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境界的朋友?”


    趙吉元盯著江楓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看破這“朋友”是否為真,直到江楓坦言,這人便是落英門的前掌門塗山之後,趙吉元才鬆了口氣,“正常來講,兩名修士的保薦,元嬰或者偽天級即可,不過你不要打你二師兄的主意,他玄濟院院長的身份,是無法具名的。”


    哦?還沒講,便被看破了?


    聽聞此處,江楓頗感失望,齊國元嬰薑恪圭以元嬰遁逃,不知所蹤,在大師兄趙吉元提及二師兄宇文浩齊的時候,他心中還存了些寄望,不過被大師兄一語道破之後,這點僅存的希望也就沒有了,看來還是要盡快找其他人幫忙才是。


    “即便你幫他尋了合用的身體,他也不可能重新執掌落英門,於你而言,又有何用?”


    “我與他有個約定在先。”江楓如實相告。


    “師弟,看不出來你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不是常言道,掌門的嘴,不如信鬼麽?”趙吉元開了個玩笑,但神色卻變得鄭重,低聲道:“話說師弟,這幾日務必不要再惹事了,否則我在師父那裏,也會很難看。你應該知道,這裏的副院長,又不止我一人。”


    “師兄,這裏的人,都忠於師父麽?”江楓想起來雲星上人“真視之瞳”被盜的事情。


    “這話怎麽講?”


    “我懷疑這裏有奸細。”


    “不是你的直覺?”趙吉元思忖片刻,吐出這樣一句話。


    “不是,但不能講。”江楓自然不會吐露自己和雲星上人的關係,那涉及萬靈邪君的機密,雖然他關鍵時刻拋棄了自己,讓自己身陷險境,但自己倘若做了泄露他行蹤的事,恐怕就不是被拋棄那麽簡單了。


    “即便在師父麵前也不能講?”


    “不能,而且,師父他會見我麽?”江楓反問道。


    “如果你有足夠的證據,也許會。”趙吉元語氣並不肯定,“既然你所言並非空穴來風,我倒是可以暗中查查,能說的有什麽?”


    “什麽都沒有,我隻能告訴你,有一間牢房有些蹊蹺。”江楓將雲星上人那間牢房的見聞如實告知,但有關“真實之瞳”的事情隻字未提,發現點特別之處並不稀奇,但是平白無故知道雲星上人的秘密,那便顯得另有隱情了。


    “好,如果真的查到了些什麽,記你一功。”趙吉元正色道,“師父經營禪心院多年,所用之人,均已跟隨師父多年,倘若真的有人存有二心的話,著實是件令人遺憾的事。”


    “師兄,”江楓有心將那金丹修士委托他的事情提一提,但值此當口,似乎不太合適,為某位囚犯提供幫助,反倒讓趙吉元懷疑自己與雲星上人也有關聯,便棄了這個想法,“我聽聞鯨海群島某地有種秘法,可以提升金丹品階,不知道如何前往?”


    “何必舍近求遠,在北陸你隻要肯花時間尋找,這種秘法也是有的。”趙吉元一臉不解,“不過你既然問起,我恰巧知道。北陸去鯨海群島,需要在南宮家族的鶴山港出發,每年隻有兩班,分別在六月十五和十二月初五,每次隻限六十人參加。”


    “如何報名?”大師兄的流利應對,讓江楓感覺他有種背書的感覺。


    “通衢院。隻有在通衢院提前備案方可,需要繳納兩枚四階的靈石作為船費。”


    “兩枚四階?”江楓不禁咋舌,心道這麽貴,這麽看來,那兩件法寶也不算報酬豐厚,並且那藏在樟樹下的三百枚三階,支付了船費之後,也就剩下一百枚了而已。萬一從鯨海群島返程,也是這個價格的話,反倒會賠上一枚四階的說。


    “是這個價格,所以沒什麽事,還是不要浪費為好。況且你這等修為,也隻是剛剛到了可以前往的下限。怎麽,你非要去麽,今年的名額,肯定已經滿了。不過這個報名的忙,你二師兄倒是可以幫你,通衢院和玄濟院距離很近,都在南宮家族領地,鶴山港北三十裏的靈劍城。”


    “好,我再考慮考慮,正如師兄所言,或許北陸也容易找到。”江楓沒把話說的太死,以免對方盤問起來,泄露那敕力玄虎心的事。


    “我想起來了,我這裏還有幅鯨海群島的地圖,或許能幫上你。”趙吉元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幅四尺見方的地圖,“此物便送與你,雖然是十年前的地圖,但應該變化不大。”


