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瘋了，整整打了兩天，他再不瘋就奇怪了。他在那個峽穀裏丟了一千多具屍體，還留下兩千多傷病，再沒這麽慘烈的戰了，一個一兩百步遠的地方，加上官兵，死了兩千多人，堆起來有一層樓高。這不是瘋子是什麽？</p>
劉宗敏瘋了，曹變蛟也瘋了。</p>
“你奶奶的！”劉宗敏發現曹變蛟在那裏組織反擊，他大喝一聲，衝了過去。</p>
曹變蛟也怒火衝天，你他媽的劉宗敏，你拚命啊，老子還不想活了呢！他拖著大刀也猛衝過去。</p>
站在他們之間的兵勇一看，“媽呀”一聲，趕緊四散，頓時給他們之間留出一片空白之地。電光石火，兩匹戰馬一閃而過，都衝過了頭。就在他們戰馬交錯那一瞬間，兩把大刀“哐啷”相交，兩個不要命的人都感到手臂酸麻。再戰，兩匹戰馬沒來得及停頓，一個急彎，翻身猛衝。</p>
劉宗敏不躲不閃，他掄起大刀朝曹變蛟的人頭猛砍下去。</p>
曹變蛟冷笑一聲，“哼，找死！”他的大刀平端，朝劉宗敏胸腹刺去。</p>
=====。</p>
“糟糕！”</p>
李自成驚唿。劉宗敏在他心中的地位無人替代。</p>
“備馬！”</p>
李自成喝道。</p>
遠處，劉宗敏和曹變蛟同時落馬。</p>
“闖王！不行啊！”李自成身邊李來亨的親兵阻止。</p>
“違令者斬！備馬！”李自成喝道。</p>
“我們奉李將軍之命，保護闖王。”</p>
李來亨的親兵環繞著闖王，不讓任何人接近，更不讓他出關。闖王怒火衝天，喝問，你們反了？</p>
李來亨的親兵淡淡地說，闖王你殺我比李將軍殺我強，昨天，我離開李將軍時，李將軍說了，您出關一步，我拿命去交差。闖王，我們小兵命不足惜，可是，李來亨將軍說，您肯定會尊重他的意見的。</p>
李自成沉默了。</p>
他確實尊重他的意見。</p>
======。</p>
劉宗敏重重地摔下了戰馬，鮮血染紅了鎧甲，他的肚腹被挑穿了。他被親兵搶出了核心。曹變蛟，厚厚的鎧甲被砍開，背上的肌肉露在外麵，還跟著曹變蛟的動作在伸縮。他也被搶進了自己的陣中。</p>
各損主將，陣仗交織。</p>
劉芳亮率部趕到。官兵後撤。</p>
不過，官兵沒有潰敗，曹變蛟的部隊名不虛傳，退卻有序，沒一絲亂象。</p>
劉芳亮試著衝了幾次，很黏，很韌，衝不動。官兵退到石門穀北麵山上，不再退了，開始重整陣勢。</p>
不能讓敵人穩住陣腳。</p>
義軍都知道這個道理。現在仍然是敵眾吾寡，敵強我弱。劉芳亮率領的義軍已精疲力竭，他想驅兵猛衝，可是，衝不動。</p>
不衝也不行了。就是拚命也要驅散官兵。</p>
“進攻！”</p>
數千義軍再一次猛衝。</p>
“糟糕！敵人反衝擊了。”李自成站在寨牆上驚唿。</p>
果然，官兵這個猛衝太猛了。一個白麵將軍站在山坡上，他替代了曹變蛟，揮動著一麵紅旗，他在指揮反衝鋒。漫山遍野的人頭、刀槍、旌旗。</p>
李自成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敗了，敗得很慘。”</p>
憑戰場上多年的經驗，無勝利的希望了。李自成歎息道，仗打到這個份上，都盡了力，沒辦法，寡不敵眾，勉強不得的。</p>
正想著，剛才那股消失的官兵再次衝入官兵陣中，他們像一把尖刀直*官兵主陣。</p>
剛才，這支奇怪的官兵把官兵衝得稀爛，一直衝到山背後去了。現在他們又轉了迴來，他直接就往那白麵將軍的主陣衝進去。</p>
這陣型很熟悉，李來亨經常就是這種陣勢。這是李來亨的兵將，雖然人數不多，也就二百來人，但是，他們勢不可擋，很快就衝上山坡，離那白麵將軍隻有三五十步之遙了。</p>
李自成心裏怦怦直跳。心裏叫喚著：王四，加油，砍下那人的頭。</p>
本來，敗局已定，現在有了一絲希望。</p>
可是，就在王四快接近那白麵將軍的時候，他也被黏住了。五十幾個彪悍步兵組成的長槍方陣，寒光森森的槍尖朝著王四的方向。在槍林中開辟一條血路不容易。王四的隊伍被阻。功虧一簣，王四知道，今天不突破這個方陣，我方就沒機會取勝了。</p>
