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是非常在名賢德一等伯恪勤諡文忠


    這日,寶鉉正與乾隆在禦花園中下棋,忽見一宮女,手托一茶盤,上有點心果品若幹,嫋嫋行來。


    “奴婢元春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奴婢參見長公主,長公主萬安。”


    “噗”,寶鉉正喝茶,一時不慎被嗆,急急咳了兩聲,便看向不安的賈元春,“你別怕,本公主沒事,不過嗆了茶水,與你很是不相幹。”


    賈元春忙叩頭道,“本是奴婢做事不小心,驚著了長公主殿下,長公主仁慈不怪罪,奴婢謝長公主大恩!”


    乾隆在一旁押了口茶,笑道,“寶鉉確不是那般愛計較之人,你倒也是個懂事的。”


    賈元春聞言,眼前一亮,能得皇帝親口讚一句“懂事”,那可是後宮多少盼著有朝一日飛上枝頭的宮女們求也求不來的!卻又聽得皇上再次開口,“隻是你這名兒不好,這宮女雖是內務府小選包衣出生,能在朕跟前伺候的倒也不會是些小門小戶出身的,怎的你的名字倒落了俗套?”


    “迴皇上”賈元春柔柔開口,“奴婢出身榮國府二房,原是奉恩輔國公賈代善之孫女,一等鎮國將軍賈赦之侄女。因奴婢是正月初一日所生,故名元春。”


    “倒是遇見親戚了。”寶鉉笑道,“皇兄可還記得寶鉉的妹妹王寶釵之母王氏?與元春的生母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複又看向元春,“先前還恍惚聽得提起過你,不想倒在這兒遇見了。”


    “這親戚倒是有些遠。現下裏你是先帝的義女,當朝的和碩純敏長公主,你既還願意提點些那起子人,那是他們的榮幸!”乾隆每每想到王氏姐妹,都恨不得把王子騰找來好好問問他王家是個什麽樣的家教!


    “既然皇兄發話了,那我便提點你幾句。你這名字雖有寓意,但得了皇兄金口玉言‘俗套’二字,元春二字便是不能再用了......”


    賈元春自幼便最是得意自個兒的名字,元春元春,生於元月初一,凡事都占了個先!不想今日這“元春”二字成了俗套。卻也隻得咬牙說:“還請長公主賜名。”心中卻是恨極了寶鉉。


    “倒不若請皇兄賜下個好名,也不委屈了你!”


    賈元春大喜,連忙叩頭,“奴婢不委屈,能得皇上賜名,是奴婢的福氣!”


    “也罷,容朕再想想......,你且先退下吧。”


    卻未見退下,倒複又行了大禮,定了定心神,開口道,“奴婢鬥膽,有事要稟,事關江山社稷啊皇上!”


    隻聽得哐的一聲,原是弘曆將手中的茶盞給摔了出去。“朕倒不知,這大清江山,有什麽事關江山社稷的大事,是得由你一個宮女來迴稟朕的”說著,語氣轉為嚴厲,“你可知,後宮女子妄議朝政該當何罪?”


    “皇兄莫急,且聽聽她說什麽再發落也不遲啊!”寶鉉心知這是要“二十年來辨是非”,狀告秦可卿來了,便給乾隆使了個眼色。


    “那朕便聽聽。”


    “皇上,奴婢有罪。”賈元春磕了個頭,便娓娓道來。


    果真是秦可卿之事。


    那秦可卿原是弘皙長女,康熙五十一年生。因恰遇著二廢太子之事,弘皙恐長女被牽連,便尋了自家門下的包衣秦邦業來。秦邦業親眼瞧著那女嬰被抱進養生堂,後腳就跟了進去,直說有緣。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秦可卿便又被抱了出來。


    說道最後,賈元春哭的梨花帶雨:“原先奴婢家也不知此事,見其品貌上佳,便為奴婢侄兒賈蓉聘了來。其行事有度,闔府上下都要讚聲好!不想她去歲一病不起,春日裏頭便去了。臨走前說了自個兒的身世,奴婢家裏頭登時就慌了神!一麵置辦喪儀,一麵又傳話與奴婢,定要將此事報予皇上知道。”


    乾隆沉吟半晌,道:“朕知道了。你倒是個明白人,可想要什麽賞賜?”


    寶鉉對乾隆使了個顏色,“寶鉉聽聞生辰極好之人,將來必是有有大造化的。既這位...生在元月初一,又是個明白懂事的,做宮女未免委屈了些。”


    一旁賈元春忙道不委屈。


    乾隆想了想,“便先做個答應吧。”


    “還是常在吧。”寶鉉笑道,“再遠也是親戚,皇兄也賣寶鉉個麵子!”


    “也好。既成了常在,也不能沒個正經名兒。就叫......”乾隆想了想,說:“朕看‘賢德’二字甚好!”


    待賈常在退下,寶鉉便指著乾隆笑了起來:“皇兄竟如此促狹!賈賢德假賢德,哎喲,可真是個好名兒!”