    “多謝師兄,希望不會用到。二枚四階的船費,可不是個小數目。”江楓安然笑納,將地圖收好,心中卻思忖著,事情貌似湊巧了些,但也挑不出蹊蹺之處到底為何。


    送走大師兄趙吉元,江楓在這名曰“天嵐”的洞府內修煉了數個時辰,登時覺得神清氣爽,身上每一處竅穴,無不舒暢,暗忖這三階靈地築建的洞府就是不同,倘若門內也能有一座,修煉定是事半功倍。


    仔細算算,自己已經在這禪心院逗留了四十餘天,歸期將近,除卻珍惜這一段難得的“空閑”之外,倒是要盡快考慮慕晴川的委托了,思及此處,趁著休息的閑暇,他尋到了慕晴川交給自己的“黃玉印章”以及“八角細竹妝奩”,打算使用“借物化影”,占卜下兩人現在的情況。


    之前,慕晴川說她會盡快在半個月內安定下來,現在已經過了這麽久,即便中間發生些變故,也一定找到合適的地方藏身了吧?


    至於劉粲然,如果不是因為事前答應了慕晴川,江楓其實一點也不關心。


    …………


    赤龍門,禹清城,裘府。


    劉粲然正在靜思煉神,突然覺察到四周靈氣鼓蕩,卻見四壁懸掛的水墨書畫上,數枚隱藏的符籙乍然亮起團團金光,略有慌亂間,卻聽得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趕緊收了刻有“赤龍門,禹清城,裘府”的竹板,起身迎出屋外,卻見裘道成帶著兩名隨從已經到了。


    “裘前輩有禮。”盡管被軟禁在此,劉粲然依舊保持著禮數,畢竟對方還沒有撕破臉,更沒有將自己交給禦風宗。


    “粲然小友受驚了,方才激發的符籙,乃是我設在府中,提防有人暗中占卜你,對你不利而備下的。”裘道成解釋道,“雖然隻是示警,並沒有反向定位對方的功效,但也足夠保護你的安全了。”


    “多謝裘前輩。”劉粲然陡然心驚,旋即考慮到,到底是誰人在占卜自己,初看起來,禦風宗的可能性最大,但如此長時間內他們都一直未有動作,為何會今日猝然發起呢?這麽想來,極有可能是江楓,那便是應了師妹之前的算計,不過這裘道成明顯棋高一著,竟然提前防備“預警”這種事,思忖間,卻聽得裘道成道:


    “粲然小友,既然此處已經不安全,我們盡快遷到別處便是,此事我早有安排。本來想明日再來告訴你,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提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便是了。”他示意左右的隨從拿出三套碼放齊整的赤龍門袍服,“我已經幫你謀了一份差事,犬子峻彥即將到歸化城擔任城主一職,尚缺一名隨身幕僚,不如你委屈一下,暫且隨同前往,歸化城地處宗門腹地,對於你的安全來講,更有保障。”


    但也更難以離開赤龍門……劉粲然在心中自動補了一句,暗忖對方這是要鎖住自己到地老天荒了,他知道裘道成與禦風宗來往還算密切,想必有關自己的事,與宗內一定有番交涉,觀其之前的態度,應是想待價而沽,但很明顯,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故此存了將自己先行留住的打算,再挖掘潛在的價值。


    在赤龍門數日,盡管消息閉塞,但通過閱讀此間存放的書卷,以及家丁仆役們偶爾的談話,有關裘家,以及歸化城,劉粲然多少有了些了解。


    在赤龍門中北部,有一條瘴氣橫生的山脈,稱為“玉孟魔龍嶺”,此間每逢滿月,時常陰風怒號,有“山魈鬼”出沒,並且偶爾會爆發鬼潮,裴家本就是靠翦滅此間魔物發跡,故此“魔龍嶺”南北的兩座城池,城主一職一直由裴家人擔任,此番裘道成的小兒子裴峻彥調任歸化城擔任城主,乃是因裘道成的侄女婿不幸身隕鬼潮之中,作為一名地級初段修士,可見這“玉孟魔龍嶺”的危險,並不普通。


    到此間擔任幕僚,想必更多的是為你充作先鋒,幫你裴家建功立業吧?劉粲然登時有了覺悟,但自己暫時卻沒有辦法拒絕,點頭致謝應允的同時,心中卻思忖著,如何在半路逃脫,一旦身入赤龍門腹地,想要離開,卻是更加不易。


    向南,從西海李家出海?


