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宴拒絕的話脫口而出,響亮的聲音在昏暗寬敞的庫房中迴蕩不絕。


    “我,我是說,天色已晚,大師兄不如早些迴房休息。等明日一早,我再把新藥拿來給你查驗。”


    謝羽熙不吭聲,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


    易宴故作鎮定地僵持了片刻,冷汗卻順著額角滑落。


    “大,大師兄……”


    “你懷裏是什麽?”


    謝羽熙突然開口,嚇得對方打了個冷戰。


    易宴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抬手護在了胸前。


    “沒什麽。”


    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心虛。


    謝羽熙眯了眯眼,徑直朝對方伸手。


    “交出來。”


    “什麽?”


    “不管你偷了什麽,現在交出來,我尚且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看到。”


    “……”


    汗珠順著鬢角滑落,亦如易宴此刻的心情。盡管內心已經知道謝羽熙看穿了自己的把戲,但易宴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否認。


    “大師兄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謝羽熙麵無表情地盯著對方,冰冷的眼神好似要將易宴給戳穿。


    “或者,我現在讓守衛進來搜查,看看到底丟失了什麽東西。”


    易宴瞳孔縮了縮,下頜線因為緊張與心虛而繃緊。


    他雖然偷盜了護心丹,但在把東西拿走的時候,謹慎地用另一種藥丸做了替代。即便是守衛連夜搜查,也未見得立刻就能發現東西被掉包了。


    謝羽熙見易宴還不悔改,這才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或者我開放對白飛瑤進入庫房的權限,抓她個人贓並獲。”


    “大師兄!”易宴驚得幾乎蹦起來,“此事都是我的錯,與飛瑤無關!”


    “東西交出來!”


    謝羽熙厲喝出聲,是對方前所未見的嚴厲。


    易宴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僵持了幾秒鍾後頹然地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錦盒。


    “大師兄,飛瑤是為了治病救人才來求藥,她沒有壞心思。”


    在看到護心丹被拿出來的那一刻起,謝羽熙隻覺得氣血翻湧,恨不得狠狠撬開易宴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裝的都是水。


    “護心丹是師父花費了畢生心血煉製出來的神藥,日後極有可能是要獻給皇上的。


    你今日偷了它,可曾想過會給師父惹來殺身之禍?整個師門也將因你遭受滅頂之災!”


    “我!”


    易宴被問得醍醐灌頂,啞口無言,巨大的悔意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將他拖入令人窒息的幽深海底。


    易宴噗通一聲跪下,懺悔的淚水奪眶而出。


    “是我錯了,大師兄!”


    謝羽熙失望地看著眼前的小師弟,仿佛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人。


    “之前我便三番五次提點你,白飛瑤此人心術不正,你全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如今她居然還敢蠱惑你來偷盜我師門的神藥,如此妖女,我豈能留她!”


    易宴聞言激動地撲上來,抱住他的腿央求道。


    “師兄,大師兄,我是真的知錯了。但這件事是我心甘情願,飛瑤並沒有蠱惑我。”


    “事到如今你還在袒護她!”謝羽熙冷目灼灼,怒其不爭,“你知不知道白飛瑤這些年來利用孟丹樓聖女的身份害了多少人?遠的不說,就說這次隨七王爺迴京的那位宋家小姐,就差點被她下毒害死!”


    易宴身子猛顫,下意識否定道。


    “不可能!”


    “哼,你以為我這幾日閉關在做什麽?我就是在替七王爺查驗他衣服上沾染的毒粉來源,其中好幾味藥材都是出自孟丹樓的庫房。


    宋家小姐從小就患有心疾,白飛瑤便故意將少量的毒粉撒在七王爺的身上,趁著他們接觸的時候誘發宋小姐的病症。


    易宴,我不求你能看穿白飛瑤的真麵目。但你是名醫者,若是助紂為虐替白飛瑤害人,我隻能如實稟明師父,將你逐出師門。”


    此話一出,易宴整個人脫力地跌坐在地上。


    “我,我……”


    言盡於此,謝羽熙也懶得再與他廢話,握著護心丹大步流星離去。


    等易宴神情恍惚地迴到自己房間時,才發現整個孟丹樓內外都增加了守衛。而白飛瑤早就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風聲提前跑了。


    ……


    ……


    驍王府。


    蘇啟將這幾日調查的結果擺在宋含笑麵前,“抱歉,是我們疏於管理,才讓白飛瑤得逞。”


    宋含笑垂眸看著裝在瓷瓶中的白色毒粉,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或者說,她早就預想到了之前的發病是白飛瑤搗的鬼。


    “此事與孟丹樓無關,都是七王妃自己的選擇。況且若非謝神醫幫忙調查,我隻怕永遠都拿不到證據。”


    謝羽熙歎了口氣,“我能做的也僅限於此,師父醉心醫術,向來不喜歡我們插手這些爾虞我詐之事。


    即便現在可以確定陷害你的兇手就是白飛瑤,孟丹樓也不會出麵揭發。你想要討迴公道,恐怕還是依靠七王爺。”


    說起夙祈摯,宋含笑臉上的神情明顯變得落寞了不少。


    自從前日太後試圖宣她入宮,夙祈摯便返迴了七王府。雖然臨行前再三保證隔日就會返迴,但他卻再也沒有露麵。


    這兩日宋含笑既擔心又想念,甚至想過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情況,但最終還是將這份濃稠得讓人心頭發慌的情感壓下。


    她甚至算不上夙祈摯的外室,又有什麽資格上門找人呢?


    注意到宋含笑複雜的表情,謝羽熙試探性問道。


    “今日怎麽不見驍王爺?”


    明明是在驍王府,夙懷驍卻不見蹤影,反倒是留著他們兩個客人麵麵相覷。


    宋含笑強撐著精神迴複,“驍王妃在娘家為過世的親人守孝,驍王爺不放心,每日都會抽兩個時辰前去陪伴。”


    “原來如此。”


    謝羽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懷中揣著的護心丹,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宋含笑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謝神醫可是有事要找驍王爺?”


    “也沒什麽。”


    謝羽熙猶豫了片刻,想著宋含笑是此事的受害者,便將昨晚護心丹差點被盜之事和盤托出。


    “也不知這白飛瑤打的是什麽主意,怎麽突然做出如此大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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