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死就死!”


    “來人,給我傳令,往前衝殺!”


    “就算是老子死了,你們也要救出朱瀚!”


    湯和一聲怒吼,所部的義軍一改剛才準備撤退的架勢,如同惡狗一樣反撲了上來。


    對麵的元軍所料不及,竟然被反殺的陣腳大亂。


    而在朱瀚這裏,麵對重重包圍已經是根本察覺不到任何的戰局變化。


    朱瀚等人隻能是拚命揮舞手中的武器,抵擋越來越多的敵軍。


    眼看著反賊朱瀚被包圍了,越來越多的元軍衝上來爭搶起來。


    蠻子海牙的中軍旗幟,頓時一片鬆懈。


    此時的情形,彷佛隻要元軍再來一波衝鋒,就能夠徹底把朱瀚等人生擒活捉。


    “哎呀,完了,完了啊!”


    “壞了,紅巾賊扛不住了啊!”


    “朱瀚小賊果然是不行啊!”


    “陸翁,快點改旗易幟啊!”


    除州城頭上,一群士紳們又是拍大腿,又是捶胸口。


    他們已經看到朱瀚陷入了包圍,眼看著就要被元軍生吞活剝。


    朱瀚等人一死,那除州就是不設防的城池。


    陸文道也是明白,必須要趕緊變換旗幟投降,爭取一絲生機。


    “快,換旗幟!”


    陸文道大聲吼道。


    很快,除州城頭的紅巾軍旗幟就被撤換下來,升上了一麵大元朝廷的旗幟。


    原本的紅巾軍旗幟,被人扔到了地麵上,任意踩踏著。


    除州城頭上的變換旗幟行為,立刻就是讓元軍的士氣更是大振。


    “哈哈哈,除州的狗賊,反複無常!”


    蠻子海牙冷笑一聲,心中依舊是決定在戰後清算除州的漢人,而遠處的湯和,也是看到了除州城頭上變換旗幟的舉動。


    湯和的心,頓時如同跌入了冰窖,瞬間拔涼拔涼的。


    “壞了!壞了啊!”


    湯和見狀,以為朱瀚陷入了必死的局麵,否則除州守軍不可能臨陣變節啊。


    “重八,我對不起你啊!”


    “七五,要死我湯和陪你一起死!”


    湯和頓時如同暴怒的雄獅,手持一柄長斧,衝入元軍陣中就是一陣亂殺亂砍。


    強烈的愧疚感,讓湯和隻想要拚死也要殺進重圍,見到朱瀚最後一麵。


    “他娘的!”


    此時的朱瀚,也看到除州城頭的旗幟變換,但是他這會兒已經沒有心情去罵這些除州的士紳。


    這些士紳的舉動,朱瀚有預料到,也不在意。


    因為決定一切的,並不是旗幟的變換,而是自己這一仗,能不能打勝!


    隻要自己擊敗城外的蒙元軍隊,那除州城掛什麽旗幟,都是毫無影響。


    因為朱瀚正在大罵陳寶刀和胡一八。


    “陳寶刀,胡一八!”


    “我草你祖宗!你們還不進攻,是想要看我死啊!”


    朱瀚左右的護衛不停的倒下,整個元軍陣列也是被他們攪和的大亂。


    但是。


    陳寶刀和胡一八率領的義軍步兵彷佛是被嚇傻了一般,竟然呆立在原地絲毫沒有動作。


    朱瀚甚至覺得,他們說不定真的也跟除州士紳們一樣,準備是臨陣變節了啊。


    忽然。


    正在朱瀚暴怒痛罵的時候,一陣轟鳴的火炮聲響起。


    “殺!”


    轟轟!


    陳寶刀和胡一八率領的義軍步兵,終於是開始突襲。


    “跟我衝!”


    陳寶刀率領義軍刀盾手衝殺在前。


    後麵的火銃手和長搶手左右交替掩護,直衝蠻子海牙的中軍位置。


    胡一八等人推著三門火炮,交替前進搗毀一切敵軍的陣列。


    “什麽!”


    蠻子海牙見狀大驚。


    他原本以為這一支義軍步兵是被嚇傻了,沒有想到突然爆發出如此高的戰鬥力。


    瞬間就是打穿了前方布防的三層陣列。


    “快,快去擋住他們!”