    還是向東,先逃到力宗再說呢?劉粲然覺得此事,需要盡快有個定論,不過想到占卜自己的可能是江楓,他心中暫且偏向逃往力宗的方案。


    …………


    西海李家,某處靈墟入口。


    執法長老王顯道和趙良狄在此間辦完了所有手續,便準備離開。


    在江海的名字後麵,王顯道畫了一個圈,並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表示認同此人在靈墟隕落,隻為自己準備不足,與靈墟無關,放棄索賠。


    事實上,也沒有人索賠,但這是西海靈墟多年立下的規矩。此點實則是謹防隕落在此間的修士,背景深厚,其家眷到此間生事。故此,在進入靈墟之前,所有人都要立下字據並指定見證人,表示生死有命,大道之行倘若事有不濟,自認結果。


    “走吧!盡快迴宗,你父親知道你提升的消息,定會欣喜萬分。”王顯道神色略有黯然,不隻是因為同行的江海有去無迴,更是因為自己的靈墟之行,並未取得多少進境,雖然也有所體悟,但還不夠。


    再觀趙良狄,小小年紀,心誌如此堅毅,不但全身而返,還突破境界,達到了玄級,也成了宗內小輩中,女修晉階玄級的第一人。


    心中感慨萬千,王顯道略有失落,不過看著周圍臉色同樣黯然的修士居多,再想想自己的資質,心中反倒安寧了少許。


    “我們去鬼市看看,聽聞這裏好東西也是極多,出來這麽久,你我需要尋些禮物給掌門和宗內同道。”


    “是,王長老!”趙良狄依舊禮數有加,並未因為她已經是王顯道的同階修士而自傲,相反,她態度愈發恭敬,這讓王顯道想起了自己初入玄級時的那些時光。


    嗬,年輕真好!


    話說,給掌門帶些什麽好呢?


    還有吳全忠那幾人,自己占了靈墟的名額,他們幾人心中想必也很不平衡吧,好在此間臨近海港,物資品類豐厚,隻要有心,找點新鮮玩意兒,並不算難。


    …………


    禪心城,禪心院。第四十八天。


    終於快到了離開此間的日子,這個消息不知道由誰泄露,不脛而走。


    江楓未料到兩名守備和四名監事一同前來告別,看他們臉上興高采烈的模樣,江楓便知道他們終於如釋重負,不必再擔憂自己給他們添麻煩。


    想來也是,作為許福寧的“親傳弟子”,批評時還要把握尺度,的確是件棘手的事。小宴不小,擺了不少靈果吃食,甚至有幾種江楓都未曾見過,但席間說的盡是些沒什麽邊際的廢話,暗想他們在此間任職,同大師兄不一樣,與外界宗門的直接來往不多,故此,江楓這個掌門的身份,於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麽認同感和共同話題。


    酒宴散去,江楓正待休息,大師兄趙吉元卻姍姍來遲,還帶了一名一頭褐發微卷的年輕修士。


    “你三師兄魏正桐。”趙吉元言簡意賅,卻見此人除了顴骨略高,白麵無須之外,一副泯然眾人模樣,不過距離尚遠時,便可嗅到其身上濃鬱的丹藥氣味,想必還是名丹師。


    “你便是師父收的新弟子?”魏正桐體態微胖,麵色沉靜,不喜不悲,說話也直白得很。


    “正是,江楓見過三師兄。”


    “見你資質一般,想必有其他不凡之處。”魏正桐的話,雖然和大師兄當初在伏元鎮外的問話不同,但核心的意思竟然一致,不愧是同一個師父的弟子,可見許福寧對於徒弟的要求,應是有一技之長,缺點可以有,但至少要瑕不掩瑜方可。


    “我是個掌門,為淺山宗選了師父作為供奉,故此,師父破例將師弟我錄入門牆。”江楓隻得照實說,這也是大師兄最終和他商定的理由。


    “原來如此。”魏正桐麵色未變,“你的淬體法,從何而來?可有完整的法門?或者其他的類似法門?”


    “此物出自力宗的一位道友,不過不久前,他已經身隕‘千幻境’了。”江楓如實道來,葛平的死其實與自己並無實際的關聯,即便勉強說,自己也隻是見死不救,這點沒什麽可隱瞞的。


    “死了?如此的話……”魏正桐思忖了片刻,“聽聞你明日便走,不如和我順路去一趟力宗,將此事了結。我問你,這‘淬體法’的主人,身份是否顯赫,是五大家的人麽?”


    “應該不是。”江楓迴憶當初楚弈鳴對於葛平的介紹,並沒有刻意提及此點,心道這個概率不大。


    “那便好辦多了。”


    “魏師兄,師弟我也有一事相求。”見魏正桐處事如此幹淨爽利,江楓旋即想起了那名求女金丹的事,暗忖或許此事有些門道,他隨即將魏正桐叫到一旁,隻說自己受友人之拖,想將那名女修調往另一層。


    “那名女修姓甚名誰?”沒想到魏正桐昂首開口便問,卻一語中的。


    壞了,這個我可忘了問,究竟那女修叫什麽名字呢?江楓心中登時一驚,麵上不禁有些掛不住,卻聽魏正桐哼了一句,“其實我不關心具體是什麽理由,不過我既然有求有你,就幫你這個忙。”言畢,他也沒去找大師兄趙吉元協調,轉身出了江楓的洞府,不一會兒便迴轉。


    “辦好了,明日一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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