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德慧自縊


    “昨日德……德慧公主說自己困乏得緊,讓侍女今晨不必喚她,可誰知道午膳十分,侍女推門進去發現公主已經自縊,斷氣多時了。”太監吞吞吐吐的說著。


    霍菡嫣頓時瞠目,德慧公主?自縊了。


    “那孩子怎麽會如此想不開~~”太後眼圈頓時發紅,雖然德慧並非她所出,可是常年便由她教習長大。德慧自幼便懂事知禮,十七歲皇上便賜婚於莫家大公子,可惜這孩子苦命,不過兩年莫小將軍便戰死沙場,德慧不到二十便守了寡,皇上本打算做主讓她改嫁,她硬以烈女不侍二夫的理由給擋了迴來,和莫老夫人一起守著莫府,如今已有八年。性子又極其和順,頗得如今莫氏家主的尊敬。“有什麽坎過不了,偏要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


    “太後當心身子。”霍菡嫣見太後哀傷過度的模樣,連忙撫摸著她的背細聲安慰,深怕她氣急了身體受不住。


    太後沉寂了半響才冷靜下來,撐著菡嫣的手臂虛弱的起身,“嫣然,咱們出宮去看看你德慧姐姐。”


    “是。”霍菡嫣仔細得攙著太後出門,上了鑾駕。看著太後臉色蒼白的模樣,頓時擔心不已。這不見著人還好,若是一會兒去莫府見著了德慧公主的遺體,恐怕一時之間難以承受。霍菡嫣放下簾子,轉身對太後宮中的侍女吩咐道:“派人去通知皇上。”侍女應聲後立刻往承乾殿的方向跑去,而霍菡嫣則是上了鑾駕後的轎子。


    莫家軍世代為國盡忠,祖孫三代皆是戰死沙場,如今莫家家主正是莫老夫人的幼子莫咎,正在邊城戍守。如今這莫家外麵又掛起了縞素,鳳駕落下。霍菡嫣急忙趕上去攙著太後下來,大門外早已是滿身縞素的人跪在地上迎接。老夫人麵容憔悴一身暗青色的衣衫也跪在地上,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鬢發上麵掛滿了銀絲,這些年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府中人接連過世,隻是此番怪她沒有察覺到德慧的異常,特地跪在大門向太後告罪。


    被霍菡嫣扶住的太後看著大門上的‘奠’字,雙腿幾乎支持不住身體,蹣跚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她的眼前依然是黑白相間的那個字,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覺。心神悲痛的太後再看見跪在大門外臉色蒼白的莫老夫人,連忙上前將人扶起身來。“快快起來。”莫家功在朝廷,皇帝特此莫老夫人殿前免跪,何況德慧和婆婆關係甚好,並無任何不妥之處。要怪隻能怪那個孩子想不開,可憐她們兩個兩鬢斑白的老人。


    莫老夫人連忙扶著太後站起身來,連說不敢。“老婦有違太後所托,德慧那孩子……”說著也再說不下去,眼淚順著蒼白而又飽經風霜的臉頰流淌下來。


    看著哭的不能自抑的莫老夫人。太後嗓子裏也哽咽了一下,按捺住和老夫人哭成一團的想法,立刻往裏麵走去。她不能倒下去,那個孩子還在裏麵等著她,“帶我……去看看吧。”邁過廳堂走進後院,映入眼簾便是紅漆木的棺材。老太後看見此景差點連霍菡嫣都沒有攙扶得住的跑上去,看著裏頭的德慧公主,年輕清秀的麵容透著死寂,不複往日的靈動。太後哀傷的扶著棺木輕拍著,滾滾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下,“德慧,吾兒~~”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在空寂淨白的靈堂顯得尤為悲拗。


    周圍的家仆見到太後如此傷心的模樣,通通跪了一地不敢抬頭。公主自縊在府裏,無論是何緣由,對於莫府來說都是大罪,若是皇家發難,雷霆之怒誰能抗衡。


    霍菡嫣凝視著棺木內的德慧公主,心下感歎死倒是容易,難過的卻是活著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麽緣由,才讓她如此想不開。思及至此霍菡嫣上前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太後。“太後,德慧姐姐在天之靈,也是不忍見太後如此傷心的。”


    “德慧,哀家的德慧。”太後往後倒了倒,眼睛開始泛白,伏在霍菡嫣的身上。霍菡嫣驚嚇之餘,立即叫道:“宣禦醫——快宣禦醫——!”


    就在此時,一道響徹莫府的尖銳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明黃色的衣襟,身姿挺拔仿若青鬆的永泰帝從大廳裏進來,步履匆匆上前將太後攬著,著急的喚道:“母後——!”