    蠻子海牙開始有些驚慌失措。


    如今整個戰場上亂糟糟的,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蠻子海牙如同輕易變動中軍旗幟,極其容易產生士氣動搖。


    所以,派兵擋住這一股義軍步兵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大部分中軍附近的精銳,都是去追擊圍堵朱瀚了,根本沒有辦法調集迴來。


    遠處的兵馬一時半會兒,也根本調動不過來。


    兩千多義軍步兵,在猛烈的火銃和火炮威力加持下,竟然很快衝殺到了蠻子海牙跟前。


    距離蠻子海牙的中軍旗幟,僅僅是三四十步!


    “胡一八,那肯定是個韃子大官,轟他娘的一炮!”


    陳寶刀一抹臉上的鮮血,衝著胡一八大喊道。


    經過他們的衝殺,整個戰場已經徹底亂了啊。


    元軍的嚴密布防蕩然無存!


    “好咧!”


    胡一八抬眼看去!


    隻見一名胖乎乎的元軍將領,穿著一身鎏銀的鎧甲,也不知道是什麽大官。


    反正看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狗韃子模樣。


    “裝填!”


    “準備!”


    “開火!”


    輕盈的三磅炮,很快就是完成了裝填發射。


    噴湧的白煙,瞬間就遮蔽了胡一八眼前的視線。


    轟!


    蠻子海牙正在左右張望戰場局麵,忽然看到眼前一團黑影直衝過來。


    砰!


    一聲巨響,蠻子海牙隻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而蠻子海牙旁邊的衛兵們則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三磅炮的散彈最佳射程,剛好是這個距離。


    威力巨大的鐵珠,瞬間橫掃一邊。


    不少韃虜衛兵被打的渾身冒血筋骨斷裂,跌落馬下痛苦哀嚎。


    “左丞死了!”


    “大帥死了?”


    而另外一些元軍士兵,則很快發現了中軍帥旗下的慘烈傷亡。


    原本威風凜凜的大帥蠻子海牙,半張臉都是被打得爛掉,躺在地上死的透透的。


    “大帥死了!”


    那些元軍士兵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都是見識過火炮,但是從沒有見到如此兇悍,能夠跟步兵前行抵近射擊的火炮。


    現在連大帥蠻子海牙都死了,這還怎麽打下去。


    “大帥死了?”


    喧囂的戰場上,蠻子海牙的死,如同是雪崩一樣,在元軍中蔓延開來。


    原本還戰意昂揚的元軍,瞬間就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特別是一些遠處的元軍,他們不知道前方的戰況。


    隻知道大帥蠻子海牙好像是戰死。


    那就說明紅巾賊肯定是來了大股援兵啊。


    能夠把大帥蠻子海牙擊殺的反賊援兵,那得是多麽強大!


    大帥都死了,那還打個屁,趕緊逃命才是正事!


    “敗了,敗了!”


    “快跑啊,逃命啊!”


    “快去搶船啊!”


    外圍的元軍很快一片恐慌!


    他們爭先恐後脫離了戰場,向著清流江旁邊停泊船隻的地方跑去。


    隻要能夠搶到船隻,那麽順流而下就不用擔心被紅巾軍追上了啊。


    “快搶船啊!”


    “敗了!”


    漫天的恐慌喊叫聲,讓元軍的一切鬥誌頃刻土崩瓦解。


    渾身浴血的朱瀚,隻覺得周圍的元軍壓迫感瞬間全無。


    原本還要拚命衝上來的元軍士兵,全都是如同潮水一般四散奔逃。


    “大人,韃子敗了!”陸仲亨是旁邊高興的喊道。


    “敗了,是敗了!”


    朱瀚看到蠻子海牙的中軍帥旗,已經是不見了蹤影,心中也是高興萬分。


    “殺啊!”


    “蠻子海牙死了!”


    不一會兒,陳寶刀和胡一八率領的義軍步兵就是衝到了朱瀚旁邊。


    “大人,你看!”


    陳寶刀一手提刀,一手拎著一個血肉模湖的首級。


    “蠻子海牙的首級!”陳寶刀高興的說道。


    什麽蠻子海牙,此時已經是根本看不出了容貌了,完全就是一團爛肉。


    “哈哈,好!”


