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如此看來我豈非百口莫辯?”羋殤謔笑道。看著霍灝軒的眼眸中透著一絲認真,“若當真是我所為,灝軒又打算如何‘處置’?”


    “……”霍灝軒揚眉對視,不發一語,不辨喜怒。


    羋殤與他對視片刻,無奈笑道:“你這般看著我,便真是我所做的,也不敢說了。”


    “羋殤,我隻是不願過早與你為敵。”這是霍灝軒的真心話,若有可能寧願為友,就算最終廝殺之局難以避免。


    “灝軒通曉天道,應當明白你我之局難以避免。”羋殤眼眸危險眯起,“魚和熊掌難以兼得,灝軒陷入世俗之情,或終有一日會喪命與我手。”


    “此局無解?”


    羋殤靜默片刻,“各為其主,怎有解法?”


    如同灝軒認定了乾國,他血地殷氏一族多盤根與戎垣二國,殷氏素來極其護短,任何人都欺辱不得。灝軒有七殺相助,形成吞天之勢。然天道循環,盛極而衰,七殺強盛之餘命數早定,恐不久矣。“今次就算血地不出手,七殺之象也拖延不了多久。”


    “我來就是想和你做一筆交易。”霍灝軒目光流傳。“借你殘影一用。”


    “你想……”羋殤眼眸瞬間一跳,皺眉之後微微愣神,似乎不相信對方會對自己開這個口。可在霍灝軒的眼中看見認真,知曉他並非玩笑之語,繼而狂笑出聲,內力肆意飛舞,竟然讓周圍的門窗竟也隨風發出吱嘎的聲響,聲音冰冷中帶著輕狂,“沒想到聖山之主,竟也會使用這般逆天偷命的法子!好,當真是好!好極了!!”


    這種感覺就如同盜賊與捕快合謀,造反者與皇室同心的濃烈快感,數百年來聖山一直自詡遵循天道,萬物循環不可插手其中,也曾有聖山中自詡天道捍衛者,一生以殺井離愁’之人為己任,隻因違逆天道。如今這聖山之主竟要與自己合謀,為七殺向天偷命,甚為有趣。


    霍灝軒念及往昔,也不禁莞爾笑道:“羋殤莫非忘了,聖山由何而來。”


    若非當年聖山先輩絕了逆命的法子,諸多陣法皆成傳奇,成為斷層不複存在,否則自己又何必來‘離愁’。不過說起逆天之舉,‘聖山’比起‘離愁’可不妨多讓,祖師極其諸多先輩可是逆天轉命的佼佼者,可後來因聖山傳聞的詛咒導致其中痛心疾首的之人,盡數毀去典籍。若凡人總對天認命,將一切歸咎與旁人旁事,豈非太過可悲?


    “好。”羋殤袖手拂過,棋盤上的棋子盡數收入盒中。“若此局你勝了我,我便助你一次。”


    一盤棋下完又是一夜,外麵之人就聽見裏麵傳來聲響。


    “青兒,送客。”最後兩個字的音調稍微大了些,門外的侍女推門而入,隱藏著所有的情緒輕聲道:“請。”


    霍灝軒也不再多言,起身撫了撫衣袖朝門外走去。一道冷到骨子裏的低聲讓他停下腳步,“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死於你手。”


    “嗯。”輕聲應著,也許從繼承使命開始,他們就在互相等待著對方能殺死自己。可如今的霍灝軒卻與當年冷漠絕情的活死人不同,他開始渴望活著,活著看著綺羅腹中的孩子長大。


    聖山典籍遍布神州,大到朝代更替,小到江湖秘聞。然對離愁卻是所知不多,諾大的族群在聖山典籍中隻有寥寥數語交代來曆與所處之地,最終以樓肅宇的手稿收尾,而手稿上不過寫著耐人尋味的九個字,‘能和則殺,不和則誅。慎!’


    字麵上的意思是:無論怎樣,殺戮已然注定。


    沒有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導致聖山與血地落到最後這般命運?


    霍灝軒離開之後,佝僂的老婆婆立在羋殤室內,埋著頭不敢吭聲。


    “師叔沒事吧?”羋殤的口吻淡淡的。


    施婆婆顫顫巍巍的俯身而跪,“主人,老身知錯。”


    “哦?錯在哪兒了?”


