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亨和太監們聊天之後才知道,這群奴才真他媽變態,嘴裏天天自己叫喚著“奴才”“主子”,內心卻是極度仇恨他們主子的。這群隻有上麵沒有下麵的家夥,內心卑鄙之極。他們酒氣一上來,把個崇禎皇帝罵得豬狗不如。</p>


    李來亨試著說,假如李自成攻打北京,你們願意獻城嗎?</p>


    醉了的忙說,當然願意。沒醉的忙說,此話講不得。</p>


    李來亨真想不通,這些地位很高的太監怎麽也想著改朝換代,難道就是因為心理變態?</p>


    “總管太監王承恩聽說很有權勢?”</p>


    李來亨一問到此人,所有的太監突然不作聲了。王承恩現在提督京師,負責守城。據說,此人對崇禎皇帝極度忠誠,做事委婉但又心狠手辣。估計大家突然不說話,肯定與他的權勢極大有關。</p>


    見見此人如何?</p>


    李來亨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p>


    要見王承恩不需要進皇宮,他會帶兵上城牆的,路上攔截就可以見到他了。</p>


    李來亨知道的曆史是,王承恩是惟一一個緊跟崇禎皇帝的,最後他陪著皇帝在煤山上吊而死。見見他的目的何在?要他給崇禎皇帝做做工作,讓皇帝禪讓如何?</p>


    這是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讓皇帝禪位,那不就改變了整個曆史了嗎?</p>


    對,值得試一試!</p>


    ====。</p>


    逮到王承恩不容易,直到第二天晚上,李來亨才逮到個機會,把王承恩“請”到了爛菜胡同的一間酒樓上。李來亨的親兵對這一帶戒嚴了,他可以安心和王承恩詳談了。</p>


    “禪位不可能!”王承恩等李來亨說完來意以後。</p>


    李來亨說,朱由檢難道就這麽不識時務,非自殺身亡?你王承恩把朱由檢自幼帶大,對他盡心盡力,你不說服他,誰說服他?</p>


    確實,崇禎很難聽取別人的意見的,唯獨王承恩,他一說話,崇禎都會心平氣和地思量再三。</p>


    王承恩也知道,北京已經無法堅守,號稱守城兵力六萬,實際點名時,隻有八千人,其中三千駐防在沙河一帶,城內五千老弱病殘,站在城牆上,一丈之遙才有一個兵,這城怎麽守?再就是,皇上急切盼望的吳三桂,雖然聲稱已經日夜兼程馳援北京,但王承恩何嚐不知道,要吳三桂來援,隻能是畫餅一張。</p>


    禪位,可保皇帝一家不死,還能做個小康之家,過個平民生活,是一條路子。但是,亡國之君,崇禎皇帝是絕對不會做的,王承恩知道崇禎皇帝的性格。所以,他迴答李來亨時很堅決。</p>


