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無恥了,人家還小你一歲。」餘善謀冷不防放支冷箭。裝什麽嫩?


    「就叫小姐太生疏嘛,這麽計較。」餘善舞伸手去拉她,熱情邀約。「來嘛,一起吃飯,這家餐館我常來,什麽東西好吃我都知道。」


    趙之荷不習慣跟外人用餐,除了必要性的應酬外。就連每日與她的早餐約會,也是搬去後,拗了她一個禮拜才拗到的,但最多也就這樣了。


    他以為她會拒絕,禮貌地說句「我還有事」,然後托詞離開。怕妹妹過度的熱情會令她不自在,正欲開口圓場,卻見她點了一下頭。


    他默默將話咽迴,看了妹妹一眼。「……你們先吃,我去安親班接皓皓。」


    收到!


    兄妹倆默契一百,天線精準接收。放心,我會幫你多多美言的。


    免了,你少扯我後腿就好。


    他才不指望妹妹做假球給他,隻要幫忙把誤會解釋清楚即可。要是他講的她不相信,那他隻好讓別人來說,尊嚴傲骨什麽的,在她麵前早就沒剩多少了。


    趙之荷自然地接手推輪椅,進餐館找桌位。


    「皓皓是我大哥的小孩,在附近的安親班上課,今年準備上小學。」餘善舞一麵向她解釋,一麵在菜單上勾選。「你吃不吃牛肉?他們的牛肉餡餅是招牌,小籠湯包、酸辣湯、幹拌麵、小米粥,我們也很常點。你喜歡吃什麽?」


    趙之荷看了一眼轉向她的菜單,在已勾選項目裏,隨意添了兩筆,遞給過來收點餐單的服務人員。


    「我以前,常常既想吃湯包、又想吃鍋貼,三心二意,然後我二哥就會兩樣都點,再把他的分我吃——呃,對了,你知道他是我二哥吧?」


    她靜了靜,點頭。「你們兄妹,感情很好。」


    「對。他是全世界最棒的哥哥,雖然我經常跟他沒大沒小。」後麵那句是低噥。「你有哥哥嗎?」


    「有,但是不親。」不會跟她沒大沒小地玩鬧,也不會點她喜歡吃的東西。


    哦喔!好像踩到地雷了。


    餘善舞趕緊機靈地轉移話題。「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而後,見對方取了張餐巾紙,寫上三個字,推向她。


    趙之荷。


    還真是一朵出水芙蓉啊。


    她禮尚往來,迴寫自己的名字,再順手畫上幾筆,還給對方。


    趙之荷看到名字旁邊那朵荷花,信手拈來便有幾分樣,可見是學過的。「你學過畫畫?」


    「沾個邊而已。我小時候很沒主見,什麽都要問哥哥,老是粘在我二哥後麵,當他的小跟屁蟲,他學書法、國畫,我就跟著依樣畫葫蘆地學,像不像也學出三分樣來。」


    「餘善謀會寫書法?」好難想象如此文藝青年的形象套用在他身上。


    「會呀,寫得可好。他煩躁的時候就會練練字,說是能沉澱思緒。你留個line給我,我迴家拍給你看。」


    因為太好奇,雙方又交換了通訊帳號。


    「後來呀,我大哥覺得,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怕我學著學著,跟二哥一樣變成小書呆,就幫我報名舞蹈班,培養一點淑女氣質,不然怕沒人要。於是我發現,我還滿喜歡跳舞的,就一路學下去了,不然還真有可能追隨二哥,去讀經濟學或心理學。」


    「所以他大學到底學什麽?」


    「經濟學跟心理學,雙主修啊。」餘善舞微笑,字裏行間,全是對兄長與有榮焉的敬慕與驕傲。「他很會讀書喔,從小就是高材生,我們全家都覺得,他天生就是那塊讀書的料,也會一直讀下去,未來不是經濟學者,就是心理醫生吧……可是最後,他隻讀到二十七歲,博士班沒有讀完就止步了。」


    為什麽?


    出於人類本能的第六感,趙之荷沒有真的問出口,下意識裏知道,那是命運巨輪的輾壓,改變了他們一家的命運,包括他錯失的學者夢、包括她的舞蹈夢、還有讓侄子喊爸爸的無奈。


    因此她沒有問,不揭人之痛。


    「你真該看看他以前的樣子,像一輪清月,溫潤沉靜,那股子風華氣韻,迷死好多女孩子,可是偏偏他眼界也很高,不輕易動心,我談過的戀愛都比他多。」搞到最後,喜歡他的他看不上眼,看上眼的又都是摘不到的高嶺之花,簡直人間悲劇。


    錯過眼前這一個啊……唉,下一個不知又要等多久了。


    趙之荷凝思了下,還是想象不出來,清雅如月的餘善謀應該是什麽樣子。


    「你不喜歡他現在的樣子嗎?」


    「也不是不喜歡,隻是……不是原本那個真實的他,無法真正做自己,就算臉上笑著那也不是真的快樂。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從他嘴裏聽到一句埋怨,他從來不會緬懷過去,也跟我說,不要一直迴頭去看自己失去了什麽,隻要努力看自己守住了什麽……」所以她聽了他的話,不為那些失去的,而辜負了現有的,失去雙腿,她留住了生命,還有那些關愛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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