    “老身不該急功冒進,被聖山察覺蹤跡!”她本以為此番可以萬無一失的,可如今卻被人送到血地,真是將主人的臉都丟盡了。


    “嗬。”羋殤冷哼一聲走向門外,對麵屋頂上的巨蟒已完全蘇醒,正伸著信子凝視著他,綠色的眸子散著光澤。他揚手,兩條膠著的巨蟒迅速竄到他的麵前,求取他的‘憐惜’。“無論你做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又有來冒進?你急著對付霍菡嫣,是為了七殺,我有怎能怪你急功。不過我勸你還是打消七殺的念頭,否則小命不保。”


    “主人當真要借殘影給他?咱們與那山的人可是死敵!”自主人與霍灝軒相交,她便看不明白許多事情。離愁之人與那些自命不凡之人素來視同水火,不死不休。主人竟然會皆殘影給他!


    “死敵?死敵不好嗎?”羋殤摩挲著巨蟒的三角額頭,感受著它冰冷的花紋。“若此生注定死與魂係,我寧願死在他手中。”死在與他相鬥之中,起碼他總算得上一位可敬的對手,而不是如爹一般發瘋發狂,自盡與血地。


    魂係……哈哈哈,魂係!以她人之命係著他的魂靈,漸漸難分現實與虛幻!可悲又可笑,逆轉天命的代價,哈哈哈哈哈!!聖山代代早逝,被摯愛所棄;殷家被魂係所絆,墮與現實與虛幻中不得出,自殘自盡。


    施婆婆眼中隱顯出一絲不忍,她可以遍布荒野啃食屍體,卻看著離愁之主代代自盡而亡。係魂之毒無藥可解,當年杏林穀穀主言白前拿著此毒都毫無辦法,寧願常年陷入沉睡。


    “讓麒麟別把屍人的主意打到薛嚴身上。七殺本煞,你們沒有控製他的本事。”也不想想薛嚴本命為何?若非他自身甘願,旁人如何能將他收為己用?在雲王身上嚐了甜頭也就罷了。“讓流音去戎國,隨時待命。”


    施婆婆就算心裏不甘願,也不得不恭敬出聲。“是。”


    數日後,蒿陽城別院之中,霍菡嫣靜坐在院落的樹蔭躺椅上,目光溫柔的撫摸著日漸突起的小腹,聽聞瀛洲城的莫家軍已經趁機收複鯉城,將垣國兵馬困在落鷹澗。而邛火由駐守樊城,幾日前在三裏外的虎口打過一仗,之後就再無交鋒,相對較為平靜。而夫君當日攻打玉川,遭遇魏國公全力反撲,加上玉川天然優勢硬生生扛住雙方攻打,存於今日。也不知國公心中怎麽打算的。


    “霍姐姐。”張向陽拿著兵法書從院子外進來,靦腆的笑道:“大將軍不在嗎?”


    他是霍姐姐特許可以在別院隨便走動,這些天他每日都在房裏研究大將軍給他的兵法和戰略部署圖,這些東西自己在瀛洲邱大哥房裏都曾經見過,可是自己手中的東西和別的不同,應當都是大將軍曾經用過的,因為上麵很多朱砂筆勾畫標注的東西,有些兵書上過時或者錯漏的地方都被改過,有幾頁甚至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些兵法心得。


    由此可以看出大將軍雖然在戰場上具有超凡天賦,平日裏也是狠下功夫,將兵書研究得很是通透。這些書稿若是放在外麵定是無價之寶。可是就算他用功,其中一些深奧的東西他仍是看不懂,猶豫了許多決定還是來問大將軍。


    “向陽進來。”霍菡嫣揚眉笑道:“玨,倒杯茶來。”


    如今在蒿陽,叫他二娃子恐怕會惹人笑話,便改了名字,親切又不惹人矚目。懷有身孕後就甚少沾茶,吃食都很是小心。


    “夫君方才出門巡防,晚一些才會迴來。怎麽,看不懂?”見他拿著書一臉忐忑羞紅的模樣,便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


    張向陽埋著頭,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太笨了?”


    霍菡嫣莞爾一笑,夫君果然還是這樣,隨意丟兩本書給人家,讓人自學成才。他哪有這份閑心慢慢教導,頂多允許不懂之處問他。


    “這種東西,哪有天生就會的?不懂之處多問就是。”霍菡嫣看著他手中熟悉的兵書,“要不我看看?”


    “哦……哦。”張向陽有些傻愣愣的將書遞給她。


    “哪裏不明白?”霍菡嫣拿著手中的兵書隨意翻了翻,看著上麵的字跡會心一笑。夫君對向陽倒是不錯,將當年自身所用的東西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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