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知到身體出了些許異樣,但江楓卻不敢有絲毫停留,生怕晏殊佳的師父齊正風再度迴轉,反複懲戒自己,這小命可就徹底交代在這裏了,雖然已到地級境界,理論上講與金丹有一戰之力,但眼下自己內傷未愈,且為地級一重,而對方則是金丹圓滿,簡直是雲泥之別,何況,即便再糾纏下去,也不會改變對方對自己的觀感。


    不去齊國?


    嘿,我早晚偏去一趟給你這老頑固看看。江楓暗中置氣,卻感覺腹內的疼痛接踵翻湧不止,趕緊動用周身靈力維係,並降低了飛掠的速度,直到日頭偏西,也就行進了百十裏的距離,在一座人丁不多的小城停留。


    之前手中尚存一件赤霞門門眾的袍服,感知到遠近似乎並無強力修士駐守,便安然換上,進了一家還算整潔幹淨的客棧,休息了片刻,又借口自己乃駐外修士,剛剛迴轉宗門,從夥計那裏套出了最近周遭的形勢變化。


    綜合起來,赤霞門算是此番七盟混戰的最大贏家,落英門的大部分領地,除卻桃源城周圍五城、南部讓給碧雲宗一城、以及讓渡給天理門五座城塞外,其餘盡入囊中,這隻是此間的變化,至於金城派,以及其他宗門的變化,便不是這個店夥計的層次能夠知曉的了。


    赤霞門進一步做大,無形中增加了許多淺山宗可能麵臨的風險,不過,吞並了如此大的地盤,想必曾寶賢也需要很多時間來消化,加上大量修士在此役中折損,即便吸納了一些落英門修士投奔,也必須要休養生息數年方可,想到此間,江楓略有寬心,小心的打出隔音符,靜坐斂神,仔細體味身體的變化來。


    很快,他便發現了異常之處。


    靈力微動,一直隨身自由收放的影子出現在左近,無需仔細觀察,這影子的變化格外明顯,雖然心中早有準備,畢竟將其放入“梟紋銅鍾魂蠱”中充作魂靈來消耗,實力受損是一定的,此番,它不但失去了之前一次融合獲得的弱化攻擊能力,原本融為一體的黑影,也處處斑駁,且以手臂上最為嚴重。


    發生了什麽?


    他旋即想起來自己在遺跡中昏迷前,影子還放在“梟紋銅鍾魂蠱”之內,而當自己醒來時,影子卻已經與自己融為一體,難不成,是這影子在關鍵時刻,自行從法器內遁出,將自己從死亡線上拉了迴來?


    這斑駁缺失的內容,難道是它耗費了自己的某種潛在能力導致的?心中正思忖著,腦海中卻響起了一個似乎熟識的聲音:


    “用融魂珠助我!”


    “用融魂珠助我!”


    這聲音不斷的響徹在自己的腦海中,不論如何轉移視線,都揮之不去,江楓陡然根據這個字眼,想到了百藥老仙,也想到了真靈聖者。


    這……


    他伸出手,觀想著“融魂珠”可能代表的含義,手中不由自主的具現出一枚略顯渾濁的灰色寶珠,那寶珠有小半個拳頭大,相比自己從伏元鎮山洞中帶出的珠子,隻是略小,但卻能感受到類似的氣息。


    我終於能凝練這“融魂珠”了,隨著這枚珠子凝練成功,那腦海中不斷提醒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再看向那影子,似乎對這“融魂珠”甚為親切,也對,按照百藥老仙所說,這影子本就出自真靈聖者,與這珠子可謂同源。


    也就是說,影子上曾經有莫名的封印力量,阻止了自己凝練“融魂珠”,而在救助自己的過程中,那封印的力量因為消耗過多而鬆動了,才導致了這樣的變化?


    問題在於,封印的力量從何而來,為什麽要在影子上施加封印,難不成,這封印的主人,與那真靈聖者,乃是敵對的關係,故此才故意在影子身上施展了禁錮的封印?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豈不是被“幸運”選中的一員?江楓思忖片刻,未能勘破其中更深層次的秘辛,隻是不知道這力量的主人是誰,不過不管怎麽說,他都應是在遺跡之中,喚醒自己的幕後之人。


    多謝了。


    將這枚灰濛的“融魂珠”攤在手心中,江楓思忖著此物可能給自己帶來的變化,從過往經曆來看,這枚“融魂珠”至少對於魂靈類的存在,有著特殊的克製,隻是與之前的“霜”和“幻”不同,其內裏並沒有生命躍動和強力能力的氣息,除了放在暗處,便變得虛幻無形之外,並無所長。


