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我們未曾有太多發現。”


    被李大棒猝然問及此事,那名手下明顯神色略有慌亂,雖然得到這幅“春秋千古醉”已有數日,但他合並多位還算“精明”的同僚,並未發現此畫的奧妙所在,並且,因為需要保密的緣故,他們也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在這個有著三百餘精英的組織中,他能調用的,也不過三十餘人,還是因為入會較早,有著“老人”薄麵的緣故。


    “也就是說,還是有些發現的,是吧?”


    “額……是……”那手下強行鎮壓了體內的異樣情緒,“有枚印章,我們發現了一些特別,但也不算太特別。”他將那幅暫放在他手中的“春秋千古醉”拿了出來,在李大棒麵前攤開,指了角落裏一枚橢圓形的印章,在那十幾枚各種形製的印章之中,並不算顯眼。


    “這是雲星上人的私人印章。”


    “如何?”李大棒沒有聽過這人的名號,不過能被稱為“上人”的,實力應該不容小覷,至少是偽天級或者元嬰的實力,當然,也有更高境界的人自謙用此稱唿,不過那些但凡在天元北陸上廝混的,他都知道名號,而這人,李大棒明顯沒聽說過。


    “沒了。”


    “沒了?”李大棒感到異常詫異,話說這算是什麽發現。


    “能被這樣一位境界的人收藏過,想必此畫有些特別之處。不過,我們並沒有查到這位雲星上人的任何記錄。”


    “難道是假冒的上人?”


    “這倒是我等不知的了。”


    “既然是這樣,這幅畫我先拿走,你們可否保留拓本?”


    “會長放心,我們已經留了三份拓本,並嚴密的保存,繼續勘破此中秘辛。”


    “如此甚好。”李大棒將畫收起,心道既然敢自稱“上人”,應該不是小角色,何以沒有查到呢,他想,到了這個層次,或許能入得曾祖李真龍的法眼,待他迴轉之後,尋機問問便知。


    “還有一事,會長,我們此間的分堂,最近偵知,禦風宗和銳金門兩家宗門,正在合力清繳邊界上的作亂散修。”


    “他們倒是難得有此空閑。”李大棒想了想,“問題應該在合力上,是混在一起行動,還是約定時間,一同行動?”


    “是約定時間。”


    “看起來他們還沒有盡去前嫌,不過,既然有合作的情形,那便是要重修舊好了,能夠拋卻前嫌,不外乎是各取所需,此事你們要繼續跟進,找到他們各自需求對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不過算起來,是‘靈湧盛宴’的概率較大,在這個事情上,他們確實需要通力合作才行,但你們要確認下,是否還有其他遮掩之物。”


    遣散手下,李大棒又細細思忖了此事良久,琢磨了兩宗倘若真的關係正常化,對於自己來講,到底有什麽機會可以利用,這兩宗都瀕臨亂石海,對於自己在雪島的行動,多有不便,倘若能有什麽事情,同時吸引他們注意力的話,那便再好不過了。他原本以為可以想辦法挑撥兩宗再次動武,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不大了,另者,曾祖也說過,過於頻繁的戰爭,或許會引發九老會中其他人的過多關注。


    …………


    銳金門,金川城。


    李煜風剛剛從古傳福提及的‘冰裂幽穀’迴轉,這座位於火雲嶺北緣的峽穀,人跡罕至,他原本還擔心自己行蹤被他人偵知,進而影響他與禦風宗的合作,不過想來自己是多慮了。


    他在“冰裂幽穀”什麽都沒有發現,除卻一位在黑冰之中冰封的女子之外,顯然,這便是古傳福專程來此的原因,他為淩飛度服務,那這位女子的身份,便唿之欲出了。


    周靜茹!


    一位曾經與淩飛度相互愛慕,有所糾纏的女子,算的上這位“少爺”的初戀,李煜風花費了不少時間,從幾位熱衷收集此類風月之事線索的修士手中得來此消息,要說這個故事,隨著禦風宗的分裂,早已經沉入泥沙,不為普通修士所知。


    這麽說來……淩飛度和慕芊雪的關係,似乎並不像外界所傳言的那樣,互相愛慕,親密無間,牢不可破,不過,一個塵封在玄冰之中,明顯已經了無生機的女子,能給淩飛度帶來什麽呢?李煜風想不通,不過他知道,這事情必然會帶來禦風宗某種程度的動蕩。


    這不得不說是件好事,當然,也不好講。


    李煜風琢磨了再三,最終評估此事對銳金門來講,利弊參半,不過對於兩宗重開貿易來講,是件好事,至少自己如果幫古傳福這個忙的話,淩飛度這一派便不會從中作梗,事實上,兩


    宗現下在邊境附近,已經有了不少合作,隻是囿於兩宗過去的藩籬,未能有進一步擴大而已。


    當然,這也是利益驅動的結果,除了商路堵塞,引發兩宗下層修士抱怨,進而亂起四方之外,他還想起那座隱藏在“靈湧盛宴”深處,每逢六十年便可能開啟的洞府遺跡,想要安然坦然探索此間,沒有對方的通力合作,是萬萬無法成行的。合作,同時也意味著共同排除外來競爭者,這很重要,尤其對於兩宗尚未晉升到更高境界的掌門而言,這座洞府的價值,甚為重要。