    不過,這卻絲毫不影響朱瀚的心情。


    他興奮的命令道:“把這個首級高高挑起,讓所有韃子都看看,他們敗了!”


    “遵命大人!”


    隨著一支長矛剛剛豎起,蠻子海牙的首級也是被挑到了半空之中。


    “蠻子海牙首級!”


    “蠻子海牙首級!”


    在一陣陣的高喊中,數萬元軍徹底陷入了絕望的崩潰中。


    少數看清了紅巾軍虛實的元軍將領,雖然想要繼續維持戰鬥,但是強烈的恐慌已經讓大軍奔潰,沒有多少人肯聽從他們的號令了。


    “大人,快走吧!”


    “再不走,就沒有船了啊!”


    最後,這僅剩的幾個元軍將領,也是放棄了掙紮,率領親兵加入到了爭搶船隻逃命的行列。


    戰場上的劇烈反差變化,讓湯和原本的決死衝鋒,變成了砍瓜切菜。


    毫無鬥誌的元軍,被湯和率軍殺的屍橫遍野。


    “朱瀚!


    !”


    原本正在酣戰的湯和,忽然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驚喜的大喊出來。


    “湯大哥!”朱瀚見狀,也是高興的一愣。


    湯和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朱瀚的胳膊。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啊!”


    “湯大哥,你怎麽來了,我老哥呢?”朱瀚有些驚訝。


    “元帥沒有來,我假借了他的旗號罷了。”湯和開懷大笑。


    朱瀚先是一愣,隨後就是感到一陣強烈的恐懼。


    “什麽,我老哥沒有來,難道隻有你這幾千兵馬?”朱瀚感到一陣不可思議。


    剛才那漫山遍野的旗幟,也是像極了數萬大軍的氣勢。


    “兄弟啊,我就是想要嚇唬一下韃子,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麽勇,竟然敢衝出城外!”


    湯和看向朱瀚的目光,已經是全都是欽佩。


    三千對戰數萬,竟然敢離開城池逆戰。


    湯和們心自問,自己也很難有這個膽量。


    “運氣,都是站在我這一邊了嗎?”


    朱瀚頓時有一股天命加持的感覺!


    兩股義軍合流一處,更是爆發出來超強的戰鬥力。


    元軍的潰兵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擊的可能,他們全都是衝向了清流河爭搶船隻。


    元軍們擁擠踩踏在了一起,不少人被擠倒在地,然後就是徹底沒有了動靜。


    泥濘的清流河邊,許多的屍體都是被深深踩進了淤泥中,還有許多的元軍士兵被友軍砍殺刺死,隻是為了爭搶船隻上的位置。


    有好幾條船隻在爭搶中衝撞到了一起,瞬間傾覆翻滾在了滔滔江水中。


    落水的元軍士兵來不及逃出來,隨著傾覆的船隻隨著江水飄走。


    除州城外的戰局,如同是變臉的雜戲一般。


    所有人都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竟然如此反轉。


    “啊,這,這……”


    “這怎麽可能?”


    “朝廷就這麽敗啊?”


    “蒙古人怎麽這麽不經打?”


    除州城頭上,剛剛換完大元旗幟的士紳們,已經是一片目瞪口呆。


    誰也接受不了這麽強烈的反差變化。


    城外的義軍,此時如同天神下凡,四處追殺著毫無鬥誌的元軍士兵。


    數萬元軍丟盔棄甲,除了逃命之外什麽也是不管。


    清流江上的船隻在一片混亂中,順著江水向下流倉皇逃跑。


    那些沒有登上船隻的潰兵,甚至已經是不管不顧的衝進江水,想要遊泳逃命。


    整個戰場局麵,完全被義軍給控製了住。


    “蠢貨!”


    忽然,一聲怒吼嚇醒了這一群目瞪狗呆的除州士紳。


    陸文道一聲喝罵,然後痛心疾首的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啊,還快去把旗幟換下來啊!”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慌亂的把大元的旗幟扯下來,一把扔到了爛泥坑裏。


    然後,一麵紅豔的旗幟重新升起上了城頭。


    陸文道又是趕緊吩咐眾人,“你們快迴家,把所有的雞鴨魚肉都拿出來!”


    “再把所有好酒也都拿出來!”