拚了！</p>
上方無法突破，就走更高的一層。</p>
“鉤索。”</p>
攀城牆用的鉤索變成了流星錘，這倒是新鮮打發，二三得六，每十人三條鉤索，兩百人就是六十條，六十條鉤索同時擲向步軍方陣。鋪天蓋地的鐵鉤和繩索從天而降，五十步兵不知所措，胡亂撥打，哪裏有效？還沒來得及撥打第二次，後頸、背心劇痛，尖銳的鐵鉤鉤進了肌肉，接著又被用力一拉，他們整個人淩空而起。</p>
王四雙腿一緊，催馬而上，伸手一抓，那個白麵將軍被提過馬來。</p>
“殺！”</p>
“殺！”</p>
劉芳亮、高一功齊聲喝道。</p>
接著就是山唿海嘯的“殺！”響徹雲霄。</p>
官兵再不亂也不可能的了。又一次兵敗如山倒，大軍直追三十餘裏才鳴鑼收兵。</p>
=======。</p>
就在官兵潰敗之時，一支兩百人的隊伍混進了潰兵中，他們隨潰兵又走了二十裏，才在離石門穀五十裏的官兵大寨裏停下來。</p>
這是羅虎的隊伍。</p>
他們按照李來亨的吩咐在石門穀北麵伺機而動。</p>
羅虎沒有參加大戰，他們準備劫營，劫大營。</p>
跑馬山，戰國時期秦國就有大軍駐守在此，它是個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這裏是和田方向官兵的大本營，離和田城五十餘裏。曹變蛟是有名的悍將，他沒有窩在大本營裏指揮作戰的習慣，他總是喜歡隨軍進駐第一線，所以，在他的大營裏隻有一般文官和預備隊駐紮，再就是大量的軍需輜重。</p>
曹變蛟的轅門內，一個大大的“曹”字號大旗在晚風中瑟瑟作響。除此之外，這裏就顯得有些清冷了，他本人已經被精兵護送去了西安。</p>
羅虎的兩百兵馬變成了巡邏隊。他們在跑馬山曹變蛟的軍營裏巡邏。</p>
石門穀內，殺豬宰羊。</p>
大戰之後，特別是大勝之後，將士們必定是狂飲一場。劫後餘生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怎樣享受生活，現在，能想到的生活就是吃。</p>
劉宗敏重傷，腹部挑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幸虧內髒沒破，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p>
李自成安慰了一會劉宗敏，各位將領也來看望他，全體將士，沒有不為他英勇的精神所感動的。李自成看著失血過多的劉宗敏，心裏既是感動，也是感激。</p>
“總哨，好好養病，多虧你了。”李自成欲說又止，他能說什麽呢？人的秉性和能力，責備求全怎麽行？人家拚了命，為了什麽？為了我李自成呢。</p>
“李過他們……”劉宗敏憤然。沒說完，被李自成的手勢止住了。</p>
“總哨，我知道了，李過父子太過分了，我知道怎麽處理。吳汝義，你去西安找劉體純，西安肯定有很高明的郎中，給我請一個來，請不來也給我綁架一個，順便弄一些名貴藥材，劉爺的傷必須盡快治好。”李自成說。</p>
吳汝義領命出去準備去了。</p>
李自成令其他人也出去，然後對劉宗敏說：“總哨，這次我被綁架，也暴露了一些問題，今後啊，我們必須明確規定，全軍的統帥，得有個萬全之策，萬一統帥有個意外那就必須有個接替之人，明確了，就不會出現這次這樣的局麵。你說對不對？”</p>
劉宗敏眼睛一亮，隨後，眼睛濕潤了，哽咽地說：“對，李哥說得太對了。這次……這次，差一點就完了啊。”</p>
李自成笑了笑，拍了拍劉宗敏的肩膀，說：“你休息吧，養養身子，我要他們把最好的醫生請來幫你治好傷。迴老營後，還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現在，我還要出去安排一些事。”說完，又把劉宗敏的親兵頭目叫進來，吩咐了一些事，要他們準備軟嬌，連夜把劉宗敏運迴老營治療休養。</p>
關內燈火通明，狂歡還在繼續。</p>
今天不擔心敵人劫營，敵人慘敗，即使要反攻，那也十天之後的事，何況還有個謹慎之人安排了今晚的防務。高一功在方圓四周十裏之內都布置了遊動哨，一有動靜就會防火通報。</p>
