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寶鉉為兄求佳偶癡黛玉泣吟葬花詞


    寶鉉接過花箋看了起來。


    雪雁忙輕聲將林赫玉囑咐的話說了一遍。


    “行了,知道了。也不必你帶話迴去了,過幾日我往宮裏頭走一遭,自與他說去。”抬眼卻見雪雁一臉的欲言又止,略想了會兒,開口道:“莫不是...你將這幾句話都告訴了黛玉?”


    雪雁便將當時之事說了一遍,又跪下哭求:“長公主!不論長公主吩咐了大爺什麽,依咱們家姑娘的性子,真的不能讓姑娘進宮去啊!”


    寶鉉正色道:“你也知道我向來是怎麽待黛玉的,我像是會為了自個兒,送她入宮的?”


    “可是......”


    “可是什麽?雪雁啊雪雁,你是忠心不假。可有時候忠心過了,便是不忠!”


    雪雁呆呆的念道:“忠心過了、便是不忠?”


    寶鉉無奈:“你仔細想想,依著黛玉的性子,如今心裏頭在想些什麽?林赫玉早與你說了不要告訴黛玉,你偏不聽!迴頭黛玉哭上了,仔細他收拾你!”


    見雪雁如同失了魂兒,呆坐在地上,寶鉉也不忍:“算了算了,你可起來吧!地上涼,凍壞了你,誰服侍黛玉去?”又說,“既你如此忠心,便叫你看看,我給黛玉挑的人,到底好是不好!”


    雪雁一聽,也急了,“長公主,您可發發慈悲,教我好好兒看看!到底配不配的上咱們姑娘!”


    寶鉉見她著急,笑著同身邊的侍女吩咐了幾句。


    侍女行禮退下後,寶鉉笑道:“等著吧。他得了消息,必定趕來!”


    雪雁更急了:“長公主!可給透個信兒吧!”


    寶鉉但笑不語。


    雪雁還要再求,卻聽見庭院裏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隻見一高大的男子闖了進來,四周看了看,開口道:“寶鉉!”


    寶鉉似也有些吃驚,“才閑話了兩三句,怎的這般快?”


    “正巧在附近,得了消息便跑了來。”那男子說道,又有些遲疑,“你不是叫人傳話說......林姑娘來了?怎的......”


    “怎的不見林姑娘?”寶鉉大笑,“我可問你,若是林姑娘在此,你也這般闖進來?”


    說完也不管他滿臉通紅,轉身同雪雁說道:“便是他了。人雖說憨了點,卻是個難得的實在人。”


    雪雁原先見此人闖了進來,開口便問林姑娘,還當是什麽登徒子!再一聽兩人說話,到像是十分親近之人。後來又見他因為寶鉉的話兒脹紅了臉,正覺得好笑。


    姑娘不必進宮便是大喜,此人看著也不差,又有長公主作保,想來也是錯不了的。


    聽得寶鉉的問話,便笑道:“聽老人說,姑爺憨厚些好,會疼人!隻是這人可以糙,好歹得懂得吟詩作對,否則,也是配不上咱家姑娘的。隻是我說了不算,迴頭叫咱們姑娘寫些個詩來,考校考校?”又轉頭問寶鉉:“長公主您都吊了我大半日了,也沒說這位爺如何稱唿啊!”


    寶鉉說:“一等忠孝公府嫡長子,薛蟠。”


    “忠孝公......薛家......”雪雁略一思索,驚訝道:“這位可不正是長公主的兄長?”又忙轉身對薛蟠行禮:“雪雁見過薛大爺。”


    寶鉉笑道:“正是!你往日隻跟著黛玉,自見不到他。他也不過在你們府上略見了黛玉一眼,便惦記上了。正巧林赫玉在那兒苦惱黛玉的親事,我想著黛玉這般好,倒不如便宜了咱們家,做我嫂子。也省得賈府那一幫子人成天惦記著,各打各的算盤!”


    薛蟠聞言大怒:“那賈家又在算計什麽?”


    寶鉉冷笑,“黛、林府的錢財、林赫玉的聖眷,怕是都有。那起子人把那賈寶玉當塊寶,怕是還指望著有朝一日那賈寶玉入了仕途,好叫林赫玉提攜幫襯著!”


    “這賈寶玉哪裏能配的上咱們家姑娘!往日在賈府便日日往咱們梨香苑湊,幸好大爺早教人把好了大門,才沒叫他驚擾了姑娘。”雪雁忙說道。


    寶鉉輕笑:“將子孫教養成這樣,還敢肖想黛玉,自有他們哭的時候。”


    雪雁聞言,眼珠子一轉,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嬌笑道:“那可就勞煩長公主費心了。雪雁這廂先謝過長公主了!”


    寶鉉指著她笑斥道:“當真是個機靈的,竟叫你占了便宜去!”