    “沿著大街擺開慶功酒,伸手不打笑臉人,咱們才能有一線生機啊!”


    一群除州士紳們,全都是呆頭鵝一般點頭答應。


    他們剛才的行為,按照軍法來說,可以算是臨陣脫逃。


    不!


    不是臨陣脫逃,應該是臨陣倒戈,臨陣投敵!


    這罪名比臨陣脫逃,可是要厲害上十倍!


    他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彌補了,隻能是做出最卑微的姿態,期盼著朱瀚能夠大勝歸來饒恕了他們。


    經過半天的追擊,整個戰場上的元軍被追殺俘獲一空。


    整個清流江上的元軍也都逃的不見了蹤影。


    朱瀚這才率領一番激戰的義軍,返迴到了除州城門下。


    陸文道等除州豪強士紳們,已經是齊齊跪在地上,等候著發落。


    他們跪在地上,全都是大氣不敢出。


    有些人甚至已經是渾身篩糠一樣的發抖。


    更有甚者在強烈的恐懼下,一股尿意噴湧而出。


    瞬間,一股臊氣在空氣中彌漫。


    朱瀚騎在馬上緩緩走向了他們跟前。


    看著這一片跪地地上任人宰割的除州士紳。


    他勒住馬韁繩冷冷看著,遲遲沒有說話。


    湯和、陳寶刀、胡一八等人,都是滿臉怒容的瞪著這些除州豪強,恨不得立刻把他們碎屍萬段。


    陸文道跪在地上,連個唿吸都是緊張的快要停止了啊。


    他原本準備了許多的腹稿說辭,打算在見到朱瀚的時候替自己開脫解釋。


    但是。


    如今朱瀚來到了跟前,這個少年身上卻是散發出了強烈的威壓之氣,讓陸文道這個老江湖竟然不敢開口說半個字。


    任何的開脫說辭,或者說是謊言,都是讓陸文道害怕惹怒朱瀚。


    “陸先生。”


    良久,朱瀚忽然平靜的開口說道。


    “副帥,我該死,我該死啊!”


    原本木頭一般不動的陸文道,被朱瀚一句話嚇得瞬間磕頭如搗蒜。


    “副帥,都是我們貪生怕死,做出此等湖塗事兒!”


    “辜負了副帥信任,我們都是貪生怕死的小人啊!”


    陸文道用近似哭嚎的聲音喊道。


    其實,他看似慌亂,卻也留了一個心眼。


    把他們臨陣改旗易幟投敵的事情,給說成了貪生怕死的迫不得已。


    這樣一來,也是給自己爭取了活命的希望。


    “貪生怕死?”


    “你們不僅僅是貪生怕死,我看是膽子大的很啊!”


    “敢在戰場上臨陣投敵,真以為我的軍法是好看的嗎?”


    朱瀚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放過這些除州士紳一馬。


    但是,這個陸文道剛剛一開口,立刻就是讓朱瀚徹底厭惡了啊。


    如今這個時候,還裝模作樣的想要給自己開脫,真以為他朱瀚是傻子,看不出嘛?


    “來人,把這些叛徒,全都給我拿下!”


    “陳寶刀,你率領兵馬去查抄他們家!”


    “胡一八,把這些人全都關押在衙門大牢,嚴加防守!”


    朱瀚一聲令下,虎狼一樣的義軍士兵立刻把這些除州豪強全給抓了起來。


    “兄弟,把他們一鍋端了?”湯和有些驚訝。


    他能夠明白朱瀚的內心暴怒,畢竟這些除州士紳差點害死他們。


    但是,把這些除州士紳一網打盡,實在是令他有些意外啊。


    按照義軍之前的步調,一向都是拉攏這些本地豪強士紳的。


    “湯大哥,這些人狡猾的厲害,除州太重要了,要是他們再玩一次反複叛變,我們恐怕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朱瀚說道。


    “兄弟說的也是,今天可實在是兇險啊。”湯和點點頭說道。


    攜帶著大勝之威,義軍的一連串抄家舉動,可謂是毫無阻礙。


    連兇悍的數萬韃虜都是被打得灰飛煙滅,更何況是這些個豪強家的小嘍囉。


    沒有一家人敢反抗,全都是被抓進了牢獄中。


    “副帥,發財了,發財了啊!”