    “菡嫣參見皇上。”霍菡嫣騰出來,連忙規矩對著永泰帝行禮。


    太後見到皇帝來了,緊緊的擰著皇帝的衣袖,哀傷的喊道:“皇帝,哀家的德慧她——”


    “兒臣已經知道了。”皇帝臉色凝重,趕緊勸慰太後,“兒臣定會給莫府和德慧公主一個交代。”


    太後扯著明黃色的袖口,看著自己的兒子。“立刻命刑部尚書王盛懿限時破了此案,否則哀家絕不善罷甘休!”太後斬釘切鐵的說著,皇帝見此模樣也隻得連連稱是,深怕太後傷心過度,連忙讓侍女扶太後迴宮。


    霍菡嫣自然得跟走,走到轉角處轉頭,看著後院停放的棺木和周圍的縞素。心下震驚,破案?德慧公主這事究竟是怎麽迴事。


    刑部


    王盛懿皺眉在公堂內徘徊,目光凝重的盯著上當‘明鏡高懸’的牌匾,顯得心事重重。名捕冷峻上前嚴肅的行過一禮,方才說道:“皇上下旨命大人立刻破案?”


    “不錯。”王盛懿皺眉點頭,捋著胡須。“傳旨的陳公公說,皇上口諭,限時半月。”


    冷峻搖頭凝目,“可是此案全無線索,談何立刻破案?!皇上應該很是明白。”昨日進宮,皇帝才將此案交予大人,並且明言說此案既無人證,也無物證,異常難辦。今日皇上便限令大人半月破案,否則就以大人問罪,簡直是強人所難。以大乾例律,一般限時也是數月,若有詭異難辦的案子列為懸案也非沒有。


    “皇上當然明白,隻是如今德慧公主自縊身亡,太後哀痛不休,皇上仁孝自然得順著太後的意思。”王盛懿往天上一拱手,表示對皇上的尊敬。


    冷峻嚴肅而認真的說道:“莫非就因為德慧公主是皇親所以才……”


    王盛懿立刻打斷冷峻的言語,“冷捕頭此言差矣,無論皇親或者黎民百姓皆是乾國臣民,都該一視同仁。隻是著德慧公主卻與眾不同。”


    “何來與眾不同?”冷峻不解的問道。


    “冷捕頭莫非忘了,這德慧公主還有另一個身份。”王盛懿抬頭,轉身行了幾步看著天邊陰沉的天氣。冷峻仔細想了想,瞬間臉色一白,了然於心。王盛懿蹙眉緩緩說道:“德慧公主乃是莫家的兒媳,太後與皇上固然是傷心,然而本官相信皇上和太後都不是自持皇親邊胡亂下旨之人,此番隻因出事的並非僅僅隻是皇親,還有莫家。這莫家三代為將,皆是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大乾將士與百姓無不敬重。若此案處理不當傳至邊城,恐怕莫家軍的士氣不穩,輕者軍心渙散,重則動搖國本。”


    “可受害人均對此事噤聲不語,又該如何調查下去?”冷峻無奈搖頭歎氣,實在是已經沒有辦法。“賊人專挑年輕婦人下手,便是料定了這些婦人為保名節不敢聲張,多半都會自縊而亡,或者矢口否認發生此事。”


    “不錯,這正在賊人聰明之處。”王盛懿點點頭。“莫非此番途中遇見喊冤老婦,恐怕此事還會就此沉寂下去。”


    “那如今該如何是好。”皇帝限定的期限,十分緊促,莫非就這樣等下去不成。


    王盛懿凝重的搖頭,“除非他再次現身作案,命刑部捕頭輪班巡守京城城內,搜尋可疑之人。”


    “如此豈不是打草驚蛇。”冷峻疑惑的問道,大人才說除非他再次現身作案才能拘捕到案的可能,又說加強巡守,這豈非自相矛盾,如此巡守他豈敢再作案,皇上的聖旨又該如何是好。


    “案子需要進行,巡守也不能鬆懈。”王盛懿也知道這是自相矛盾,可是身為朝廷官員,豈可讓百姓暴露在賊人跟前,能少一個受傷者便少一個,其他的就盡人事罷了。


    永寧宮


    明黃色的床罩外,皇帝拿著勺子將湯藥送到太後唇邊。“母後莫要再難過,兒臣已經下旨命王卿家半月破案,相信定會有收獲的。”


    “如今西邊的戎國在邊境蠢蠢欲動,德慧之死係著莫家軍,定要慎之又慎。”太後喝完藥,揮退了屋裏的人嚴肅的對永泰帝說,此時的她已不是方才哭暈昏厥的太後,而是大乾的後宮之主,睿智精明,冷靜自持。


    永泰帝將藥碗放在一旁,“是,兒臣明白。”邊城軍心還是國之根本,定要嚴謹以待,否則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最近江羽那邊有何舉動?”太後睿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皇帝,語氣冰冷的問道。“那些文臣仍在請封皇太弟?”