吃著肉，喝著酒，猜拳、賭酒，粗話、痞話，好不熱鬧。</p>
“火光！”</p>
寨牆上有人驚唿。</p>
李自成一驚，今晚敵人還有能力來劫營？他登上老鷹觀朝遠處看，不真切，隱隱約約有火光。今晚晴朗無雲，北方和田方向天空一片紅霞。現在已是三更天了，不應該有晚霞，應該是火光。</p>
很遠，憑經驗，應該在五十裏開外。五十裏都能見到，好大的火啊。</p>
望哨的迴報，北方跑馬山附近有火光。</p>
跑馬山？</p>
敵人的大本營啊。難道是來了大隊軍馬增援？或者，敵人移營？</p>
“高一功，遊哨出哨多遠？”李自成問。</p>
“三十裏。”</p>
“嗯。放遠哨，至少五十裏。”</p>
“穀英！放遠哨，五十裏。和田方向，出哨百裏。”高一功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他急切想知道北方的敵情。這種火光不正常，那是山火，或者亮城。所謂亮城就是敵軍臨近，守軍放棄城池時防火燒城。當然，和田城亮城不可能。</p>
======。</p>
幾個時辰後，石門穀關前出現了一股騎兵。</p>
羅虎迴來了。</p>
羅虎他們差不多燒了大半個敵營。跑馬山的敵營的大火估計一天也滅不了了。</p>
羅虎這迴放火，不是匆匆忙忙，他們經過精心設計，縝密組織，一會兒扮作巡邏隊，一會兒又扮作輜重營，忙忙碌碌幾個時辰，後來不知是誰的注意，竟然把官兵調來數百人幫著他們運柴火。一切準備充分之後，他們不急，等夜深人靜，都安心睡覺之時，他們才分兵數處，在上風，紮紮實實處把火燒得又旺又猛，最後，不急不緩離開大營。</p>
李自成看著還有些孩子氣的羅虎，笑了笑，心想，李來亨把王四、羅虎調理得人精似的，將來，都是開國元勳啊。</p>
======。</p>
白羊店，李來亨腦子裏全是石門穀的戰鬥情景。他雖然不知具體情形，但他知道，情緒化的劉宗敏不可能不敗，也不可能救出李自成。</p>
但願王四、羅虎能夠當此重任。</p>
李來亨站在白羊店寨牆上，一站就是三個時辰。</p>
“將軍，軍報到了。”老九上來，從一隻鴿子腿上拿下一個油紙包。</p>
來自石門穀的消息。</p>
劉宗敏重傷。王四活捉敵主將。敵人潰敗五十裏。</p>
“哈。終於看到了希望的結果。雖然代價大了點。”</p>
李來亨鬆了口氣。</p>
“老九啊，估計，明天早上還有好消息，跑馬山的敵營可能會被羅虎燒個精光。”</p>
老九笑了，不過，他也有糟糕的消息要告訴他。</p>
“將軍，張獻忠那邊的消息不太好。瑪瑙山被左良玉給劫了，張獻忠損失慘重，文官剩得一個徐以顯，其他幾個舉人出身的謀士不是被殺就是散了，他的九房姨太隻有兩個跟在身邊，其他七個被殺兩個，跳崖一個，四個被活捉。他的兩歲兒子也掉下懸崖死了。”老九把剛剛收到的情報告訴李來亨。</p>
李來亨震驚不已，這一天他早預料到了，隻是沒想到會敗得這麽慘。</p>
“兵力還剩多少呢？”</p>
“張可旺的兩萬精銳部隊完好無損。本次戰役總死傷、驅散約兩萬多。總兵力現在也就三萬多吧。”</p>
還有不小的力量。瑪瑙山一戰戰敗，張獻忠會往哪裏去？</p>
四川，或鄂西，也可能陝南。</p>
這是非常重要的情報。</p>
如果張獻忠在鄂西或陝南，那麽，楊嗣昌的主力將北移。如果張獻忠往四川走，楊嗣昌進川之前也必先對商洛山李自成給予致命之急，贖迴商洛山大敗的罪孽。</p>
闖王部將再次麵臨危機。</p>
還沒喘息過來，大戰之後再次麵臨圍剿，沒想到的局麵。</p>
（求收藏與票票）（未完待續）</p>
劉宗敏瘋了，曹變蛟也瘋了。</p>
“你奶奶的！”劉宗敏發現曹變蛟在那裏組織反擊，他大喝一聲，衝了過去。</p>
曹變蛟也怒火衝天，你他媽的劉宗敏，你拚命啊，老子還不想活了呢！他拖著大刀也猛衝過去。</p>