    陳寶刀帶領十幾個士兵,抬著好幾口大箱子走進了牙門大堂。


    “發什麽財?”


    朱瀚與湯和剛剛完成了洗淨,正準備統計戰況。


    “副帥,這些豪強家中,不僅抄出來了大筆的金銀財寶,還有海量的糧食,俺看了一下,足夠咱們大軍吃上兩年的呢!”陳寶刀笑道。


    “好啊,那可太好了。”朱瀚一拍桌子道。


    他也沒有想到,這些天天哭窮的豪強士紳,竟然還有這麽多的存糧,簡直是比除州府衙都要多上好幾倍。


    “副帥,不僅是糧食,還有這麽多的田地房屋呢!”


    陳寶刀說罷,用手一指身後抬進來的幾口大箱子。


    “這些是?”朱瀚起身走近去看。


    “副帥,這些全都是他們各家的房契地契,還有不少的債券借據!”陳寶刀說道。


    嘶!


    湯和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麽多?”


    這麽多的大箱子,那得是多少的房契地契啊!


    除州的富庶,可是比定遠要強多了啊。


    朱瀚也是被嚇了一條,這麽大的箱子,竟然全都是地契房契和借據。


    嘩啦啦!


    隨著一陣聲響,朱瀚挨個查看了箱子裏的地契房契和借據。


    “親娘咧,原來大半個除州,都是在這些豪強士紳的手中掌控啊!”湯和咋舌說道。


    且不說城外的良田地契,僅僅是除州城內的房契,就已經是占據了半個除州城的數目。


    看著這麽多的房契地契,朱瀚心中立刻湧起了一個念頭。


    “看來是時候準備打土豪分田地了啊!”


    義軍這一次大勝蠻子海牙,斬獲無數兵備輜重,已經是有了底氣打造屬於自己的班底了。


    “全都給我封存好,等我哥迴來,咱們再做處置!”


    朱瀚大聲說道。


    “遵命,副帥!”陳寶刀說道。


    除州大勝,一切妥當之後,自然是要給朱元章去送捷報的。


    當除州的告捷快馬奔到定遠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急行軍的朱元章。


    朱元章原本率領的數萬主力,因為不停的急行軍,已經是大半都掉隊。


    隻有大概不到一萬人,還能夠跟在朱元章的身旁。


    哪怕是如此辛苦,朱元章也還是覺得行進太慢,唯恐來不及去援救除州的朱瀚。


    但是。


    當除州的告捷快馬趕到,朱元章卻是被嚇了一跳。


    “什麽!”


    “你說什麽?咱弟擊敗了數萬韃子,還斬殺了韃子主帥蠻子海牙?”


    朱元章看著告捷文書,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千義軍兵馬,哪怕是再加上湯和的幾千援軍,也是不到一萬人,但是竟然擊敗了將近十萬的元軍。


    這已經是不是驚喜,對於朱元章來說,簡直就是驚嚇了啊。


    天兵天將下凡了嗎?


    “元帥,千真萬確啊,蠻子海牙被殺,首級在此!”


    告捷使者從屁股後解下綁著的木匣子,裏麵是蠻子海牙的首級。


    殘缺不全的首級,用石灰醃好了,沒有發生腐爛,但依舊是異常可怕。


    朱元章見到首級,立刻覺得心中一股氣卸了下來。


    連續多日的不要命行軍,讓他頓覺疲憊不堪。


    “老天爺保佑啊!”朱元章笑著長出一口氣。


    旁邊的徐達等人,也都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哈哈,七五厲害了,諸葛亮下凡,也不過如此吧!”


    “諸葛亮也不行,俺覺得這是韓信下凡呢!”


    眾人七嘴八舌的一番爭相誇讚。


    徐達眼睛一轉,向著朱元章說道。


    “元帥,蠻子海牙是韃虜在江南的庭柱,現在他死了,江南必然大亂,咱們要不要趁機南下?”