    徒弟江城子和江之問仍


    在手臂上沉睡,包括黑蛇之靈太華在內,他們均在之前的一戰中,受到了幾乎致命的損傷,需要很久的時間,從自己體內吸納靈能,方能迴複,並且響應自己的召喚。故此,他現在沒法召喚出江之問,詢問其對於此物的看法,作為在真靈聖者身邊呆了許久的存在,江之問或許有著不同的感受。


    至於在被晏殊佳的師父齊正風警告時,自發響應的灰白氣息,江楓短時間內便掌握了這種新的能力,雖然看起來像個特殊的護罩,但自己觀察之後,江楓發覺此物,乃是與自己形貌一致的一團虛影,不抵近觀察,絕難發現此物與普通護罩的區別,這團虛影可以抵消自己受到的傷害,預估能達到三成左右。


    “虛影護體。”


    就叫這個名字吧,此技能與影子有關,似乎並未在法相之中孕育什麽光團,故此也應該不占用自己的技能。這或許是真靈聖者的“影”生來具有的能力之一,隻是直到現在,才因為影子上的封印鬆動,同凝聚“融魂珠”的能力一同重啟,這是否是件好事,現在還無從判斷,細看影子斑駁的表麵,江楓暗忖,倘若還有瀕死的經曆,是否還會得到影子上神秘力量的施救。


    話說迴來,做人不能太貪心。


    江楓放下心頭不該有的執念,轉眼開始考慮,是否應該前往長寧商會所在的問渠鎮,拜托竇錦秋幫忙施法,治療自己的內傷。之前,長寧商會拜托自己解決與金城派上層勢力的糾葛,自己未能盡心盡力,如今有事求到對方頭上,倒是顯得有些唐突了,時過境遷,也不知道金城派發生了哪些變故,而長寧商會,又該如何自處,在這亂局中求生。


    同樣需要考慮的是,竇錦秋的特殊複原技能“紫星歸元”,有一定的副作用,如今傷勢相比之前,隻重不輕,應該提前考慮此中的得失了。


    思來想去,天光無形中竟已放亮,江楓趕緊重新凝神歸元,打算再修整片刻,抵近中午時再出發,雖然沒有幫上長寧商會的忙,其會長竇錦帆可能會心存芥蒂,但竇錦秋應該不至於如此小器,不如暗中去問渠鎮見一麵也好,左右路程也不算遙遠,順便了解下金城派最近的變化,也好迴到羅川之後,做出有效的應對。


    …………


    金城派,輝耀城。


    與冷聽濤,左子蟬剛剛一同送走靈籠商會東方笠會長的蘇黎清,旋即同兩人一同迴到了“盟主府”,這座連內裏陳設也做出改變的原“掌門內府”,充分考慮了冷聽濤和左子蟬的感受,原本的方廳,左右賓主分坐兩端的設計已被廢棄,改為圓桌圍坐,就連背後的椅子,也是一個樣式,並無任何區分。


    而這座盟主府的旁邊,正開工建設一座新的掌門內府,相比此間,格局更小,也更低調,充分展示了蘇黎清“變宗為盟”的誠意。


    雖然冷聽濤的樂林門,以及左子蟬的黃龍派,並未得到任何周邊宗門的認可,也鮮有以正式宗門的名義向外發布任何公告,但這兩家宗門,連同金城派本身,在內部已經成為眾人皆知的安排,隻不過九老頭治下的理藩院,已經明確表示三年內不發放任何冊封文書,故此,三家現在仍以“金城派”的名號,處理各種對外事務,但凡有大事發生,三人均會在場,對於外事上的處理,“三宗”的外事長老,也會聚齊一並處理,一時間,昔日的同僚,便都有了“長老”的位置和待遇,皆大歡喜。


    冷聽濤和左子蟬均麵有疲色,初登掌門大寶,不少原本需要蘇黎清操心的煩心事,已經找上了他們,今日與靈籠商會會長的見麵,兩人也未多言,隻是對幾條關鍵的合作條款,謹慎的質疑了一下。


    這位東方笠會長,似乎為新晉元嬰,而左使秋南嘉,以及右使李隆簡,則分別為地級中段和金丹中期修為,在實力上力壓三人,不過,雙方的合作條款還算合理,並未因為修為上的碾壓,有太過不妥的內容。


    “商路仍然繞不開淺山宗的模樣。”左子蟬站在五尺見方的七盟地勢圖旁,仔細斟酌了片刻,“這一點,我倒是有些吃虧了。”


    “隻是經由而已,來自西部和北部的物資,分別經過淺山宗的土橋鎮和東湖郡,通往我樂林門,以及金城派,但無論是向南,還是向東,都需要通過你們二人的領地,這方麵,我才是最吃虧的。”冷聽濤爭辯道。


