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娜幹淨利落的處理好壯漢後,施施然迴到座位上,楊乾則好似風輕雲淡一般,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在場所有人紛紛驚訝,看楊乾的表情就明白,蠻夷女子肯定能打的過對方,吃定他了。


    “卡擦~~~!”


    信義君臉色難看的嚇人,兩腮的肌肉高高隆起,筷子直接被雙指按斷。


    就在他忍不住怒火的時候,陣陣音樂聲響起,下人們開始奏樂。


    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容色絕美、頎長苗條的女子,垂著燕尾形的發髻。


    她頭戴步搖,身穿素白的羅衣長褂,在陽光灑射下熠熠生輝,步履輕盈,飄然若仙的朝著眾人走來,姿態優雅高貴得有若由天界下凡來的美麗女神。


    隻聽到清冷的聲音道“諸位有禮。”


    眾人紛紛迴禮道“穆大家有禮。”


    此時楊乾瞪大了眼睛,嘴巴張的大大的,他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會在這地方跟穆清相見。


    “諸位請坐。”


    大家坐好後,楊乾拿著酒觴,連飲幾觴酒,壓壓驚。


    當看到楊乾的時候,她腳步明顯一搓,頓了下,然後立馬來到主位上坐下。


    穆清臉色如常,如有細心之人就會發現,她那雙柔荑比平日裏白上不少,隱隱還能看見上麵的青筋。


    穆清掃視一圈後,當看向一個坐在中間的年輕人的時候,不由出聲道。


    “景同先生也賞臉前來,我剛拜讀先生大作,先生提到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極有新意,正好切合今日我們如何治國的論題。”


    景同拱手笑道“穆大家過譽了。”


    這時李留插嘴道“以韓公子的見識,應該可以在母國備受重用才是,為何公子在貴國卻鬱鬱不得誌?”


    說話除了一針見血外,還多了一絲挑釁的味道。


    韓景同一臉錯愕,顯然沒想到有人會這麽問,一絲絲火藥味在現場蔓延開來。


    在他身邊是他的至交好友,李泗。


    隻見李泗身高八尺有半,狼目鷹鼻,顴骨高聳,天方地圓,雖不及韓景同的俊雅風流,但也算是一副英氣逼人的好相貌。


    李泗拱手道“李留公子身為廖國重臣,當然不會明白何為懷才不遇。”


    李留不屑道“韓公子是著書立說之士,與這位...嘿嘿,你叫什麽?跟你的懷才不遇不可相提並論。”


    沒想到還沒論政兩人就開始對掐起來,顯然不是因為政見不同,已經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看著他們,楊乾抿了抿嘴,一個是廖國重臣,另外兩個看裝扮幾乎可以肯定,隻是寒門而已。


    拉攏別國重臣可是蠻難的,拉兩個沒錢的窮光蛋應該不難,加上穆清剛剛也誇他了,應該有點墨水。


    想到此時,楊乾對著李留說道“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認為很多我們沒有注意到的人。”


    “可能就是人才,甚至是治國大才,可惜卻少有慧眼識珠的人,這年頭,瞎子倒是挺多的。”


    “很多在別國鬱鬱不得誌的人才,到了夏國之後,已經位列九卿之列,足以證明,不是人才的錯,而是有眼無珠之輩較多。”


    德陽君讚道“說的好。”


    李留哼哼兩聲,腦袋撇開一邊,顯然心中不適,擺明是說自己眼睛瞎嘛。


    談天衍摸著胡須笑嗬嗬道“無論如何,人才流轉的時候,也會碰到合適的慧眼識珠之人。”


    “但始終逃不過金木水火土,五德之運勢支配,隻有深明五德相生相克之道理,方能把握天道輪轉。”


    楊乾抽了抽嘴角,他此刻嚴重懷疑,談天衍的五德學說是用來算命的,這也能扯的上關係?仟千仦哾


    當看向眾人的時候,楊乾驚恐發現,身邊的所有人居然都露出一臉佩服的表情。


    “你們腦子沒病吧,這完全就是不明覺厲啊。”


    信義君皺眉道“談祭酒之說虛無縹緲,未免太玄了。”


    李留的狗腿趙瑞說道“可能是我們悟性有限,未能窺破天道,預知治國之策,如果能得窺天機,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去胡亂揣測了。”


    “子曰:未知人事,安知天命。”韓景同說道。


    李泗說道“如今百家爭鳴,治國之道,無非在於法治,德治,以及無為而治之爭。”


    “無為而治即天下大亂,所以不為當政者采納。”德陽君也發表自己的政論,率先否決掉無為而治。


    眾人紛紛點頭,這幾乎已經是常識,如果學子與學子隻見論政撤無為而治,倒還說的過去。


    但凡有名士,重臣在的論政,誰要說無為而治的好處,肯定會被噴死,哪怕不開噴,別人也會在暗地裏笑話。


    韓景同點點頭,說道“人性本惡,德治不過是個理想,根本行不通。”