    朱元章一聽,頓時又是來了精神。


    如今天下災荒連連,隻有江南魚米水鄉不懼怕頻發災害。


    要是能夠進入江南,那朱元章的實力恐怕就會成為真正的一方霸主。


    而不是據守一兩個州府的土霸王。


    “江南好地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朱元章摸著下巴思索著。


    畢竟,朱瀚之前的提議,可是‘高築牆廣積糧’,要是進軍江南,那就不僅僅是高築牆,而是‘修長城’了啊。


    各路元軍,甚至是各路義軍,恐怕都會忌憚,甚至是針對自己。


    “江南,去不去,等咱見了七五,好好商量一下再說吧!”


    既然除州重兵包圍已經解除了,朱元章便下令全軍在定遠休整三日,等待後續的軍隊趕上來,然後再去除州與朱瀚商議。


    。


    。


    。


    。


    江南,集慶府。


    如今的集慶府,正是後世的南京應天府。


    作為千年以來的江南第一重鎮,集慶府也是蒙元朝廷在江南的統治中心。


    從忽必烈攻略江南開始。


    集慶府就有蒙元重兵把守,起著穩定江南人心的作用。


    但是。


    如今的集慶府,卻是自己先陷入了一片慌亂中。


    左丞元帥蠻子海牙北伐除州戰死,十萬大軍被殺俘一空,竟然隻有一萬多人逃迴了集慶,其餘的蒙元將士們不是戰死,就是在清流江中踩踏淹死。


    恐慌,瞬間讓集慶的元廷官吏們沒有了章法。


    集慶城,也是一日三驚。


    不是有人傳言紅巾軍殺到了長江對麵,就是有人傳言紅巾軍殺到了燕子磯,甚至於更離譜的紅巾軍潛入了集慶府,都是有不少人相信。


    整個集慶府一片恐慌,大小的官吏們甚至想要偷偷棄城逃跑。


    大元江南行省的軍隊喪失殆盡,已經真的沒有能力保衛集慶府和江南了啊。


    如今的集慶府,還能夠有威望維持大局的人,隻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是元朝江浙行省平章,蒙古人伯魯。


    另外一個是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漢人範遙。


    元朝在各地設立行省,擁有地方上的行政權、軍權和財政權。


    大小官員依次為行省丞相、平章、右丞、左丞和參知政事。


    行省丞相大多空置,防止出現地方割據苗頭。


    如今江浙行省的左右丞又是先後喪命,隻有平章和參知政事。


    但是,偏偏這個蒙古人平章伯魯,是一個出身皇親貴族的家夥,除了吃喝玩樂,對於軍政是一概不懂,就是一個掛名平章。


    如今蠻子海牙戰死,集慶府危在旦夕,伯魯也慌得不行,連忙找來了參知政事範遙商議對策。


    平章府內。


    “範參政,你趕緊想個辦法啊,現在集慶府要兵沒有兵,要將沒將,那紅巾賊要是打過來,可怎麽辦啊!”伯魯慌亂的說道。


    範遙屁股剛剛坐下,就見到伯魯慌亂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是沒有章法。


    “平章,如今十萬大軍損失殆盡,要想穩住集慶府,那就必須要同心協力,調集揚州的兵馬迴來啊!”範遙說道。


    江浙行省的兵馬的最後一支力量,已經被調去鎮守揚州了,那裏的鹽販們屢屢鬧事,已經是威脅到了漕運和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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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我這就下令!”伯魯連忙點頭說道。


    “平章,除了調集揚州的兵馬迴來防守集慶,還要戒嚴江防,隨時準備迎敵,畢竟聽說有許多的戰船,都是被賊兵繳獲了。”範遙說道。


    “好,我也下令布控長江!”伯魯又是連連點頭道。


    整個集慶府,頓時就是緊張的布防起來。


    而在對麵的江北,朱元章率領的紅巾軍主力,也終於是來到除州。


    當朱元章看到城外的戰場,心中已經是湧起強烈的自豪。


    戰場上遍地都是元軍丟棄的屍體和裝備,各種的營帳器械更是數不勝數。


    哪怕朱瀚已經下令打掃戰場三天了,也依舊是遺留了好多在城外。


    “哥!”


    一聲唿喊傳來,朱瀚帶領湯和、陳寶刀等人迎麵趕來。


    朱元章也是高興的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朱瀚的手臂。


    “七五,快給咱看看,你沒事兒吧!”朱元章擔心道。


    朱瀚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腿兒,大笑道:


    “哈哈,老哥,你放心,我渾身上下連一根毫毛都沒有傷到!”