    兩宗掌門的互諒,或者至少一方主動,才是修複關係的基礎。李煜風知道這個道理,也是這樣做的,比如,他已經責令在淺山宗的使者,以掌門許有靖的名義,邀請江楓來訪金川城,借以修複兩宗的關係,並劃撥了靈石作為經費,以恭賀對方晉升地級。當然,這個事情的另一個原因是江楓並沒有死在七盟的亂局之中,並且因緣際會,大道更進了一步。


    著實是個幸運的家夥。


    雖然掌門一人並不能代表整個宗門,但淺山宗的發展趨勢,近來似乎很好,而且,他聽聞在淺山宗駐守的使者匯報,蘇黎清嫁女,把黑水門故地劃給了淺山宗,雖然這可能是虛假的傳聞,以他對於蘇黎清的有限了解,蘇黎清並不是那種沒有任何理由,便會輕易送出土地的人,嫁女這種事情,明顯還不夠分量,盡管黑水門故地,隻是一片無用的沼澤。不過,從此傳聞分析,江楓似乎有拋棄前嫌,和蘇黎清重修舊好的意願,他能安然納下了蘇黎清強塞給他的女兒為夫人,便是明證。


    或許是各取所需罷了。


    李煜風不相信江楓真的喜歡蘇黎清的女兒,這個概率極小,甚至沒有,作為一名壽元遠超凡俗的修士,他從不認為“一見鍾情”四個字,在修士的婚姻中有多重要,隻不過,既然江楓無形中釋放了這個緩和局勢的信號,那他應該也多半會安然與銳金門修好,雖然銳金門和禦風宗的關係重歸正軌之後,淺山宗的重要性明顯下降了很多,但眼下銳金門並無擴張計劃,多一家朋友,總比多一家宿敵要強。


    地級,在這七盟故地,倒是也能有些話語權了,李煜風隱隱感歎道,他隨即迴憶起第一次七盟合議時,玄級的江楓,在人群中戰戰兢兢的青澀模樣,同時心中也暗自警醒,提防這位崛起有些快的家夥。


    …………


    淺山宗,羅川。


    江楓剛剛會見了兩位銳金門的來使,他事前早已知道兩人闖入卷簾司院落尋找自己的無理舉動,不過他故意沒有提及此事。


    和其他宗門重修舊誼很重要,兄弟雷右旗不能白死,但是因為個人的情感,讓宗門陷入舉目皆敵的狀態,並非明智之選。


    何況,這兩位看起來不太中用的家夥,還帶來了禮物,以及一封據說出自銳金門掌門許有靖的親筆信。


    誰知道呢?


    送走兩位使者,江楓自忖不會再輕易寫什麽親筆信,他隻寫給過金城派掌門蘇黎清,結果卻被惦記上了,差點被軟禁起來,雖然最終結果是好的,自己想辦法逃脫,迴頭折算起來,還賺了一位“夫人”,不過隨即想起來自己在“匆忙”之間,答應蘇錦的那些難以辦到的事情,心道似乎還是虧大了。


    想助一個困在靈級多年的修士,晉升到更高境界,他現在還沒有這個本事,不說遠的,與自己尚屬親近的江海,王乙便是明證。眼下,除了讓“她”嚐試“黑蛇之靈”儀式之外,似乎並無他法。不過這種儀式不能輕易動用,按例,隻有成為淺山宗的長老和掌門之選,才可以啟用此法。


    兩位銳金門來使呈上的禮物,是一件“金蟾方尊”,寓意吉祥,財運亨通,算是一件三階下品法器,但沒有什麽實際功用,江楓估計十枚三階,不過因為擔心對方在此物上做手腳,江楓便把此法器單獨放置在一枚納戒中,準備到了真武城,將此物賣出,換成對等的禮物,用於購置迴訪銳金門的禮物。


    來而不往非禮也。


    上次采購給掌門的禮物,還是為寒山派掌門拓跋圖的法會準備的,不過最終因為淩飛度殺了拓跋圖,而沒有用上,這次的禮物,想必應該能送出去,銳金門不比寒山派,說起來,也是比金城派還要強上很多的存在,至少他們的太上掌門,達到了偽天級的實力,而縱觀七盟各宗,除了自己前日裏聽說塗山有位雲遊在外的元嬰師叔外,並未聽聞哪宗哪派,有這等實力的人物。