站在他們之間的兵勇一看，“媽呀”一聲，趕緊四散，頓時給他們之間留出一片空白之地。電光石火，兩匹戰馬一閃而過，都衝過了頭。就在他們戰馬交錯那一瞬間，兩把大刀“哐啷”相交，兩個不要命的人都感到手臂酸麻。再戰，兩匹戰馬沒來得及停頓，一個急彎，翻身猛衝。</p>
劉宗敏不躲不閃，他掄起大刀朝曹變蛟的人頭猛砍下去。</p>
曹變蛟冷笑一聲，“哼，找死！”他的大刀平端，朝劉宗敏胸腹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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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p>
李自成驚唿。劉宗敏在他心中的地位無人替代。</p>
“備馬！”</p>
李自成喝道。</p>
遠處，劉宗敏和曹變蛟同時落馬。</p>
“闖王！不行啊！”李自成身邊李來亨的親兵阻止。</p>
“違令者斬！備馬！”李自成喝道。</p>
“我們奉李將軍之命，保護闖王。”</p>
李來亨的親兵環繞著闖王，不讓任何人接近，更不讓他出關。闖王怒火衝天，喝問，你們反了？</p>
李來亨的親兵淡淡地說，闖王你殺我比李將軍殺我強，昨天，我離開李將軍時，李將軍說了，您出關一步，我拿命去交差。闖王，我們小兵命不足惜，可是，李來亨將軍說，您肯定會尊重他的意見的。</p>
李自成沉默了。</p>
他確實尊重他的意見。</p>
======。</p>
劉宗敏重重地摔下了戰馬，鮮血染紅了鎧甲，他的肚腹被挑穿了。他被親兵搶出了核心。曹變蛟，厚厚的鎧甲被砍開，背上的肌肉露在外麵，還跟著曹變蛟的動作在伸縮。他也被搶進了自己的陣中。</p>
各損主將，陣仗交織。</p>
劉芳亮率部趕到。官兵後撤。</p>
不過，官兵沒有潰敗，曹變蛟的部隊名不虛傳，退卻有序，沒一絲亂象。</p>
劉芳亮試著衝了幾次，很黏，很韌，衝不動。官兵退到石門穀北麵山上，不再退了，開始重整陣勢。</p>
不能讓敵人穩住陣腳。</p>
義軍都知道這個道理。現在仍然是敵眾吾寡，敵強我弱。劉芳亮率領的義軍已精疲力竭，他想驅兵猛衝，可是，衝不動。</p>
不衝也不行了。就是拚命也要驅散官兵。</p>
“進攻！”</p>
數千義軍再一次猛衝。</p>
“糟糕！敵人反衝擊了。”李自成站在寨牆上驚唿。</p>
果然，官兵這個猛衝太猛了。一個白麵將軍站在山坡上，他替代了曹變蛟，揮動著一麵紅旗，他在指揮反衝鋒。漫山遍野的人頭、刀槍、旌旗。</p>
李自成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敗了，敗得很慘。”</p>
憑戰場上多年的經驗，無勝利的希望了。李自成歎息道，仗打到這個份上，都盡了力，沒辦法，寡不敵眾，勉強不得的。</p>
正想著，剛才那股消失的官兵再次衝入官兵陣中，他們像一把尖刀直*官兵主陣。</p>
剛才，這支奇怪的官兵把官兵衝得稀爛，一直衝到山背後去了。現在他們又轉了迴來，他直接就往那白麵將軍的主陣衝進去。</p>
這陣型很熟悉，李來亨經常就是這種陣勢。這是李來亨的兵將，雖然人數不多，也就二百來人，但是，他們勢不可擋，很快就衝上山坡，離那白麵將軍隻有三五十步之遙了。</p>
李自成心裏怦怦直跳。心裏叫喚著：王四，加油，砍下那人的頭。</p>
本來，敗局已定，現在有了一絲希望。</p>
可是，就在王四快接近那白麵將軍的時候，他也被黏住了。五十幾個彪悍步兵組成的長槍方陣，寒光森森的槍尖朝著王四的方向。在槍林中開辟一條血路不容易。王四的隊伍被阻。功虧一簣，王四知道，今天不突破這個方陣，我方就沒機會取勝了。</p>
拚了！</p>
上方無法突破，就走更高的一層。</p>
“鉤索。”</p>
攀城牆用的鉤索變成了流星錘，這倒是新鮮打發，二三得六，每十人三條鉤索，兩百人就是六十條，六十條鉤索同時擲向步軍方陣。鋪天蓋地的鐵鉤和繩索從天而降，五十步兵不知所措，胡亂撥打，哪裏有效？還沒來得及撥打第二次，後頸、背心劇痛，尖銳的鐵鉤鉤進了肌肉，接著又被用力一拉，他們整個人淩空而起。</p>