    朱元章依舊是有些不放心,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的確是沒事兒,而且還長高了呢!”朱元章欣慰的說道。


    “哈哈,我一天三頓肉,就是為了長高!”


    朱瀚已經是虛歲十四歲,正是竄身高的時候,一個月不見就已經快要和朱元章差不多高。


    兄弟二人一番相逢的喜悅。


    等到進入了除州城,朱瀚更是給朱元章看了堆滿城內繳獲的戰利品。


    “哥,你看這些盔甲,足夠我們的士兵人人披甲。”


    “你再看這些繳獲的箭支,用上兩年,不成問題!”


    “你再看這些營帳,以後大軍出征,就再也不用睡野地了啊!”


    。


    。


    。


    。


    整個除州城內,各種戰利品堆積如山。


    朱元章等人看得是驚喜連連,忍不住發出了驚唿。


    “弟啊,咱這一場勝仗下來,你說韃子在江南還有兵馬?”


    “有啥兵馬啊,肯定已經是被殺的七七八八了啊。”朱瀚說道。


    “那你說,咱們要是趁機進兵江南,能不能行?”朱元章緊接著問道。


    朱瀚早已經想過了這個問題。


    “哥,說實話,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朱瀚說道。


    “為啥?”朱元章問道。


    “原因有兩個!”朱瀚伸出手指說道。


    朱元章見狀,便知道自己弟弟已經是有了深思熟慮。


    當即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準備慢慢聽他說道。


    “你快給咱說說,到底是哪兩個原因?”朱元章問道。


    “第一,我們的根子在江北,這裏有大批的流民,有天災人禍,他們都是吃不上飯,才跟著咱們造反的,而江南沒有這個條件,那裏的百姓和豪強都是可以餓不死,也不用擔心受到義軍衝擊,我們很難補充後續的兵馬。”朱瀚說道。


    朱元章連忙點點頭,十分認同朱瀚的這個說法。


    如今在北方,差不多已經是上百萬造反的義軍了,而在江南一帶,除了零星的小股反賊,根本是連個浪花都沒有。


    “還有呢?”朱元章又是問道。


    “第二,咱們要想拿下江南,就必須要有足夠強悍的實力,不僅能夠壓製住江南豪強和百姓,讓他們能夠乖乖配合交糧納稅補充兵員,還要有實力防備友軍!”朱瀚冷靜的說道。


    “防備友軍?”


    此話一說,除了朱元章之外,徐達、湯和、郭英等人都是一陣吃驚。


    大家都是義軍,反的都是韃虜,為何要防備友軍。


    朱元章卻是沒有說話。


    朱瀚知道自己老哥已經是跟自己想法一樣。


    “如今各路義軍都是奉劉福通的號令,聽說他一直在尋找韓山童的兒子韓林兒,想要扶保韓林兒當新皇帝,大家想一想,要是咱們拿下了江南這一塊大肥肉,劉福通他們會看著咱們獨吞嗎?”朱瀚說道。


    徐達、湯和等人這才明白過來。


    “說的對,江南那麽肥美的地方,聽說腳底下一踩,都是能夠趟出了油水的好地方,我要是劉福通,肯定不甘心!”徐達點頭說道。


    “有道理,別說是劉福通,就算是湖廣的徐壽輝,恐怕也要順著長江來跟我們搶奪江南了!”湯和點頭說道。


    如今的紅巾軍,基本上分為了南北兩支。


    北支是奉劉福通的號令,隻要活動在河南江北山東一帶。


    南支則是奉徐壽輝為天完皇帝,主要活動在湖北一帶。


    “那這麽說來,江南這塊肥肉,就隻能看著了啊?”朱元章還是有些遺憾。


    朱瀚微微一笑,說道:“哥,肥肉不能一口吞,但是咱們可以慢慢吸吸上麵的油水啊!”


    朱元章等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老弟,啥意思?”


    “咱們占據江北這個寶地,距離江南最近,雖然不能立刻打過去,但是也能夠趁機占一些便宜!”朱瀚笑道。


    “怎麽占便宜?”