    永泰帝唇角輕揚,眉目之間的皇者霸氣滲入,顯得貴氣逼人,隻是語氣隱隱透著嘲諷:“不錯,今早禮部侍郎還在重提此事,說九弟具真龍之氣。”


    “哼!”太後靠著軟墊,冷哼一聲。“武將都未曾表態?”


    “魏國公府與九弟一黨速來便不對付,在朝廷上言辭激烈。”永泰帝語氣輕柔,卻絲毫不到感情。自幼他便在皇權中掙紮長大,前朝後宮之事,他委實見得太多了。


    太後鳳眼微眯,看著一臉胸有成足的永泰帝,“帝王之術,已無需哀家來教你,你要切記軟硬兼施,剛柔並濟方能震懾朝堂。魏國公這個老匹夫便是一頭財狼,你在朝堂上盡量將他馴服,若不能馴服便要早做謀劃,否則他不知何時會反咬一口。”


    “魏國公的死穴便是他的獨子薛嚴,而我前陣子方才得知薛嚴的死穴乃是菡嫣。”永泰帝暗暗審視著太後,探探太後的口風,菡嫣這步棋到底用是不用?


    太後皺眉盯著永泰帝,微微有些詫異。“嫣然?”


    “不錯。”永泰帝微微點頭,“他能請托魏國公來求取聖池金蓮,並且願意以入虎翼軍中曆練為代價。可見對菡嫣情根已重,若能控製菡嫣便能控製與他。”


    “他竟是不怕死?!”這雲王和魏國公可是死對頭,薛嚴在衛生的虎翼軍曆練豈會有什麽好果子吃。不禁笑道:“倒是難得他對嫣然這份心。”


    “前次我將淩江羽求納垣國女子之時透露與霍王,霍王妃翌日便去了賢王府,看來此計已然奏效。”永泰帝對一切都掌握與胸,隻看何時擺出合適的棋子來。


    太後深唿吸後閉上眼睛,似乎是將一切的私人感情拋棄在外。“暫時不予理會,直到賢王府和霍王府撇開瓜葛。”得到永泰帝的點頭後,想到後宮之事和此事之根本緣由,麵無表情的說道:“目前,你早日擁有龍子才是緊要。薛成碧既然不能誕育龍嗣,你便要將心思放在其他宮裏才是。寵歸寵,可別忘了分寸。”


    聽到薛貴妃的名字,永泰帝眼眸中閃過不忍,思慮再三終於點頭。


    “一切都為了我淩家的萬世基業,為了大乾國祚永世不墜,多餘的情感必要時棄除在外,否則母後不介意替你結此煩憂。”太後目光銳利,怎麽會看不出自家兒子的心事。明之薛家女兒不可進駐後宮,還不知輕重的封為貴妃,常年專寵。雖然對控製魏國公有所益處,可若是薛成碧育下龍種,難保那魏國公不起謀反之心。


    ……


    京城剛辦過牡丹節,滿城的牡丹花甚為壯觀。無數的女子手捧牡丹走過街道,飄過陣陣幽香。而最引人矚目的乃是近日在六方閣出現的一位牡丹夫人,讓京城的男子趨之若鶩,恨不得拋盡千金隻為一觀絕世風采。


    “夫人,黃侍郎又送來兩盆紫金與姚黃,煞是好看。”小丫鬟活潑的將牡丹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如今這*樓的第五層已經滿滿都是牡丹的珍品,恐怕就是皇宮大內都比不上。


    被稱為夫人的女子目光清澈,眉間一點朱砂當然是媚骨天成。一身白紗,頭戴簡單的翠珠。麵上一到朦朧的麵紗不禁沒有擋住她的風華,反而令她美得若隱若現。


    “好看又有何用?不過是些死物。”溫和而迷離的聲音從麵紗內傳出。“放在外間便好,隨我出去走走。”


    “是,夫人。”丫鬟應聲道。上前攙著夫人白皙的手腕往外走去,剛一出門便看見無數的男子圍著六方閣四樓的門口,兩人似乎將一切當成虛無,直接走下樓去上馬車,對車夫說道:“去琳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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