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頭,說道,“如今正是邊疆戰事吃緊,你掌管兵部,萬萬多盯著一些!若有緊急軍情,你……全權處置!自個兒委決不下的,再來問朕!”


    淳於信點頭,說道,“父皇放心,兒臣知道!”


    皇帝點頭,這才望向寧王,說道,“老三!”


    寧王暗喜,忙上前一步,喚道,“父皇!”


    皇帝向他望去一眼,點頭道,“今日這一搜查,除了那兩味藥,必然還有旁的犯禁的東西。隻是終究是在後宮,要如何處置……你還要多與你皇祖母商議,不得亂來!”


    那二人都是全權處置,到他這裏,就是要與皇太後商議。這是信不過他啊!


    淳於康身子一僵,忍不住暗暗咬牙,卻也隻得應道,“是,兒臣遵命!”


    皇帝點頭,轉向六皇子淳於堅,喚道,“老六!”


    淳於堅忙上前一步,說道,“父皇放心,兒臣會相助四哥,管好兵營的事兒!”


    皇帝唇角勾出一些笑意,點頭道,“你也隻能做這些!”


    淳於堅撓了撓後腦,訕訕道,“那是父皇對兒臣不放心,若不然,再派些旁的差事?”


    皇帝微微搖頭,默了一瞬,點頭道,“你五哥在邊疆殺敵,軍情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卻是糧晌,朕一會兒就擬旨,讓你掌管戶部,你可要盯的緊些!”


    淳於堅大喜,說道,“父皇放心,兒臣斷不會讓五哥為了糧草發愁!”


    皇帝點頭,神色間露出些疲態,默了一瞬,說道,“你們都去罷!”


    四人不敢多擾,齊齊躬身行禮,說道,“父皇保重,兒臣告退!”倒退幾步,向殿門去。


    剛到門口,卻聞皇帝喚道,“老二!”


    淳於順聞喚,忙轉身折迴,問道,“父皇還有旁的吩咐?”


    皇帝歎了口氣,說道,“你即刻命人傳信兒,讓老七迴來!”聲音中,已透出一些蒼涼,一些無奈,和……一些盼望。


    淳於順微微一怔,當即點頭,說道,“是,父皇,兒臣即刻便去!”


    皇帝無力點頭,揮手道,“你去罷!”淳於順領命,又再躬身退出。


    這幾句話,盡數落在剛出殿門的三人耳中。淳於信心知是皇帝怕自己身子難愈,思念七弟,不禁心中暗酸。淳於堅卻喜道,“七弟要迴來了!”


    淳於康聞言,卻暗自咬牙。眼前這幾人,六皇子淳於堅自不足為懼,但端王淳於順掌管朝政,治理有方,齊王淳於信手握兵權,戰功赫赫,更不用說如今還在外征戰,手握四十二萬重兵的恭王淳於昌,個個都是自己的勁敵。如今再迴一個從小就備受寵愛,母族根係極深的七皇子,他淳於康日後,還有什麽立足之處?


    就在皇帝父子在殿內之時,殿外邵氏已將旨意傳下,向阮雲歡借用青萍,與同自己身畔幾個親信的太監宮女和陸太醫在內的三名太醫,由內務府總管康勝海帶領,拿著敬事房的紅薄,從半年前一宮一宮的查起。


    如此一來,一些年長的妃子都輕輕鬆了口氣。要說皇宮中的女人,誰沒有一些私密的東西,若當真一宮都不放過,牽累之下,整個後宮怕會有一場大的清洗。


    齊王殿下眼見此時勤政殿封鎖,除去康勝海、陸太醫一行前去搜查之外,旁人也隻能等候,便向邵氏迴道,“皇祖母,這幾座宮搜過去,怕要不少時辰,皇祖母還是去側殿歇歇罷!”


    邵氏點頭,目光向殿外一掃,見眾臣還是大多立在殿外,便道,“這裏人多,吵了你父皇歇息,請眾位大人到東偏殿吃茶罷,旁人便去西偏殿,這裏哀家守著便是!”


    淳於信點頭,抬頭向淳於順一望。淳於順會意,點頭道,“孫兒即刻便去!”轉身喚人,吩咐下去。眾臣與品階較低的妃子聞命,盡數退去。


    那裏淳於信見邵氏不肯去歇息,側頭向阮雲歡望去一眼,見她已露出疲態,忍不住道,“皇祖母,還是去歇歇罷,這裏有我們守著!”


    邵氏將他的神色瞧在眼裏,忍不住一笑,說道,“你分明是心疼媳婦兒,拿哀家做由頭!”點頭道,“那便睿敏陪哀家去歇歇罷!”說著扶著太監的手起身,又垂目向鳳良妃一望,說道,“良妃,你替哀家在這裏守著,沒有哀家的話,誰也不許去驚擾皇上!”


    鳳良妃忙跟著起身,福身應道,“臣媳領旨!”


    邵氏這才點頭,喚道,“睿敏丫頭,來!”扶著太監的手,當先向側殿去。


    阮雲歡聞這祖孫對答,倒覺有趣,心中又忍不住暗歎。邵氏將濟於信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若說這二人不是親的祖孫,她還當真難信。


    茶換了一盞又一盞,時光寸寸閑擲,眼見天色漸暗,已是掌燈時分。


    邵氏小憩片刻醒來,皺眉道,“怎麽,就這幾宮,怎麽還沒查完?”


    阮雲歡抿唇淺笑,說道,“皇祖母,平時我們要將幾宮各自走一遭,也要許多時辰,何況是每一宮的每一殿細細搜過去,連宮女、太監的屋子也不放呢!”