    楊乾雙手交叉托著腦袋,這些人還真行,韓景同倒確實有一些墨水,李泗也不錯,至少能對李留反駁幾句,也從中能看到一些學識。


    隻是這些人終歸生活在這個年代,格局受到時代的局限,自己則不一樣,上帝視角,看他們就跟看土著一樣。


    “該死的。”


    楊乾搖了搖頭,老臉有點紅,內心居然湧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看到楊乾,時而搖頭,時而唉聲歎氣,穆清不由掩嘴輕笑,刹那間眾人紛紛驚歎。


    穆大家當美麗不可方物,平日裏清冷淡雅,沒想到一笑之下,居然傾國傾城。


    “楊公子,不知道你對此有何看法?”


    楊乾愣了一下,看了看眾人,隻見所有人都用一種別樣的眼光看著他。


    信義君嗤笑道“別看有些人牙尖嘴利,估計隻會庖廚之事,論政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會的。”


    楊乾迴了迴神,笑道“信義君說的好,論政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會的事情。”


    “治大國若烹小鮮,就好像烹煎小魚兒,油、鹽、醬、醋等調料放得要恰到好處,不能多不能少,火候亦然。”


    “其實很簡單,既然景同先生的著作中提到法,術,勢三者,那為何,法治,德治,以及無為而治不能一起實行,相互彌補。”


    “何解?”穆清雙目閃光,在她眼中已經沒有了別人的身影,整個大堂隻有楊乾一人,自己的注意力不自覺就被他那認真的側臉吸引住了。


    “法家曰: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但我不敢苟同,可以普法,告訴君王,士大夫,黔首們,哪些可做,哪些是做不得,而且法家素來嚴苛。”


    “那麽可以在法家的框架上增加一條道德,所謂德治,用整個國家的氛圍養成美好品德,讓很多品行不好之徒,相形見愧。”


    “還有就是無為而治,其實說到無為而治,我認為不足的地方可以彌補,無為,不是不作為,而是可以讓有些階層,行業自由發展,由當地官府牽頭,做一個正確的引導。”


    “上至君王,下至士大夫,皆是一群酒囊飯袋,上梁不正下梁歪,政論再好,不去做,也不過空談罷了。”


    眾人驚訝的看著楊乾,雖然他說的話不一定認可,但不得不說,確實是在可行範圍之內,可惜無論是法治,德治再得不到當權者支持以及長時間的渲染下,很難進行。


    “好膽。”


    “楊乾,你過了。”


    “是啊,怎麽能妄議君王。”


    窮士子們還算好,那些士大夫們直接跳了起來,對著楊乾就是一頓罵。


    穆清對於楊乾提出的論點非常感興趣,漸漸來了興致。


    “楊公子分析的確實有道理,德治需要當政者全力推廣,很可能數十年都未見奇效,無為而治則確實可以修改,進行引導,但還是繞不開執政者。”


    “如果開始普法,讓一個國家在短時間內全靠法治來維持,楊公子如何能保證,掌權者不會用刑法來欺壓黔首呢?”


    “儒家有所謂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此乃為君之道,如果上好刑,則.民變好鬥,豈非不妙?”


    穆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楊乾也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句話正好印證上梁是什麽樣,下梁就是什麽樣。


    接過克裏斯娜倒好的酒,楊乾一飲而盡,沉思半響道“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法治不完全。”


    “比如說殺人,那按照夏律來說肯定是斬首,一命抵一命,但在這條夏律內可以添加注解。”


    “為何殺人,主觀意願如何,被抓的時候有沒有反抗之類的,都可以添加進去,讓法治變的更加飽滿,適合所有人。”


    “因為惡念殺人,斬首之,但如何因為救人而殺人,該當如何?難道不應該嘉獎嗎?”


    楊乾再次喝下一觴酒,解釋道“而且你的論點沒有說完,儒家說的是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繈負其子則至矣,焉用稼。”


    當眾人仔細聽講的時候,楊乾“啪”的一放酒觴。


    語氣輕快道“我認為這句話,前麵三句半對,最後一句是放屁,聖人之言,錯了。”


    ..........


    全場沉默無聲。


    幾秒鍾後,幾個士大夫直接跳了起來,指著楊乾破口大罵。


    “這可是儒家聖人所言,你居然如此汙蔑。”


    “朽木不可雕,你這樣的還能算學子?庖廚都比你懂的多。”


    “哈哈哈哈,如此狂妄之徒,就應該被叉出去,亂棍打一頓才能解心頭之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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