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麵露思忖,獨自一人出關。


    嘩啦!


    洞府水池邊,一襲潔白素裙的雲玲,抿動粉潤唇瓣,眼眸沒有焦距的發呆,小腳丫不經意的劃著水花。


    “徐先生,您出關了。”


    雲玲眸光清亮,眉線輕揚,起身盈盈一禮。


    她下意識看向陸長安身後,不禁有些失望。


    “大龜還在閉關,修習靈獸秘術。再等等……”


    陸長安看出她的心思。


    數年前,雲玲突破小境界,順利踏入築基中期。


    “嗯。”


    雲玲星輕應一聲,盡管心裏擔憂,卻沒有多問。


    跟大龜親密接觸這麽多年,她難免有所察覺:


    大龜的靈性,蘊含奇異滋養的水泡浴,不像尋常的水箭龜。


    她肌膚的細膩水嫩,勝過少女時期,根骨體質,乃至柔韌性,也越來越好。


    連玄音閣的女修,都十分羨慕,向雲玲請教保養心得。


    砰砰!


    地下密室,玄水龜頭部撞著大門,發出聲響,以示不滿。


    其墨綠深邃的目光,不再是單純的憨萌,隱隱泛起一絲暴躁和煞意。


    近期,陸長安不讓它與雲玲見麵。


    原因是,玄水龜施展的水係法術,以及妖力波動,蘊含陰煞寒意,重水神通的特性。


    在不能控製血脈天賦,施展純淨無害的水係法術前,不能與雲玲見麵。


    若是以往的玄水龜,想做到這點很難。


    須得精準的掌控血脈之力,才能維持純正的水箭龜或玄水龜形象。


    然而,才過三個月。


    玄水龜出關,能夠控製蛻變的血脈能力,施展純淨的水木係法術。


    陸長安測試過,玄水龜的攻伐能力,至少達到天品血脈的平均水準,戰鬥力比以前不知強多少。


    有得亦有失。


    玄水龜的治療滋養能力,下降了兩三成。


    但僅限於人類修士,對妖獸不變。


    對玄天葫藤的滋養能力,反而有提升。


    “大龜!”


    雲玲眼角濕潤,笑靨明動,欣喜的張開手臂。


    大龜的體積太大,她隻能將其頭部抱在胸前。


    玄水龜眼中的暴躁情緒,安定下來,乖巧伸頭,親昵的蹭著。


    些許的水漬,浸濕了少女的裙衫。


    雲玲精致白皙的俏臉,水潤透紅,意識到不妥,便脫了鞋子,盤腿坐大龜的背上。


    陸長安一襲青衫,負手而立,暗暗點頭。


    血脈提升後的玄水龜,受先天濁氣的影響,性情有所變化。


    經過幾日觀察。


    陸長安確認雲玲的陪伴,安撫,有助玄水龜的心理成長。


    地岩鼠那邊,倒不用操心,性情並無大的變化。


    地岩鼠的土遁天賦,土係法術,速度,近戰搏殺,都有小幅度提升。


    此外,它比以往更善於隱匿,遁入地底或者伏擊時,難以被察覺。


    以往的地岩鼠,隻是後天學習隱匿,常年運用。如今,則是多了這方麵的天賦。


    ……


    又過了一個月。


    玄水龜的狀況,穩定下來。地岩鼠也沒有表現出異常。


    陸長安這才放下心來。


    先天濁氣,對大多人類修士甚至是有害的。對妖獸雖有好處,可難免有些負麵影響。


    這日,陸長安將雲玲單獨叫過來。


    “鈴兒,我和大龜準備迴一趟衛道盟。許你迴家一年半載,與阿婆、兄長團聚。”