    不過想起塗山,江楓倒想起了那中途背信棄義,置晏殊佳安危於不顧的器靈黑鯨,也不知道這死黑鯨跑到哪裏去了,他雖然手中有一塊灰


    白纏布,疑似可以用“借物化影”技能做些占卜,但他不想這麽做,這很可能指向未名的存在,正如那枚看似平淡無奇的翡翠玉符一般。


    器靈黑鯨早晚會來找自己,江楓篤定這一點,塗山的宗門覆滅,也和他生前沒有朋友,宗門也沒有關係緊密的盟友有關,否則,在覆滅之際,完全可以過來助拳或者調停。而他想要合理的重鑄身體,拿到文書,即便他的那位元嬰師叔願意幫忙,黑鯨也找不到另外一名合適的同階修士。


    暗忖和黑鯨的關係,不外乎在危難之中各取所需,臨時相互取暖,但自己既然立下了誓言,並索取了塗山的儲物袋,並借此進一步祭煉了古寶永恆之塔,倒也算承了對方的情,此事,還需要盡力幫忙才是。


    隻不過,自己去哪裏找這位修士呢?他突然想起了萬老魔,不過翡翠玉符的事情還沒完結,他相信萬老魔不會輕易忘記此事,倒是需要盡快尋找一名中人,來緩和此事。找誰好呢?


    陳昆?


    他想起來那位曾經見過幾麵的人族修士,想必跟隨偽天級的萬老魔,修為上或許有不小的進境,也不知道他此時到底到了什麽境界。然而想找到他,卻有些難了。一一迴憶起之前的過往,江楓忽然想起了一個與萬老魔或許有些關聯的人物。


    李大棒。


    況書才在元楚尊者的遺跡之中,曾經被李大棒所擄,當然,自己也一樣,隻不過,後來被李大棒一腳踢飛,去幫助塗山而已,而後來,況書才提及,李大棒與萬老魔曾經合作過,這位九老頭首席李真龍的曾孫,或許可以幫忙自己周旋。


    不過,自己能有什麽東西用來交換的呢?這位明顯是位商人,雖然江楓從未想清楚,以九老頭首席曾孫的身份,何愁靈石呢,除非,這位李真龍,也像李友德一樣,樂於生育子嗣,並且有很多子嗣。


    正想著李友德的事情,李友德便到了。


    “掌門,我有罪!”


    李友德躬身行禮,一進門,差一點就拜服在江楓麵前,江楓知道這家夥是故意做個姿態,也沒去攔他,他原本傾斜的身體,一瞬間竟然有些進退兩難,便隻好順勢跪了下去。


    這家夥的確有罪!


    這是江楓的看法,想來他同銳金門的使者,闖入卷簾司的院落,尋找自己,多半便懷有特別的心思,在自己離開宗門,歸期不定,生死不明的情況下,他離開郡治,來到羅川,並逗留多日,多半有李煜風在背後搗鬼慫恿,渾水摸魚的想法,江楓估計對方不會有,但想趁亂尋求更大利益的想法,多半是有的。


    對於坑害自己的李煜風,江楓囿於實力,以及從宗門利益角度考慮,暫時沒辦法反擊,但他李友德,乃是自己親自任命的暖穀郡鎮守,平素也沒有虧待他,當然,也沒有厚待,但把他這個禦風宗的“叛逆”,著實當作自己人看待,這一點,江楓覺得自己做的足夠好。


    “為何離開郡治多日,暖穀郡諸事,已經能自行運轉了麽?還是說,你的以德服人,已經能讓凡俗和修士,都懂得為宗門盡力,達到忘我的程度了?”


    “屬下慚愧,萬萬不敢。”在地級的掌門江楓麵前,李友德並沒有之前那麽自若,雖然他知道掌門並無動手懲戒的意思,但他自知理虧。


    “我不管你和李煜風的舊誼,雖然是他將你送到此間,但我給了你信任。”


    “是,屬下感恩戴德,是您給了我做官的機會。”


    “但你又是怎麽做的呢?”


    “屬下有罪,還請掌門責罰。”


    “論道法會之後,立即迴轉暖穀郡,罰俸兩年,選三名符合六司年齡規定的親族女子,嫁入宗內修士之家。”


    “是!”李友德臉上現出一絲冷汗,不過心中卻是高興的,俸祿本來對他來講也可有可無,不過似乎這樣,夜間就需要更操勞了,好在……


    “掌門,還有一事。”


    嗯?


    江楓原本以為李友德會知趣的告罪離開,卻沒有想到他又張了口,倒是個皮厚的家夥,“你還有何事?”


    “掌門,懇請您批準我和蘇瓊的婚事,我問遍了六司,他們都說,需要您親自批準。”


    “蘇瓊是誰?”


    “是金城盟盟主蘇黎清的大女兒,玄級三重修士,也是掌門您的新夫人蘇錦的大姐。”


    你說什麽?


    我剛才說你有罪,你轉身倒是琢磨著和我成為連襟了?按照凡俗的輩分來講,我是不是還得稱唿你一聲“姐夫”?江楓聽聞此事,整個人心態陡然不好了,這該死的李友德,真的是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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