王四雙腿一緊，催馬而上，伸手一抓，那個白麵將軍被提過馬來。</p>
“殺！”</p>
“殺！”</p>
劉芳亮、高一功齊聲喝道。</p>
接著就是山唿海嘯的“殺！”響徹雲霄。</p>
官兵再不亂也不可能的了。又一次兵敗如山倒，大軍直追三十餘裏才鳴鑼收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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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官兵潰敗之時，一支兩百人的隊伍混進了潰兵中，他們隨潰兵又走了二十裏，才在離石門穀五十裏的官兵大寨裏停下來。</p>
這是羅虎的隊伍。</p>
他們按照李來亨的吩咐在石門穀北麵伺機而動。</p>
羅虎沒有參加大戰，他們準備劫營，劫大營。</p>
跑馬山，戰國時期秦國就有大軍駐守在此，它是個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這裏是和田方向官兵的大本營，離和田城五十餘裏。曹變蛟是有名的悍將，他沒有窩在大本營裏指揮作戰的習慣，他總是喜歡隨軍進駐第一線，所以，在他的大營裏隻有一般文官和預備隊駐紮，再就是大量的軍需輜重。</p>
曹變蛟的轅門內，一個大大的“曹”字號大旗在晚風中瑟瑟作響。除此之外，這裏就顯得有些清冷了，他本人已經被精兵護送去了西安。</p>
羅虎的兩百兵馬變成了巡邏隊。他們在跑馬山曹變蛟的軍營裏巡邏。</p>
石門穀內，殺豬宰羊。</p>
大戰之後，特別是大勝之後，將士們必定是狂飲一場。劫後餘生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怎樣享受生活，現在，能想到的生活就是吃。</p>
劉宗敏重傷，腹部挑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幸虧內髒沒破，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p>
李自成安慰了一會劉宗敏，各位將領也來看望他，全體將士，沒有不為他英勇的精神所感動的。李自成看著失血過多的劉宗敏，心裏既是感動，也是感激。</p>
“總哨，好好養病，多虧你了。”李自成欲說又止，他能說什麽呢？人的秉性和能力，責備求全怎麽行？人家拚了命，為了什麽？為了我李自成呢。</p>
“李過他們……”劉宗敏憤然。沒說完，被李自成的手勢止住了。</p>
“總哨，我知道了，李過父子太過分了，我知道怎麽處理。吳汝義，你去西安找劉體純，西安肯定有很高明的郎中，給我請一個來，請不來也給我綁架一個，順便弄一些名貴藥材，劉爺的傷必須盡快治好。”李自成說。</p>
吳汝義領命出去準備去了。</p>
李自成令其他人也出去，然後對劉宗敏說：“總哨，這次我被綁架，也暴露了一些問題，今後啊，我們必須明確規定，全軍的統帥，得有個萬全之策，萬一統帥有個意外那就必須有個接替之人，明確了，就不會出現這次這樣的局麵。你說對不對？”</p>
劉宗敏眼睛一亮，隨後，眼睛濕潤了，哽咽地說：“對，李哥說得太對了。這次……這次，差一點就完了啊。”</p>
李自成笑了笑，拍了拍劉宗敏的肩膀，說：“你休息吧，養養身子，我要他們把最好的醫生請來幫你治好傷。迴老營後，還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現在，我還要出去安排一些事。”說完，又把劉宗敏的親兵頭目叫進來，吩咐了一些事，要他們準備軟嬌，連夜把劉宗敏運迴老營治療休養。</p>
關內燈火通明，狂歡還在繼續。</p>
今天不擔心敵人劫營，敵人慘敗，即使要反攻，那也十天之後的事，何況還有個謹慎之人安排了今晚的防務。高一功在方圓四周十裏之內都布置了遊動哨，一有動靜就會防火通報。</p>