    陸長安說著自己的安排。


    雲玲點頭應諾,每過兩三年,她會迴一趟河源綠洲。


    方鎮死去多年,離火宮後裔最大的威脅不複存在,開始在外宗盟區域穩步發展。


    陸長安曾經修行的山水莊園,如今建立了一個名為“段氏”的修仙家族。


    或許是出於保護,又或者是其他考慮,雲婆婆並沒有讓雲氏兄妹改姓。


    三日後。


    陸長安帶著雲玲出發,乘坐一件質樸,低調的車輦法寶,暗青色的車廂,隔絕外界的風沙。


    飛出數千裏後,一名頭戴麵紗的青裙女子,中途加入車輦法寶。


    陸長安與青裙女子相視頷首,並未發言。


    雲玲隻能看到朦朧麵容,除了身段姣好,無可挑剔,容貌氣質並不出眾。


    車輦法寶,抵達河源綠洲上空的雲層。


    雲玲欠身一禮,與陸長安道別。


    臨別前,她不禁又看了青裙麵紗女子一眼。


    “小玲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水靈,後天麗質的根骨,竟有如此成長。妾身都想收她當親傳弟子了。”


    直到雲玲離開,青裙女子才開口,珠落玉盤的聲音,仿佛縈繞著美妙弦樂,讓人怡然心悅。


    看似普通的青裙女修,竟是外宗盟第一結丹女修的霓月仙子。


    “她已入了符道,沒有精力修習音律。”


    陸長安麵無表情的道。


    青裙女子“撲哧”一笑,“妾身隻是試探之言,看你像護寶似的!露出馬腳了吧?”


    “徐大修,莫不是想提前栽種,培養一位絕代佳人。日後等妾身人老珠黃,再取而代之……”


    霓月仙子眼波柔媚,似有幽怨的嗔道。


    “霓月閣主如今被譽為風元國第一美女,就這般沒自信?”


    陸長安輕笑道。


    他不好養成這一口。


    從投資迴報的角度看,養成的性價比很低。


    成長的過程中,需要投入大量時間、財力,其間還要嗬護,抵擋一些窺視者的麻煩。


    最終成功,說不定會便宜他人,被摘了桃子。


    譬如霓月仙子,就是一個典型例子。這等琴心通明的絕代佳人,數百年才得一見。


    因此,陸長安當年對夏文月沒有投入太多,將其送往更高,更廣闊的舞台。


    一個月後。


    車輦法寶離開風元國,穿過無盡荒漠,臨近衛道盟的地界。


    陸長安不由注視霓月仙子的麵紗。


    “徐大修請放心,妾身定不會暴露身份,也不會擅自行動。這次陪同前往梁國,隻是想重溫故地,順便找找柳清妍的下落。”