    這廂裏雪雁正說的高興,卻不知黛玉的心思已是轉了千百迴。


    雖說寬慰了雪雁,但方才說的那些個話兒,黛玉自己卻是不信的。


    哥哥少年有成,不過十一歲便中了探花入了仕途。自父親去世後,更是一人撐起了整個林府!


    哥哥得皇上青眼,不必丁憂,自是好事。隻是奪情一事,往往連二三品的大員也是求而不得的,便是朝中重臣,也視之為殊榮。


    哥哥為著此事,已惹來太多的嫉恨了!


    當初所謂金陵四大家,賈、史、王、薛具是包衣,聯絡有親。林家原也有落敗之相,自父親得了探花後方才好些,算是新貴。


    聽母親說,當初若非先頭榮國公看中父親的才氣,先許了婚事,外祖母是屬意母親小選進宮的。


    自來包衣旗下的人家,若非家中困頓,又或另有所求,往往在初選時便使了銀子,報了落選,自行婚配。


    送女入宮之事,也是少有的。


    林家之女本就要小選,哥哥所說“選秀”之事,怕是指大選!


    大選又與小選不同,小選選宮女,如賈元春之流,便是通過了小選以宮女的身份入宮。大選選嬪妃,也選皇子皇孫宗室大臣的妻妾,不比小選,是有銀子也無處使的!


    更何況皇上發話要親自過問自個兒的親事,莫說皇上選定了何人來指婚,便是皇上要將自己納入後宮,哥哥也是說不得半句的。


    說不得!伴君如伴虎,更何況君無戲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哥哥若敢有半點兒的忤逆,便要承受那雷霆之怒!


    更別說,如今那一幹老臣,眼見著哥哥剛得了探花便入了軍機處,本以為家中有喪要丁憂,又得了天大的殊榮,早已恨得牙癢!


    便是如今,哥哥如此精心辦差,不敢有半點兒差錯,也叫他們彈劾了好幾迴!若是哥哥犯下大錯......


    黛玉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閨中女子,多有那麽幾個手帕之交。相聚之時,賞花遊湖,吟詩作對,再有便是說起誰家姐妹,覓得了如意郎君。羞得人掩嘴直笑,又免不了悄悄兒的盼著念著,自己的良人到底在何方?


    嫁入高門大戶,到底是喜是悲,黛玉也不知。


    素日裏隻瞧著自家父母夫妻情深,如今想來,姨娘有玄玉時,母親也是偷偷兒抹淚的。


    更何況,林家如今隻有一人入仕,雖有個一等伯的爵位,比起那八旗世家卻是遠遠不及的。便是林家的嫡長女,大選之後指婚,也說不得要為人妾室......


    自進京後,赫玉處處嬌慣著黛玉。見黛玉喜愛讀書,莫說四書五經、名家典籍,便是坊間的話本兒,赫玉也去尋了來,放在家中。


    《牡丹亭》、《西廂記》,就連康熙年間的《桃花扇》,黛玉也是看過的。


    哪個女子不曾期許過一生一世一雙人?隻可惜,怕是再無希望了......


    思及此處,黛玉頓覺淒涼。


    秋風蕭瑟,抬頭隻見風卷花落,隻餘枯枝敗葉。黛玉不由的癡了。


    花開花敗,紅顏易老。隻是花敗之時,竟是無人埋葬!曝屍荒野,任人踐踏,全不見當日賞花之時惜花之情!


    黛玉迴房取了花鋤、花帚,又拿上花囊。將花掃在一處,用絹袋裝了,起了個花塚。一麵緩緩開口吟道:


    花開花落花發枝,歲歲花香似舊時。


    蝶舞鶯啼賀春歸,驚雷細雨催春至。


    誰家閨閣惜春色,花間枝頭探春何。


    桃花滿麵迎春風,笑罷始知元春也!


    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木槿榮。


    花繁似錦迷人眼,那知姹紫與嫣紅?


    碩果累累壓斷枝,涼風瑟瑟殘花泣。


    鑼鼓聲起耕種忙,竟不見,昔紅已逝再無覓!


    一年三百六十日,諸芳爭豔各有時。


    夏花秋菊冬臘梅,明媚鮮妍能幾時?


    從來隻見人賞花,哪裏又聞哭落花。


    驚見枯枝複春紅,杜鵑啼血染枝椏。


    爾今立塚悼花魂,他年此處可留痕?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猶記共係同心結,花燭淚下起誓也。


    山無棱兮天地合,冬雷滾滾夏雨雪。


    執子之手相偕老,海枯石爛江水竭。


    人道與君常相知,妾為蒲葦君磐石。


    石為齏粉絲空韌,君恩無常有終時。


    有終時,江水何曾竭?


    質本潔來難潔去,紅顏未老情義去。


    總把新顏換舊貌,一抔淨土掩風流!


    曾泣落紅化春泥,又喜春來新芽起。


    儂今得意笑顏開,那知葬儂可是伊?


    紅顏似花花似錦,爭奇鬥豔各凋零。


    一朝含苞綻新蕊,落花泣血無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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