    眾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朱瀚。


    大家夥原本都高高興興,盼著打進江南,能夠過上天天酒肉的好日子,剛才有些失望的心情,如今又是被朱瀚調動了起來。


    “哥,江南一帶跟我們就是隔著一條長江,咱們先後殺了這麽多的韃子,他們肯定是已經嚇破膽子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們打過長江去。”朱瀚說道。


    “沒錯,江南的韃子官軍,最多隻剩下個一兩萬人,咱們要真是殺過去,他們還真是防不住的。”朱元章說道。


    “這個時候,咱們要是擺出大舉進攻的架勢,趁機勒索元廷一些糧草和銀錢,再逼他們開放水路通商,那就相當於把江南變成我們的聚寶盆!”朱瀚說道。


    近兩年的戰亂,已經是讓工商業凋敝,江南的各種糧草、布匹、藥材、瓷器等緊缺的物資,都是沒有辦法運輸販賣到北方。


    而北方連年災荒戰亂,各路義軍除了搶到一堆不能吃喝的金銀銅錢外,各種糧食布帛的必需品都是奇缺。


    哪怕朱元章他們這種物資充足的義軍,也不過是隻能夠保證一天三頓的粗糧飯而已。


    至於淮北一帶的義軍,聽說還經常是抱著成堆的金銀珠寶,天天餓著肚子四處搜刮糧食的。


    “江南有糧食,北方有金銀,我們處在當中,要是通開了貿易,那就可以左手換右手,變著花樣的錢生錢了啊!”朱元章頓時笑的合不攏嘴。


    “哈哈,那可太好了啊!”


    “實在是妙啊,原來不攻占地盤,也能夠占大便宜啊!”


    徐達、湯和等人也是一陣興奮。


    要是能夠把江南的糧食物資調動起來,那就能夠養活更多的軍隊,能夠練出更多的精兵。


    “沒錯,我們就可以用江南的錢糧,養活我們江北的義軍,等到實力壯大,就可以直取江南!”朱瀚說道。


    “好,那咱們就這麽定了,弟啊,你說咱們該怎麽辦?”朱元章問道。


    “很簡單,咱們隻需要把所有能夠找到的船隻都集中起來,然後打出旗號,殺到長江水麵上,隻要把江南的元廷官吏們嚇唬住了,什麽條件就隨便我們開了!”朱瀚說道。


    朱元章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立刻問道。


    “弟啊,要是韃子官吏們不肯答應呢?我是說,萬一他們不害怕呢?”


    “嘿嘿……哥哪有不怕死的人呢,咱們隻是要江南韃子們的錢,又不要他們的命,他們怎麽可能不答應?”朱瀚笑道。


    隨後,朱瀚響起了一個前世的笑話,便隨口說道。


    “命是自己的,錢是朝廷的!”


    “隻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不答應。”


    朱元章等人一聽,先是一愣,隨即就是齊齊放聲大笑。


    哈哈哈!


    “說得好,那江南的糧食銀錢,咱是要定了啊!”


    朱元章豪爽的一揮手!


    當即下令各部修補繳獲的船隻,然後放出消息,準備南下攻打江南集慶府!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徐達、湯?


    ??等人都是領了各自的任務離開。


    除州的元帥府內,就剩下了朱元章和朱瀚兄弟。


    朱瀚這時候向朱元章說道:“哥,跟你商量個事情。”


    看到朱瀚神神秘秘的樣子,朱元章有些納悶。


    “什麽事兒,搞得這麽神秘?”朱元章說道。


    朱瀚笑了笑,然後說道:“哥,除州的豪強士紳們臨陣叛變,差一點害死我,這事兒你知道嗎?”


    朱元章點點頭,他已經聽湯和說過這件事兒。


    “那些狗東西,不是已經全都關進大牢了嗎,明天就下令砍了他們的腦殼!”朱元章狠狠說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朱瀚連連擺手。


    “為啥,難道你不想殺這些叛徒?”朱元章疑惑道。


    “哥,我有另外一個更好的辦法!”朱瀚說道。


    “什麽辦法?”朱元章連忙追問。


    “打土豪,分田地!”


    朱瀚認真的吐出六個字。


    “打土豪,分田地?你這是要把他們家產分給誰?”朱元章隻聽過打土豪,從沒有想過什麽分田地。


    自古以來,殺掉一批‘老爺’,把他們的田地占為己有,一直都是天經地義。


    從來沒有聽說過,要把到手的田地分給別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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