    霓月仙子嫣然淺笑,保證道。


    說罷,她又施展秘術,在麵紗上加了一層禁製。


    陸長安這才滿意的點頭。


    ……


    幾個月前,陸長安推算到昔日有所羈絆的故人及晚輩,壽元接近大限。


    其中一人,更是不到半年壽元,眼下快到彌留之際。


    陸長安決定迴一趟梁國。


    所為之事,不限於此。


    還有另外兩件事。


    其一,三階後期的傀儡,涉及的高階珍稀材料較多,當前還差一些。


    陸長安財力是不缺,但湊齊完整材料,需要的時間很長,某些罕見材料得碰運氣。


    如此進展,還是有玄音閣和星月商會相助的情況下。


    僅限外宗盟一片,局限性較大。


    正好衛道盟在停戰期間,那邊高階仙城,元嬰勢力更多,有助於搜集材料。


    第二件事,玄天葫藤的痕跡,隱患。


    以陸長安元嬰期的眼界,分析當日的玄藤之變,想到一界中可能不止自己這截葫藤。


    枯萎玄果落地後,其它的玄藤或許也有機會。


    不過,他擁有的葫藤,吸收了玄天遺物的養料,優勢應該更大。


    當年從上古遺跡核心的神秘空間,得到玄藤,師仙子說用陣法撬動,令其崩毀坍塌。


    後來,這處遺跡被梁國金陽宗為首的宗門封鎖,隻有宗門弟子,可以進入其中曆練,探寶。


    陸長安早年修為不夠,沒有機會再進入。


    如今實力神通大漲,他想再次與師仙子確定,進入遺跡核心,排查可能存有的線索痕跡。


    理論存在的可能性很低,這麽做隻是為了安心。


    師仙子,正是壽元接近大限的另一個人。


    她稍微好點,壽元還有七八年。


    假丹真人,正常可以活到三百來歲。


    師仙子築基期時,被假丹真人在識海種下禁製,後來取巧勉強破除,受到反噬,一度失憶。


    那樣的遭遇,讓她壽命有所折損,後續隻能結成假丹。


    進入梁國後。


    陸長安並未第一時間去找師仙子,而是飛往翡月湖的方向。


    霓月仙子早已知曉陸長安的身份,月華般的清眸,凝視下方物是人非的梁國大地,心緒起伏。


    途經巫祁山的時候。


    陸長安稍有停頓,神識掃過下方的小龜峰。


    關巧芝的陵墓尚在洞府外,被戚氏一族尊為祖母。


    年過一百六十歲的戚風,築基中期巔峰修為,已是五十多歲的白眉老者模樣。


    這般年齡修為,已然無望結丹,哪怕是假丹。


    陸長安從白眉老者身上,依稀看到這一世義父“怒江幫”幫主戚驚雲的影子。


    而今,小龜峰成為戚氏一族,及鏢衛隊的靈脈駐地。


    戚風買下小龜峰兩百年的使用權,分兩次支付,未來靈石充足,可以徹底買斷。


    有如此優待,一方麵是金雲穀的額外照顧。


    另一個是機運使然。


    在前些年的魔道戰爭後半段,各大宗門消耗海量資源,撫恤傷亡者,一度急缺靈石。


    因而便宜處置,租售一些產業,通過延長租賃期限,獲取更多的靈石儲備。


    陸長安離開不久。


    白眉老者的戚風,拆開一封書信,看完其中的內容,低歎一聲。


    那位築基老祖,曾念在陸爺爺的情分,對他有所照顧。


    不多時,戚風帶著資質最好的孫子,趕往翡月湖。


    ……


    翡月湖慕家,月心島腹地。


    一座風景秀麗的洞府前,匯集了不少慕氏族人。


    這些慕氏修士,來自慕家元老一代,與李二青那一脈沒有關係。


    自從李二青逝去後,再經曆魔道戰爭,慕家日漸衰退,不如當年鼎盛期的一門三築基。


    而今的慕家,隻有兩位築基修士,其中一人壽元已達大限。


    慕家老祖洞府前的修士,大多麵帶愁容哀色。


    就在這時,一道強大氣息的遁光,直奔翡月湖。


    無形的丹力靈壓,讓慕家修士動容,抬頭仰視。


    遁光的主人,是一位頭戴高冠的中年假丹真人,不苟言笑,有種上位者的威儀。


    “見過李真人!”


    “拜見雪梅山李氏老祖!”


    慕家眾修,齊齊見禮,神態恭敬。


    慕家當代家主‘慕長秀’,築基初期修士,急忙從洞府內迎出來。


    他是慕冰芸留下的唯一子嗣。


    “李真人造訪,翡月湖蓬蓽生輝。”


    慕長秀身著白色長襟,文雅俊朗,風度翩翩,此刻卻受寵若驚的模樣,朝著上方的遁光,深深鞠躬一拜。


    眼前的高冠中年,正是雪梅山李氏的老祖——李聰仁。


    李二青正傳後裔中,曆史上第一位真人。


    “長秀老弟,不必這般重禮。”


    李聰仁語氣溫和,揮袖擺手。


    論輩分,李聰仁和慕長秀同輩,前者要年長一些


    李聰仁的遁光落下,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隨行,分別是築基期、煉氣八層。


    兩個年輕人,都是李聰仁看好的子孫。


    “李真人請進。”


    慕長秀恭謹的抬手,請李聰仁三人進入母親洞府。


    在場的慕家老修士,目視家主恭維陪笑的卑微姿態,心裏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一百多年前,慕家兩脈分裂後,何曾料到今日。


    慕家短暫幾十年的強盛後,開始走下坡路。


    自立門戶的雪梅山李氏,誕生假丹真人,成為梁國修仙界名震一方的修仙家族。


    等到慕冰芸逝去,周邊勢力覬覦翡月湖的現有產業。


    如今,慕家反而要巴結雪梅山李氏,希望通過聯婚,得到雪梅山李氏的庇護。


    這也是慕長秀受寵若驚,畢恭畢敬的原因。


    “唉,早年二青老祖的骨灰,就不該分一半給雪梅山李氏!壞了慕家的風水!”