    “這種事情我們三家統一稅率,做好記錄便


    是。”蘇黎清似乎對此並不上心,“這些都是小利,重點應該放在清禹宗上,原本魏國驚變,我們毗鄰天音寺,但之前觀戰的那場鬥法,同光與萬禹亭之戰,最後是萬禹亭小勝,加上天羅門的幹涉,他得以開宗立派,而他卻不惜丟掉宗門保護,趁之前的混亂局麵,占領了碧雲宗南部數城,如今,我們南下出海的商路,盡數被其遮擋。”


    蘇黎清說到這裏,在那掛圖上劃了一條明顯的黑線,指出了一條路徑,“雖然因為魏國因為族群芥蒂,禁絕貿易,導致商路不通,但如今情況大不一樣,是時候重新打通這條商路。相比與東部諸多宗門的貿易,將物資通過港口運到天元南陸,才是明智之選。”


    “那我們派誰人去?之前萬禹亭的宗門成立大典,我們並未派人前往,在禮數上,倒是有些欠缺了。麾下的那幾名外事長老,似乎對於應對此事,沒有什麽經驗。”


    “如果你們信任我,我去便是。”


    “這……”麵容略有蒼老的左子蟬明顯猶豫了一下,他有些擔心在細節上,蘇黎清坑自己一筆,畢竟南下的商路,經由黃龍派和金城派均可。


    “放心,無論從哪裏走,我會兼顧大家的利益。你們二人謹守盟中,萬禹亭這個人,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從其趁亂打劫碧雲宗看,並非易於之輩,如果我們三人同去,他說不定第一時間也打劫我等。”


    “也好。”


    冷聽濤第一個讚成,南下的商路沒他的份,他也不想離開宗門太久,赤霞門因為傍上齊國,在混亂中得益頗多,而作為它的南鄰,他心中略有惴惴,近來常常夜不能寐,除卻宗門庶務繁多之外,更多的,則是受此所困,他現在需要更多的時間布局,防止對方趁勢南侵,或者變相將勢力滲透到樂林門。


    另者,被派去抓捕江楓的劉奎一和孫寶泰,一直未歸,三人雖然故意都未提及此事,但心中已然明了,多半是出了變故,而江楓也沒有消息,必須對此事做好應對,最不濟,也應該知道未來淺山宗,到底是誰人為主,好為對接商路做好準備,宗門初立,盡管沒有得到正式的冊封文書,但六長老,以及沿襲於原金城派的八司製度均在,各種支出耗費陡然增多,他不得不將所有精力投放在此,以避免捉襟見肘,讓手下之人心寒。


    三宗分立,但彼此之間藕斷絲連,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不患寡,但患不均,互相對比之下,最容易滋生不滿的情緒。而三宗之中,樂林門的積存最少,故此,冷聽濤也不得不動用一切辦法斂財,諸事親力親為。


    也不知道這個“造反”之舉是對是錯,冷聽濤感覺,似乎修煉已經荒廢了數日了。自打蘇黎清主動要求“變宗為盟”那日起,他就從未靜下心來打坐過哪怕一個時辰,不過話說迴來,之前逼宮造反的事情,到底是誰泄露了秘密呢?


    憂心忡忡的從輝耀城迴到樂林城,冷聽濤剛進了整飭一新的“掌門內府”,便有親信的手下過來匯報。他認出來此人乃是新近投奔到己方的諜報人員,最近因為自己放出要新增一名長老的消息,諸事表現得甚為積極。


    “你是說發現了疑似江楓的蹤跡?”


    “對,之前長寧商會入主金城派,是江楓牽的線,故此,在您要求密切關注江楓的情況時,我便放出眼線,遍布長寧商會在此間的商鋪,甚至在赤霞門的問渠鎮,也布置了暗哨。今日,那暗哨突然送來情報,說有個非常可疑的人,到了問渠鎮,並且進了長寧商會的總部,他看見長寧商會的竇錦秋,從後門出來迎接了此人。我分析,十有八九便是江楓。”


    江楓一路向西逃遁,既然在北木郡的暗探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那或許這情報是真的,不過,問渠鎮是赤霞門的地盤,我的身份,倒是不方便前往。冷聽濤思忖了片刻,便做出了決定。


    “跟著他,給他送一份信。”他隨後想起來一份壓在案頭很久的奏報,便喚來親信李儒林。


    “這件事儒林你去辦下,務必小心謹慎,避免傷及性命,我要給江楓準備一份禮物。”冷聽濤兀自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貼心的小禮物。”


    …………


    赤霞門,問渠鎮。


    剛剛跟隨竇錦秋,從後門進了長寧商會總部的江楓,旋即發現,竇錦秋引領自己前往的那處廂房,有不止一名強者的氣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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