    邵氏點頭,歎了口氣,又閉目歪了迴去,歎道,“做皇上的女人外表光鮮,可這皇宮內裏,又有多少心酸,旁人如何知道?偏偏許多人打破頭的想要擠進來。”


    阮雲歡心頭突的一跳,抬眸向她一望,卻見她麵容沉靜,閉目養神,似乎隻是有感而發,實在猜不透,她是不是看出,自己有助淳於信爭大位之心。


    如此又等了三個時辰,眼見夜色深濃,已近子時,便聞宮門外一陣人聲雜踏,向正殿而來。邵氏精神一振,說道,“迴來了!”說著撐身坐起,宮女忙上前服侍,重新整理儀容。


    等二人收拾妥當出來,但見陸太醫等人已在外殿等候,眾臣、眾嬪妃也已在殿內殿外集齊。


    邵氏在首位落座,問道,“可查出什麽?”


    “查出來了!”陸太醫點頭,他身畔的一名太監便捧著一隻托盤上前,輕輕擱在案上,又再退開。眾人向盤上一瞧,但見是一隻打開的小小藥盒,盒中裝著幾十粒小小的黑色丹藥。


    陸太醫指著盤子道,“稟太後,這便是肉蓯蓉提煉的丹藥,遇水即化,最適宜在湯水中下藥!”


    話音剛落,但聞門內皇帝的聲音道,“在何人宮中搜出?”簾子掀起,皇帝扶著太監的手慢慢跨了出來。


    眾人忙起身見禮,邵氏責道,“你剛剛醒來,又起來做什麽?”


    皇帝搖頭,行去主位坐下,抬頭向陸太醫望去。


    陸太醫躬身道,“迴皇上,這是秦貴人宮裏查出!”


    立在殿門一側的秦湘早已慘然色變,聞言“噗嗵”跪倒,連連磕頭,顫聲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臉色鐵青,額角青筋崩現,咬牙道,“難怪!難怪!枉朕如此待你!”將牙一咬,喝道,“給朕拿下!”


    一聲令出,殿門外兩名侍衛奔入,已將秦湘按倒在地,繩纏索捆。


    皇帝輕吸一口氣,問道,“不是還有一味藥嗎?也是這賤人所下?”


    陸太醫搖頭,說道,“不是!”示意另一名太監上前,將另一隻托盤置在案上,才道,“這便是巴戟天所煉丹藥,是在潘貴人處查到!”


    “皇上,冤枉!”殿門口立著的潘貴人也頓時臉色慘白,“噗嗵”跪倒,連連磕頭,說道,“這藥臣妾也不知道是什麽,從不曾給皇上用過,望皇上明查!”


    阮雲歡一見那巴戟天的丹藥,正是青萍所製,聞說是從潘貴人處查出,不禁一愕,速速抬頭向柳凡一望。卻見她垂眉斂目,靜靜立在殿側,便不由微微抿唇。


    自己給她的丹藥,她沒有用來嫁禍秦湘,卻不知為何到了潘美人的手裏,看來,這其間還大有緣故!


    “沒有用過?”皇帝冷笑,咬牙道,“你自個兒宮裏的東西,你竟說不知是什麽?”


    潘貴人連連搖頭,說道,“皇上,臣妾果真沒有,臣妾冤枉……”連聲喊冤,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帝冷聲道,“你說你沒有,那麽這藥是何處而來,你說的清楚,朕便給你個公道!”


    “我……”潘貴人結舌,眸光速速向陳賢妃一掃,呐呐道,“我……我……是……是……”囁嚅半天,突然道,“是臣妾宮裏的太監小強子外頭弄來,說是能令皇上獨寵臣妾一人,臣妾生怕外頭的東西有什麽防礙,當真不曾用過,求皇上明鑒!”一邊說,一邊連連磕頭。


    將她神色收入眼底,阮雲歡心中了然。這潘貴人必然是和陳賢妃有所勾結,不知何故被柳凡查覺,用來嫁禍秦湘的藥便用在她的身。加上想起之前陳賢妃意欲將潘家兩個女兒塞入齊王府,心裏更加想的通透。


    這潘家,早已和陳賢妃有所勾結!


    皇帝冷哼一聲,說道,“方才說不知道是什麽,此刻又說不曾用過,你當朕如此好哄嗎?你沒有用過,朕的體內為何會有此藥?”狠狠咬牙,向她一指,喝道,“給朕拿下!”


    一聲令下,又有兩名侍衛奔入,將潘貴人綁翻在地。


    潘貴人早已嚇的癱軟如泥,除去結結巴巴的求饒,哪裏還能動得了半分。


    邵氏輕輕一歎,說道,“你們潘家每一代都有人服侍皇帝,如今到了你這裏,雖說不是最得寵的,皇上待你也算不薄,難不成非要爭一個獨一無二?”


    皇帝再向陸太醫望去,說道,“可還有旁的東西?”


    陸太醫點頭,又示意第三個太監將托盤送上,說道,“幾位娘娘宮裏,皆有些犯禁的東西,隻是這幾樣有的是為了駐顏,有的是為了有孕,與皇上此病並無相衝!”


    皇帝向那托盤望去一眼,神色間便露出些疲憊,微微搖頭,說道,“秦湘二人打入冷宮,容後發落,其餘這些……”微微搖頭,說道,“還要有勞母後!”


    邵氏點頭,說道,“你也累了,早些迴去歇息才是!”勤政殿是皇帝批改奏折之處,並非寢宮,如今事情既已查明,隻將涉事的妃子留下,便下令放眾人出宮。


    那裏眾人盡數拜別皇帝、皇太後出勤政殿,眼瞧著秦湘、潘貴人二人被侍衛拖著向冷宮而去,都是不禁深深吸一口氣。


    這深宮大內,當真不是個容易立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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