辰,他便再次被拽了下來。


    “別說話。”在耳邊交代自己的,已然不是那個獄卒,而是一名築基修士。


    不說便不說罷,葉默環顧四周,發現眼前的院落,僻靜得如同自己最早被軟禁的小院一般,格局也有些共同之處,他渾不在意,在後麵修士的催促下,沿著仄仄的石頭小路前行,直到了一處三層的樓閣。


    “有人在上麵等你。”那築基修士說話間便散了。


    等我?葉默身上的封靈符被修士臨走前盡數去除,捆縛的手腳也重歸自由,他舒展了下筋骨,息了立即逃跑的想法,沿著樓梯直上高樓。


    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隨即鎖定了自己,他登時感到肩上一沉,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暗道攀升修為進境,怎麽可能如此之快,形同兒戲?直到他看見了一個裹在茶色粗麻布中的肥碩身形。


    “會長!”他登時跪了下去,不隻是因為地級的氣息威壓。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聲音從那麻布之中傳來,“這宅子是澄觀院的,你還需要作為我的代表,在這住上幾日。”


    …………


    留在西部,轉而鎮守南線雷雲城,與清心城隔江對陣。


    江楓帶著這樣的命令迴歸,並通知了樂林門掌門冷聽濤,如今,盟主萬禹亭已經將金城派的修士盡數調離,同清禹宗、黃龍派、碧雲宗三宗修士,履行與天音寺的約定,一同前往東線。


    即便江楓當時在場,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麽萬禹亭就那麽容易的相信了對方,僅憑寶物,以及金光閣金丹修士宋紫薰作證,而沒有任何中人在場。


    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東西,大師兄趙吉元多半知道,隻是他沒說。江楓無奈的看了看天,心道多半還是那幾人。


    “宋紫薰是秦九貞的得意弟子。”陳昆的解釋稍微釋去了江楓的疑問,“那藍綢絹帕,是元嬰公冶鍇的隨身寶物‘天外綺羅’。”


    怪不得足以取信,江楓隨即想起來之前參會時,碧雲宗掌門鄭家聲提及的,有關天音寺元嬰同光與公冶鍇矛盾的舊事,現在看來,兩人之間似乎並沒有那麽深的芥蒂。


    “如此,你我便要分兵了,預祝江掌門一路順風。”冷聽濤接了盟主手令,環顧帳中的其他三人,“相比古井城沒有大陣可守,江掌門還是盡快南行,免得丟了雷雲城。雖然盟主說以防守為主,但你我恐怕力有未逮啊,江掌門可有高見?”


    “既然天音寺說要南行,另辟蹊徑,我想他們在此間不會留太多修士,你我在古井城和雷雲城之間,構建一條快速聯絡線,如有危急情況,相互馳援,想必應該能守住。”此間帳中四人,江楓,冷聽濤,王顯道,李儒林,都是已經知曉“與天音寺明爭暗合”計劃的,倉促之間,江楓也想不出更好的對策,以之前古井城的陣勢,倘若天音寺真的半數出動,即便沒有了宋紫薰,自己和冷聽濤合起來,也不是對手。


    “天音寺不可盡信。”卻聽一旁的李儒林分析道,“如果海岸的計劃隻是虛言,實則是要借此機會,將我們逐一擊破,那便一切休矣。掌門,我建議不要和江掌門分兵,一同把守青石台地。”


    “那雷雲城如何處理?”


