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葉:“若我不來……”


    秋君不語。


    沈青葉猜若是他判斷出自己在撒謊,那等著自己的必然是死。她不敢和江湖殺手作對。


    不過,如今此關,應該過了吧?


    沈青葉聽到秋君說:“你既然是為了發任務,而撒謊說是我妻子。鑒於‘秦月夜’對不知情人發布任務的規則不詳,你此行雖突兀,卻情有可原。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還是要受罰的。”


    沈青葉僵硬中,見秋君俯身,他那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匕首雪白的光在她麵前一劃。她身體僵寒,以為匕首要向自己劃來,或者自己會毀容……


    她頰畔微涼,發絲輕揚。


    匕首取了她一綹頭發,到了秋君手中。


    天上月亮藏入雲後,光暗一瞬。涼風中,沈青葉仰著麵清婉柔亮的眼睛,對上他俯下的清冽沉寂的眼睛。


    風吹拂。


    天地驟靜。


    秋君收走她那一綹長發,淡然:“沈娘子,三日後在此候我。若你當真出得起價,我將與你同行。”


    眨眼功夫,葉落聲瑟瑟,沈青葉麵前,已經見不到那位武功高強的殺手。


    沈青葉怔一會兒,默默蹲下,伸手撫摸自己臉頰。


    她有些找到與秋君相處的法子了。


    她是否可以利用秋君,躲開那些找自己的人……她是否可以糊弄秋君,陪她在外多玩幾日,等到姐姐歸來,再考慮迴沈家的事?


    囚鳥出牢籠,總是戀戀不願歸返。


    清晨熹微光中的沈青葉蹲在地上,抱著雙臂,心跳劇烈地冒出大膽瘋狂的念頭,開始行自己的叛逆之道——


    與殺手同行嗎?


    她真的不想迴沈家,不想再定親,再嫁人。


    沈青梧一時幫不了她,但秋君可以幫她。


    --


    在飛雪遮掩的溫暖屋舍內,張行簡走向燭火,要將火吹滅。


    沈青梧:“為什麽吹?我想看看你。”


    張行簡:“……”


    他背對著她立於床下,半晌輕輕歎氣。他拿過晾菜的竹簍蓋在燭台上,將那明火光擋了擋。遮擋之後,光線微暗,卻更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曖、昧感。


    張行簡便又後悔這麽做了。


    而沈青梧已十分不耐煩:“拷鏈給你摘了,鬼臉也給你做了。張月鹿,你是打算等我睡著再來嗎?”


    她冷笑著:“那你是等不到了。”


    她道:“與我行樂就讓你這麽為難?”


    她聲音已有些冷,顯然不打算給他太多磨蹭時間。張行簡自然知她脾氣,他默默返身,走迴床榻。


    他手放在自己衣帶上,慢條斯理地開始褪外衫。


    沈青梧:“你若是再脫個十年,疊衣服疊個十年,我就殺了你。”


    張行簡此時笑了。


    他溫聲:“沈將軍何必這般粗俗?”


    床簾上的小銀鉤像一輪搖晃的彎月,青帷波動如水。帳內的沈青梧看到帳外衣帶落地,外袍半敞,他已上榻,不再行那拖延之法。


    繡著花的帳子落下,像一重霧,罩住二人。


    這樣的靜。


    沈青梧也開始覺得幾分不自在,臉上升溫。


    她低下頭沉默,他傾身來摟她,聽沈青梧忽然道:“你知道怎麽做吧?”


    張行簡:“嗯?”


    沈青梧:“我是第一次……嗯。”


    她目光閃爍。


    張行簡一言難盡地看她。


    他臉上薄紅,慢慢道:“難道在下就不是第一次嗎?”


    燭光燁燁,此夜尚長。


    第48章


    隔著帳子與竹簍,那火光已經十分微弱,若隱若現。


    氣息頗為不尋常。


    沈青梧仰著麵,看伏於上方的清俊郎君。她此時琢磨出些不同尋常的滋味,確實與往日不太一樣——


    看他神色雖清淡,流波眼中時而晃動的輕微顫動的光沾著睫毛眼瞳的水意,十足動人。他發絲半落,鬢角有些汗意。


    雖盡力冷靜,可這個時候,他怎麽冷靜?