    一個蒼老快要入土的慕家老人,在遠處觀望著這一幕,有種捶胸頓足的懊惱和不忿。


    那位失蹤的龜真人,當年的插手行為,實在是偏袒!


    “世間沉浮,潮起潮落。真以為半罐骨灰,可以決定翡月湖的氣運……”


    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在慕家老人的耳邊響起。


    “誰?是誰在說話?”


    慕家老人打了一個激靈,四下張望,空無一人。


    他喘著氣,跌倒在地,驚魂不定。剛才的聲音,仿佛隻是幻聽。


    ……


    月心島,慕家老祖洞府。


    “冰姨狀況如何?”


    李聰仁問道。


    “快不行了,氣血幹枯,虛不受補。隻剩最後一絲法力吊著……”


    慕長秀語氣低沉,有些哀傷,但並非萬分悲痛。


    因為,慕冰芸活到了二百一十歲,家族正在籌備喜喪。


    幾人來到慕冰芸的寢殿,壓低聲音。


    “娘親,李真人來了。”


    慕長秀來到母親的床榻前,躬身輕喚了一聲。


    床榻上,躺著一個滿頭銀發的女修,其麵容卻維持在四十歲左右模樣。她畫著精致的妝容,配合姣好的五官輪廓,乍然看去,仿佛一位逆轉時光的睡美人。


    看到這一幕,李聰仁愣了下,不由想到上代的某個傳聞。


    他抬手示意兩個年輕後輩噤聲。


    聽到聲音,銀發女修艱難睜開眼簾,疲憊無力的眼神,看到李聰仁時,隱隱閃過一絲失望。


    “聰仁,等我走了,勞煩你……”


    慕冰芸勉強與李聰仁聊了幾句,便又合上眼睛。


    她太虛弱了,憑著最後一絲執念堅持。


    李聰仁轉身,歎了口氣。


    他能看出,慕冰芸盡管是喜喪的結局,可臨終前鬱鬱不歡,心底終究有著那麽一絲遺憾。


    剛才,慕冰芸似乎有什麽想問他,卻沒開口,好像缺乏勇氣。


    李聰仁知道冰姨想問什麽,那是他也想知道的答案。


    那位的生死蹤跡,在梁國修仙界是一個迷。


    “陸……陸叔……”


    背後,忽然傳來驚唿聲,慕冰芸蒼老的聲音,語調拔高了幾分。


    李聰仁、慕長秀四人,不由迴頭看去。


    隻見慕冰芸顫抖的枯白手掌,抓著空氣裏的什麽。


    沉寂渾濁的雙眼,如同點亮的蠟燭,泛起一抹明燦。


    仿佛重歸當年小龜峰上,那個婉約孤清的侍女。


    然而,在四人眼中,慕冰芸床榻前,就是一片空氣,什麽都沒有。


    “慕老祖彌留之際,出現了幻覺?”


    李聰仁隨行的兩名年輕男女,目光相視,眼神交流著。


    隻有假丹修為的李聰仁,麵色豁然一變,張了張嘴。


    他的神識,察覺到一層無形的透明漣漪,隔絕著外界的感官。


    透明漣漪內。


    一道熟悉的白衣背影,佇立慕冰芸的床榻前。


    那白衣男子,青春依舊,寵辱不驚,不老不死,不受歲月變遷的影響。


    白衣男子握著銀發老人的手掌,麵帶微笑,與迴光返照的慕冰芸,低聲交流著什麽。


    “陸叔……小龜峰……願來生……”


    彌留之際,慕冰芸麵容舒緩,嘴角微微揚起,終於如願以償,達成最後的心願。


    最後,白衣男子手掌撫順她合上的雙眼,表情並無明顯的喜悲。


    “翡月湖慕家的氣運,就此……”


    白衣男子起身,稍作沉吟,掐指推算,眉頭微皺。


    這期間,他淡淡暼了李聰仁等人一眼。


    “爺爺,您這是……”


    雪梅山的兩個年輕人,露出驚訝之色。


    隻見假丹真人的李氏老祖,表情肅穆尊敬,一言不發,卻朝著床榻前,躬身長拜,久久不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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