    “丟掉便丟掉了,江掌門隻需派幾人,趁著天音寺還未出手,堅壁清野,使凡俗免受兵災之苦即可。即便來不及做此事,天音寺在魏國三宗之中,常常自詡正道,想必不會屠戮凡俗,更不會劫掠修士店鋪。”話到此處,李儒林不禁看了一眼江楓,淺山宗一眾在無塵城三鎮的舉動,經過幾日發酵,如今已經傳遍軍中,隻是在七盟境內,這些似乎並不是有傷大雅的行徑,但被李儒林點破,一旁的江楓未免有些臉紅。


    “清禹宗最貴重的莫過於靈地,他們拿不走,最多是破壞洞府,縱使因為渚樵城被破,士氣有些損傷,但也比我們分兵,被天音寺吃掉好得多。”


    聽起來有些道理。


    不過李儒林似乎有些多慮了,江楓不禁暗想道,見性提及的海岸路線,應是天音寺拖延時間的良方,如果他不做的話,怎麽保證金城盟在東線有足夠的力量,消耗天羅門的有生力量呢,除非這是他們魏國三宗暗地裏約定的計策,但把金丹宋紫薰都扔出來了,這代價有點大了吧,那元嬰秦九貞已得了天道,縱使現在可能因為融合不方便露麵,但會允許犧牲自己的愛徒麽?


    不,不可能。


    江楓心中還是傾向於暫時相信見性,卻聽冷聽濤也道:


    “儒林你多慮了。天音寺吃掉我們並不難,但他既然要保存實力,應該不至於對我們動手,相反,我認為我和江掌門分兵,各守一方更適合調度,而且目標也小,但有一點,我建議我們兩宗,一旦事有不濟,都不要硬拚,隻要給東線爭取足夠的時間即可,想必盟主是知道你我二宗實力的,不可能苛求我們主動進攻。”


    “如果分兵,我反而建議主動。”李儒林再次表達了不同意見,“分成更多的小隊遊鬥,這樣才能纏住天音寺主力,即便金光閣來支援,一時間也找不到我們的主力,沒有機會重挫我等,如此,他們多半會選擇觀望,或者冒險長途奔襲,但此舉應該對東線無礙。”


    主動進攻……


    江楓看了一眼執法長老王顯道,登時便覺得有些無力,淺山宗這點人,分兵容易,但即便一分為二,也隻能搶搶修士店鋪了,迴想當時無塵城激戰的那幾名金丹,自己單打獨鬥,確實能應付幾個迴合不敗,但要碾壓對方……不過眼下有了黑鯨幫忙,似乎也能有幾分勝算。


    冷聽濤堅持分兵,江楓也沒堅持,淺山宗諸人,很快便出了“青石台地”,直奔東南,接受了由黃龍派斷後防守的雷雲城,此間有防護大陣,靈石也備得周全,相比“青石台地”,防護能力更勝一籌。


    雷雲城一直未經大戰,在萬老魔坐鎮時,雙方僅是陣前纏鬥了數次,並無任何損傷,江楓也寄望於對方按兵不動,如此,隻需等東線戰事結束,便可與之匯合,共圖大事。


    隻是這樣便沒了功勳,似乎將來分潤地盤時,沒了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當然,居中談和應算得是一樁。


    派吳天德等數人前往城中和附近幾鎮,驅散凡俗,這一點想必吳天德在行,如今留下未跑的都是膽大的,江楓交代了不能使用武力,也不知道吳天德到底會想出什麽餿主意。


    堅壁清野,李儒林的這個想法,江楓是認同的,方金祿之前曾經和自己提及,要製造些“效果驚人”的殺器,如今這個期限快到了,江楓有些擔心,到時候此物要是對於凡俗殺傷更強力的話,自己豈不是落得故意殺戮凡俗的惡名,如此,驅散這些人勢在必行。


    不過,魏國三宗在此的店鋪,應該代萬老魔沒收了才是吧。江楓叫來孟鯤和花百千,交代了一二,令其盡快動手,雖有大陣在,萬一天音寺和金光閣聯軍來襲,恐怕自己還是要走為上策的。


    …………


    雷雲城,城主府。


    江楓瞥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一燈,這人他從蘇黎清那裏要迴來,雖然沒有被搜魂,但卻一直餓著,想必也是存著沒給活路的念頭,要不是江楓及時提起,估忖著,多半在撤軍時就順手殺掉了。


    “你還知道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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