    沈青梧望著他,她望得久了,他便側頭,躲過她目光一瞬。但他很快俯眼望來,他低頭,靠向她唇鼻。


    氣息隨著唿吸與動作而打顫。


    頸畔與頰麵也暖得讓人發燙,發絲沾上,那點兒絲絲縷縷的癢意,竟讓人有些心煩、迫不及待。


    沈青梧仰頸,淡定抬臂,一把扣住他肩,將他向自己懷中壓來。


    他沒有吭氣,隻在寸息距離間,顫了那麽一下,動作有輕微失控。


    沈青梧看著他不再那麽“清心寡欲”的麵容。


    在此之前,她真的很難想象像他這樣的人,會伏跪於榻上,與她親昵到這個地步。他確實不像會沉溺此事的那類郎君。


    她的眼神也許過於直白,惹張行簡望了許多眼。


    她不吭氣,隻唿吸與心跳暴露情緒,能讓他判斷出她的喜歡與激蕩。


    張行簡心中有些羞澀,有些歡喜,還有些將本心一點點剖給她的不安與惶惑……


    欲與情,正如他早就猜出的那樣,在他心間糾纏,讓他在此時失去分寸。


    他真的很不喜歡暴露自己啊。


    可他俯望著身下這個女子,心尖一點點泛起暖,又酸又澀又歡喜的感覺折磨著他。


    沈青梧散著發,冷著麵,眼瞳幽黑又目光迷離。她完完全全地舒展四肢,不遮掩情緒,享受此樂。她看他的這種不動聲色又一眨不眨的眼神,唿吸間的追逐又戲謔,頗讓張行簡著迷。


    他雖沒有經驗,但他知道沈青梧於此定是極為不同的。


    旁的女子不會如她這般放鬆,這般沉默,又這般大膽。


    枕榻樂事既是享受,也是打仗。她一聲不吭地直麵著他這個敵軍,卻也不提防他這個敵軍,任由他侵入她的領地。淩亂的濃長的發絲貼著汗津津的肌膚,她好看的……


    讓他低頭想親一親她。


    可他需要克製。


    然而張行簡克製了又克製,他仍忍不住低頭,再次親她。


    沈青梧從不拒絕他的親近,這種時候,二人氣息暖融融地混在一處,誰也很難逃脫這種發自本性的暢意。


    張行簡聲音低而沙,親了又親,手指撩開她發絲,看她的臉:“你這樣看著我,實在讓我難堪。”


    沈青梧:“不好意思?”


    她開口時,讓她自己神色也停頓一下——她自己聲音的啞,超乎她的意料。


    張行簡目中光暗,情意微濃。


    他饒有趣味:“有點。你不會嗎?”


    沈青梧不吭氣,沒迴答他。她閉上眼時,察覺他的吻又落在她眼睛上。


    太舒服了。


    她攏著臂抱他,他身上的氣味讓她喜歡無比。


    睜眼閉眼都是他,撩得她心癢癢。沈青梧很少去控製自己澎湃的激情,她耐不住他那撓癢癢一般的侵擾,便睜開眼重新麵對他。


    他氣息壓著。


    沈青梧:“你就這樣,不打算褪淨衣物嗎?”


    張行簡:“嗯?不行嗎?”


    他上了榻後,並沒有像沈青梧希望的那樣,讓她在燭火下看清他衣物遮擋下的好皮囊。他直接這麽來,那麽含蓄委婉。即使沈青梧目力這麽好,也看不甚清。


    隻看到他雪白衣襟,鬆散袍衫後若有若無的潔白肌膚,亂在腰側的烏發柔軟濃黑。


    偶爾掠過的燭火,讓沈青梧看到他整個人玉瓷一樣,隻胸口的傷疤因她沒有精心看護,而有些醜態。


    沈青梧想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再看他這身細皮嫩肉。


    哼,養在深閨的小仙男罷了。


    張行簡忽然問她:“你怎麽從來不問在我眼中,此時的你是什麽模樣?”


    沈青梧茫然:“我什麽模樣,我自己不清楚嗎?何必問你?”


    張行簡沉默。


    他微微笑了一下。她這個答案沒什麽,他隻是從中聽出她對自己的不上心罷了。


    世上沒有女子從不在意自己在情郎眼中的形象。如果不在意,那隻能說明此女未用情。


    不過,這本就是張行簡知道的。


    何況,他們算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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