    但是,王承恩見多識廣,不能吃眼前虧,所以,他又對李來亨說,我迴去試一試吧。</p>


    =====。</p>


    王承恩迴到紫禁城。崇禎皇帝忙問:“守城守得住嗎?吳三桂會及時趕來勤王嗎?”</p>


    “迴皇上,城,是守不住的,五千老人病殘,別說打仗,就是嚇也會嚇死的。至於吳三桂,奴才以為,他也隻是虛張聲勢而已。唐通已經叛變,吳三桂也難免不會叛變。”</p>


    “那怎麽辦那?”崇禎跺腳問。</p>


    “奴才有一主意,但奴才就是天大膽子也不敢說出來。”王承恩說。</p>


    “說說說,朕不怪罪你。這些天,一聽李賊就要來攻城,沒有一個臣子來獻計獻策,平日裏,他們在朝廷裏嗶嗶嗶嗶說個不休,現在一個個都躲在娘們裙子底下去了。”</p>


    崇禎不知哪裏學來幾句粗話,可語氣中沒有一點滑稽味兒,全是恨恨的。</p>


    “請皇上恕臣不死。”王承恩說。</p>


    “好好,說什麽朕也不怪罪。”</p>


    王承恩似乎又下了很大的決心,半天,他才說出兩個字:“禪位。”</p>


    “禪位?!”</p>


    崇禎驚愕地大叫。</p>


    “對,皇上,除了禪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王承恩大著膽子再說了一遍。</p>


    要不是王承恩,崇禎肯定會大叫來人,推出去斬了。但是,他對於王承恩,沒這麽做。但是,他很氣憤。</p>


    “嗯,亡國之君,你要我做亡國之君?”崇禎質問道。</p>


    “皇上息怒,不是奴才要皇上做亡國之君,也不是奴才要皇上禪位,是李自成要皇上禪位,是李賊要皇上亡國。”</p>


    “唉!”</p>


    崇禎使勁地歎了一口氣,隨機,他癱倒在龍椅上,再也起不來了。王承恩不敢離開,也不敢做聲,他靜靜地站著。</p>


    許久許久,崇禎有氣無力地說了兩個字:“好吧。”</p>


    皇上竟然同意了禪位?他的“好吧”是與上麵的談話聯係在一起的嗎?</p>


    ====。</p>


    崇禎皇帝確實有禪位之心。</p>


    他得先到奉先殿,拜見祖宗。他就要做亡國之君了,今後還有什麽麵目來見列祖列宗呢。</p>


    奉先殿,巍峨、陰森,各位先祖的畫像都掛在這裏,他跪在朱元璋和朱棣的畫像麵前痛哭不已。</p>


    “非亡國之君何來亡國之禍?”他心裏問了一百遍了。</p>


    突然,他想起來了,奉先殿有一個銅製箱子,巨鎖被銅汁澆灌封死了,有個規矩,數百年相傳,此銅箱不到國家危難之時不得開啟。</p>


    現在該是開啟銅箱的時候了。</p>


    ====。</p>


    相傳,朱棣攻打南京,建文帝準備在宮中自焚,就在他即將殉難時,也是打開朱元璋留下的銅箱,見裏麵一把剃刀,一件袈裟,隨機,他剃了頭發,扮作僧人,逃出南京。</p>


    “打開銅箱。”崇禎對王承恩說。</p>


    王承恩用鐵錘砸開銅箱,裏麵一張黃紙,上麵是朱棣的手跡,“國難之時,切記我朱家還有南京,速速南下留都。”</p>


    這時,崇禎呆了。</p>


    關於南遷之事已經有數月之久,就連從來不敢談論國家大事的周皇後也曾大著膽子提醒崇禎,說我們還有一個家在南京。</p>


    可是,現在什麽都遲了。</p>


    南下的路已經封死,就是出城,城外也已經是遍地李自成的遊哨,別說迴南京,說不定才出城門就會被捉。</p>


    唉,悔之晚矣!</p>


    “我不能禪位!我也要在宮內自焚!”崇禎吼道,“我非亡國之君卻有亡國之禍,我得見二祖。我自十七歲登基以來,至今整整十七年,日日勤勉刻苦,時時不忘國家大事,雖不敢比漢光武帝,更不敢比唐太宗,但我和先帝比較,我實沒懈怠一刻,總想中興帝國。可是,到頭來,為什麽亡國之禍落在我的頭上?”</p>


    崇禎還是下決心自焚。王承恩隻好說,既然皇上心意已決,奴才就跟隨皇上您一起自焚吧。</p>


    =====。</p>


    就在崇禎在奉先殿哭高先祖之時,周皇後正召集妃子們在一起,她們不得不做些應對的措施。</p>


    這群皇帝臨幸過的女人,比不得陳圓圓妓院的風塵女子,她們是不能被別人沾汙的,所以,大難來時,皇後必須拿出注意出來。</p>


    “當然隻能是追隨皇爺啊。”周皇後被幾個妃子問該怎麽辦時,周皇後如是說。</p>


    “皇上是不是準備移駕南京留都?”有個妃子問。</p>


    “移駕留都?遲了。”周皇後說。</p>


    “那到哪裏去?”</p>


    到哪裏去?周皇後心想,按皇帝爺的個性,他哪裏去?肯定就是在宮殿內自焚啦,還有別的地方可去?</p>


    “和皇上一起自焚。”周皇後輕聲地說。可是,她的聲音雖小,但震撼力確是巨大的。所有的嬪妃都啞了,她們被皇後的這句話驚呆了。</p>


    半晌,一個叫袁妃的妃子哭道,“我不自焚。”</p>


    “你不自焚?你被皇上臨幸過多少次?李賊攻進宮內,你寧願被人糟蹋?”皇後說。</p>


    女人一想到被人糟蹋,心裏就恐懼萬分。她們想,李自成的兵都是做賊的,殺人不眨眼,一旦被他們糟蹋了,那真不如死了的好。</p>


    所以,皇後的一句話,所有的女人再一次陷入恐慌之中。不過,已經沒路選擇,那就隨皇帝也一起殉難吧。</p>


    =====。</p>


    就在大家絕望之際,崇禎皇帝突然得到密保,說吳三桂已經到了三河縣。</p>


    崇禎一聽,高興得跳了起來。</p>


    可以不死了,當然高興了。</p>


    崇禎大叫:“上朝上朝。”</p>


    王承恩提醒道:“皇上,已經三天沒有人來上朝了。”</p>


    這些天,李自成攻城的風聲很緊,大臣們都在家裏亂糟糟處理自己的事務。有銀兩的,往地下、夾牆裏埋銀子。女人家眷,特別是有姿色的女人,都往鄉下莊園裏送。有的人還把家門加厚、釘牢,似乎這樣就可以抵擋李自成部隊的進入。而上朝的事,誰還管那麽多?</p>


    沒人來上朝,還算什麽朝廷?</p>


    “該死!都該死!”崇禎也無可奈何,他不可能派人一家一家把人叫來上朝。(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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