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見問不出什麽就放驢車通行。


    驢車走出去很遠了,見四下無人,卿卿問。


    “不離,你怎麽看?”


    “他們不是誠意找人。”


    真要是尋人,即便是畫像做的粗糙些,也總會標上身高以及體貌特征,那畫像什麽都沒標,人臉更是寫意化處理,怎麽看都不像是誠心尋人。


    “大概是做個樣子,看來死的真的是朝廷信使,如果是魏家軍,肯定不會這樣敷衍。”


    想要知道是不是做樣子,隻要等到兩人迴城時再看,如果城門的守衛軍撤掉,那就是做個樣子。


    “倆信使,咱們隻發現了一個,畫像卻是兩個失蹤人口嘖,上麵玩得挺花啊。”卿卿搖搖頭,還好她和不離留了個心眼,知道進城來看看。


    這要是換滿山做決策人,這會全村應該已經全被滅口了。


    “但是咱們村在山上挖藥也不是什麽秘密,時間久了肯定會傳出去。”不離說。


    “這是自然,你看那魏家軍的精神麵貌,大概能窺視到他們主帥的性格,咱們假設啊,如果是魏家軍買通了信使之一,幹掉了另外一個信使,這麽能幹的主帥肯定不允許活兒做不利索,盤查經常出入狼山的人,咱們村早晚會暴露在他的視線內。”


    “你現在有幾分把握?”不離問。


    “沒進城之前,我覺得縣衙和魏家軍還有禹州是三三開的,但是我看到守城布局,我心裏有五成把握是魏家軍幹的,如果我們待了一天後迴去,守城撤掉,那我就有八成把握了。”


    不離點頭,對卿卿的政治敏銳度絕對信任。


    她隻要不談感情,把握全局這塊是擁有血脈上的優勢的,從她還是個孩子時,就跟在她爸身邊學著,這些尋常人觸及不到的領域對她來說就跟他種地一樣簡單。


    “有辦法保住村子嗎,如果把握不大,我們現在撤,也來得及。”


    不離心裏其實是有對策的,但這種以弱對強的局麵,勝算總不會是百分百。


    如果讓他在跟感情並不深厚的村民和卿卿之間選,他肯定選擇卿卿。


    局勢到了無法挽迴的那一天,他寧願帶著她單獨離開。


    察覺到她在看他,不離嚴肅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就是這麽冷血。”


    卿卿摸摸他的臉,笑眯眯道:


    “精神狀態不錯,保持。有個哲學家說過,當一個人愛的目標太大時,那這個人就是虛無縹緲的,隻有把熱愛放在具體的人身上時,愛得越小,他才越真實。你繼續真實下去吧,我挺喜歡真實的人的。”


    “.你想說我自私就直說,別繞彎。”智商稍微低點跟她說話都很困難,根本聽不懂這個總是笑眯眯的甲方話裏藏了啥。


    “自私這個品質在我這裏從來都不是貶義詞,人總是要先學會愛自己才有能力改變世界的,真到了咱們倆也改變不了的那天,我肯定會跟你一起走,但現在主動權還在咱倆手裏。”


    陳卿卿現在並不急著下結論,一切都得等她和不離在城裏轉夠一天,看晚上守城士兵變化情況再做定論。


    驢車又往前行駛了一段,不離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你騙我。”


    “嗯?”


    “我們剛迴來時,你告訴我,你的心願是,讓這個世界因為有你變得更好,哪怕隻有一點。”


    但她剛剛分明說的是,愛的目標越大,那這個人就越虛無縹緲。


    這是兩個相悖的觀點。


    “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話,我的心願就是讓世界因為我更好,但同時我也是個虛無縹緲的人,跟我爸對工作純粹的熱愛比起來,我總覺得自己少了一點意思,有些事,我可以完成的很好,但隻有我自己知道,少了點東西。”


    少了一份落在實處,踏踏實實的真切熱愛。


    或是某種事物,或是某一個人,她從沒有過完完整整的熱愛,這就給她一個錯覺。


    好像世界是被一層殼子包裹起來的,有裏世界和表世界,她就是徘徊在裏世界之外存活在表世界裏的王者,看似無所不能,但總是進不到更深的地方。


    “不是你的錯,是我還不夠努力。”


    “不離,你說什麽?”她沒聽清。


    “如果你還沒發現世界的好,那一定是你身邊的人還沒有做到位,所以——要吃那個嗎?”他比了下街邊的小攤,賣得不知道是什麽,但看起來似乎很好吃。


    他還會更努力。


    總會有辦法,讓她愛上這個世界,也愛上他。


    劉郎中的醫館關著門,倆人過去撲了個空。


    不止是他們倆,門口還有些別的病患,也是滿臉失落。


    “女郎中這是怎麽了,她可從來都不會缺診啊。”


    “是啊,我家娘子還等著她的藥呢,年前也是有天突然關了門,也沒說為什麽.”


    幾個患者竊竊私語。


    不離也覺得有些蹊蹺。


    他上次來已經跟劉郎中約好時間,這次炮製好的藥都是給她帶的,無緣無故她怎麽會不在店裏?


    “知道她住哪兒嗎?”卿卿問。


    不離搖頭。


    “是於族長嗎?”身後出現個小童,不離認出來了,這是跟著劉郎中的小藥童。


    “郎中今日有事,讓我在這等著。”小藥童把錢袋遞過來,不離從車上取下炮製好的藥材交給他。


    “你家郎中可好?”卿卿問。


    小藥童晃著腦袋大著舌頭說:“好,也不好,似好非好,但也不壞。”


    卿卿被他逗笑,覺得這小家夥說話很有意思,再想問,他卻什麽也不說了,拎著藥材蹦躂著朝著街後麵跑了。


    “我覺得劉郎中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冷冰冰。”


    冷冰冰的人是養不出這麽好玩的小孩的。


    陳卿卿想了想,好像她認識好幾個學醫的都是這種性子,總是喜歡麵無表情地說冷笑話。


    “你說對了。”不離用手摸了下錢袋子,察覺到異樣,把錢袋子遞給她。


    卿卿打開,裏麵除了買藥材的錢,還有張紙條。


    打開,上麵是劉郎中飄逸的大字: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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