    “弘皙也是個蠢的。好好兒一個格格,放在奴才家養大,還給嫁到了奴才家去!愛新覺羅家從沒有因爺們的事牽連格格的道理。便是理密親王的六格格,也是養在了宮裏封了和碩淑慎公主的。”乾隆怒道。


    “外頭都還在說寧國府的孫媳婦兒好大派頭,竟有四王八公設路祭!”寶鉉想起下人的迴報,不由失笑,“最可笑是那北靜郡王。都說北靜郡王情性謙和、親至路祭,寶鉉使人去問,倒說那日路祭第一座祭棚是東平家的,第二座是南安家的,第三座是西寧家的,第四座方是北靜家的。這南安賀家皇阿瑪繼位後便晉了親王,自該第一棚。那北靜郡王水溶在聖祖年間便以稚齡襲爵,倒也未降等,本該是第二棚。隻他心氣兒高,不願屈居第二,讓了南安西寧兩個貝子在先,自個兒倒去了第四棚,真是笑話!”


    “你迴頭同賈家說一聲,悄悄兒的把秦可卿的棺木送去鄭家莊吧!叫那起子人送葬,怕是在地下也不安穩。”


    這年五月,林如海終究還是沒有熬過去,留下了三個不過十來歲的孩子。


    林赫玉十二歲生辰還沒到,便要獨自操辦起林如海的喪事來。布置靈堂、裝殮、請人做法事,樣樣兒都得盯著;難得閑下來還得照看因哀思病倒的黛玉,一麵還得安排人手往各處報信。


    賈母得了信,略思索了一會兒,便命鴛鴦去將賈璉夫妻二人喚來。


    “璉哥兒,那二百兩銀子可給賈達孔送去了?咱們還得靠著他,時不時的給娘娘遞個話兒,也好相互提攜!”


    “已是送去了。老祖宗,這賈達孔當真可信?”賈璉問道。


    賈母嗤笑,“可信?不過是用銀子買來的人情!”又歎道,“咱們這一年多的,塞了多少銀子過去,還不是連個響聲兒都沒有!聽元春說......”


    一旁的王熙鳳笑道,“哎喲喲,老祖宗這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娘娘,不是得了個禦賜的好名兒?”


    賈母聞言,不免又是歡喜了一番。“瞧我,這都高興糊塗了!賢德遞了幾句話迴來,我瞧著是說這迴若不是長公主出言,皇上怕是一時還想不到封妃上頭去。隻可惜皇後娘娘那兒沒有加恩,咱們進不得宮去。不然兩下裏相見,才好把話給說明白了!”


    王熙鳳忙說,“娘娘自小就是極好的,定能得皇上寵愛。等提了位份,便也能召見咱們了。”


    “如今賢德已是出息了,我也就指著寶玉......”話說到此處,賈母立時轉了個話頭,“今日喚你們來,倒有一事。你們林姑父前幾日去了,黛玉身子弱,也病倒了。如今林家諸就赫玉一人撐著,我也不大放心。璉二你迴去收拾下,明日便去揚州給你林表弟搭把手。他小孩子家家的,別叫族裏人欺了去!待辦完白事,那府裏頭的物件該收拾收拾,該折賣的折賣,下人留個一兩個也就罷了,其餘也盡數發賣了。好歹把我乖孫乖孫女給接迴來!”


    二人一聽明日便啟程,隨意應了兩句,便急急收拾行李去了。


    臨走時,隱約聽得賈母在裏頭幽幽歎道,“賈府滿門的榮譽,往後就指著娘娘了!隻這宮中大點,拋費頗大啊......這會子若是手頭上再多個百萬兩,便不愁了......”


    賈璉與鳳姐隻當不曾聽見,徑自迴了院子。


    夫妻二人讓平兒在外頭把風,關起門來便是一通發作。


    你一句,“不過是個常在,叫什麽娘娘!嬪位以上才稱得上一句娘娘,她一個假賢德,也不怕折了福分!”


    我一句,“指著寶玉?指著寶玉給她淘漉胭脂膏子呢!平日裏也不見他學問哪裏比我璉二好,偏還不同庶務!不過是個養廢了的,指著他能成個什麽事!”


    半晌方算消了氣。


    二人再一合計,也不必幫著老祖宗算計林家。林家表弟瞧著便是有大出息的,此時幫襯著些,賣個人情,將來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至於賈母的吩咐,既沒有明說,便隻當不知了。


    林如海出殯那日,聖旨下。


    眾人雖有意外,但想著林如海既亡故於任上,賜下諡號,也是應當的。


    卻不想旨意有三。


    一者,從二品巡鹽禦史林如海,原開國功臣恪勤侯之後,為官多年,恪盡職守,終於任上。朕心甚悲,唯歎天妒英才,不假年於其人。今追封其為一等恪勤伯,由其子正七品翰林院編修軍機處行走林赫玉原級承襲。


    二者,從二品巡鹽禦史林如海,追諡文忠。


    三者,林赫玉丁憂的折子批了下來,竟是奪情!不必棄官去職,隻給假半年,而後返京,不著公服,素服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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