吃著肉，喝著酒，猜拳、賭酒，粗話、痞話，好不熱鬧。</p>
“火光！”</p>
寨牆上有人驚唿。</p>
李自成一驚，今晚敵人還有能力來劫營？他登上老鷹觀朝遠處看，不真切，隱隱約約有火光。今晚晴朗無雲，北方和田方向天空一片紅霞。現在已是三更天了，不應該有晚霞，應該是火光。</p>
很遠，憑經驗，應該在五十裏開外。五十裏都能見到，好大的火啊。</p>
望哨的迴報，北方跑馬山附近有火光。</p>
跑馬山？</p>
敵人的大本營啊。難道是來了大隊軍馬增援？或者，敵人移營？</p>
“高一功，遊哨出哨多遠？”李自成問。</p>
“三十裏。”</p>
“嗯。放遠哨，至少五十裏。”</p>
“穀英！放遠哨，五十裏。和田方向，出哨百裏。”高一功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他急切想知道北方的敵情。這種火光不正常，那是山火，或者亮城。所謂亮城就是敵軍臨近，守軍放棄城池時防火燒城。當然，和田城亮城不可能。</p>
======。</p>
幾個時辰後，石門穀關前出現了一股騎兵。</p>
羅虎迴來了。</p>
羅虎他們差不多燒了大半個敵營。跑馬山的敵營的大火估計一天也滅不了了。</p>
羅虎這迴放火，不是匆匆忙忙，他們經過精心設計，縝密組織，一會兒扮作巡邏隊，一會兒又扮作輜重營，忙忙碌碌幾個時辰，後來不知是誰的注意，竟然把官兵調來數百人幫著他們運柴火。一切準備充分之後，他們不急，等夜深人靜，都安心睡覺之時，他們才分兵數處，在上風，紮紮實實處把火燒得又旺又猛，最後，不急不緩離開大營。</p>
李自成看著還有些孩子氣的羅虎，笑了笑，心想，李來亨把王四、羅虎調理得人精似的，將來，都是開國元勳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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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店，李來亨腦子裏全是石門穀的戰鬥情景。他雖然不知具體情形，但他知道，情緒化的劉宗敏不可能不敗，也不可能救出李自成。</p>
但願王四、羅虎能夠當此重任。</p>
李來亨站在白羊店寨牆上，一站就是三個時辰。</p>
“將軍，軍報到了。”老九上來，從一隻鴿子腿上拿下一個油紙包。</p>
來自石門穀的消息。</p>
劉宗敏重傷。王四活捉敵主將。敵人潰敗五十裏。</p>
“哈。終於看到了希望的結果。雖然代價大了點。”</p>
李來亨鬆了口氣。</p>
“老九啊，估計，明天早上還有好消息，跑馬山的敵營可能會被羅虎燒個精光。”</p>
老九笑了，不過，他也有糟糕的消息要告訴他。</p>
“將軍，張獻忠那邊的消息不太好。瑪瑙山被左良玉給劫了，張獻忠損失慘重，文官剩得一個徐以顯，其他幾個舉人出身的謀士不是被殺就是散了，他的九房姨太隻有兩個跟在身邊，其他七個被殺兩個，跳崖一個，四個被活捉。他的兩歲兒子也掉下懸崖死了。”老九把剛剛收到的情報告訴李來亨。</p>
李來亨震驚不已，這一天他早預料到了，隻是沒想到會敗得這麽慘。</p>
“兵力還剩多少呢？”</p>
“張可旺的兩萬精銳部隊完好無損。本次戰役總死傷、驅散約兩萬多。總兵力現在也就三萬多吧。”</p>
還有不小的力量。瑪瑙山一戰戰敗，張獻忠會往哪裏去？</p>
四川，或鄂西，也可能陝南。</p>
這是非常重要的情報。</p>
如果張獻忠在鄂西或陝南，那麽，楊嗣昌的主力將北移。如果張獻忠往四川走，楊嗣昌進川之前也必先對商洛山李自成給予致命之急，贖迴商洛山大敗的罪孽。</p>
闖王部將再次麵臨危機。</p>
還沒喘息過來，大戰之後再次麵臨圍剿，沒想到的局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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