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信心中煩燥,怒道,“這些奴才怎麽服侍主子?連人去了何處都不知道,本王要她們何用!”


    路寧不敢搭話,隻是躬身而立。


    王爺啊,那些可都是王妃的人,幾時用得著王爺要或不要?


    齊王殿下一夜未眠,第二日,尋了個由頭,命人前去相府,迴來卻道,“昨夜王妃不曾去過相府!”


    淳於信又急又怒,咬牙道,“好!好!你要給人讓地方,難不成本王非你不可?”將人趕了出去,自個兒生了迴氣,又將人喚了迴來,一邊命人迴府去瞧王妃可曾迴來,一邊命人去四處城門查問,昨日辰時之後,可曾見到齊王妃出城?


    可是想到阮雲歡若想避開他,如何會乘齊王府的馬車出城?這半日一夜,怕早已行出百裏,又哪裏尋去?


    心中又急又氣,整整鬧了一夜半日,待到午時,各處消息傳迴,都是不曾見過齊王妃。淳於信再也耐不住,咬了咬牙,命人帶馬。


    如今想來,她能去的地方,怕隻有順城,若是旁人去追,又如何勸得迴來,隻好自個兒快馬加鞭,一路將她追迴。


    哪知剛出兵部大門,但見江河匆匆而來,上前迴道,“王爺,王妃已經迴府!”


    “什麽?”齊王殿下錯愕,問道,“迴了哪個府?幾時迴去的?”


    江河迴道,“半個時辰前,從禦史府迴了王府!”


    “禦史府……”淳於信語結。一瞬間,整個人頓感無力。


    她受了委屈,不迴王府不迴相府,卻隻奔往了禦史府?難道說,相府滿府的親人,自己這個丈夫,在她心裏,都及不上一個程大小姐?


    齊王殿下忿忿咬牙,將馬韁一拋,徑直大步又奔迴兵部大門,再不多問一句。卻不去想,她所受的委屈,還不是王爺你給的?


    在兵部一住便是三日,想著她既迴府,不見他的人,必會使人來問。哪裏知道,一連三日,非但趙承、白芍沒見過一個,連府裏的小廝也不曾來過。齊王殿下氣的胸悶,隻得又尋個由頭使人迴府,待到人迴來,問道,“府裏可有什麽事?”就是不問王妃。


    江河迴道,“旁的事沒有,隻是見有工匠出入,說是南院裏修院子。”


    “修什麽院子?”齊王殿下愕然。


    江河微窒,向他小心瞧了一眼,才道,“說是將南院與後邊的院子打通,做……做公主的新房!”


    “什麽?”齊王殿下霍然站起,咬牙道,“她這是要做什麽?”


    江河嚇了一跳,退後一步,才道,“爺,到三月二十,不過月餘功夫,想來王妃是想新建院子來不及,才將南院整修。”說著,抬眸偷瞧他的臉色。這位主子爺,不是忘了自己又要迎新人吧?


    淳於信氣的胸口一起一伏,直喘粗氣。好啊,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讓自己迎娶永樂公主,連新房都親自備下!


    南院是離自己書房最近的一處院子,本來隻有兩進,可與後邊的院子打通,便是三進三出的院子,大小與正屋相差無幾。


    她這真是要替自己迎一個平妻啊!


    齊王殿下額角青筋崩起,但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幾欲氣暈過去,咬了咬牙,“嘿”的一聲坐下,怒道,“由她!”打定了主意,再不去命人打聽,隔日便借口巡查征兵,帶人出城,去了城外兵營。


    此時開春,又一年的征兵開始,兵營裏倒當真忙碌,齊王殿下這一去便是十餘日,最初不聞帝京城內的消息,隻覺清靜的很,如此最好。


    到了第五、六日上,幾次在營帳門轉悠,伸長脖子張望幾迴,也不見有齊王府的人尋來,便有些心緒不寧。


    到八、九日上,府裏還是沒有一人前來,更是坐立不安。十日一過,巡查也告一段落,便迫不及待的趕迴城裏。


    縱馬入城,路寧自後趕上,小心問道,“王爺,是迴王府還是……”


    “兵部!”齊王殿下冷了張俊臉,不動聲色的吩咐。這一走十餘日,他就不信她不曾打聽過自個兒的消息。


    哪知迴兵部先將積下的公事處置,又命人沏了茶,續了幾迴水,還不見有人說起,自個兒耐不住,將江河喚過,問道,“這幾裏府裏可有事來迴?”為了方便齊王妃尋人,特意將江河留在兵部。


    江河搖頭,說道,“不曾!”


    淳於信一窒,狠狠咬牙。看來,她當真是鐵了心了!心中發狠,正想揮手趕人,卻見江河微一遲疑,說道,“王爺,有一件事,小人不知當不當說?”


    齊王殿下心頭一跳,怒道,“何事?怎麽不早迴!”心裏便不禁有些雀躍。小狐狸畢竟還是耐不住!


    江河縮了縮肩膀,忙道,“小人原想不是什麽大事,故而一時不曾想起。”自家主子,最近脾氣可是越來越差。


    齊王殿下一手拍案,喝道,“快說!快說!”


    江河再不敢多言,隻是道,“前幾日,聞說魯大虎出麵,以王妃之名,買了古井胡同臨近的幾處院子,這幾日也在動工修整。”


    “古井胡同?”淳於信一愕,說道,“好端端的,她修院子做什麽?”話一出口,立時臉色大變。


    古井胡同原來那處院子,是阮雲歡生母留下的宅子裏最大最好的一處,如今又買了相臨的,還動工修整,難道……難道……


    齊王殿下身子一晃,一跤坐倒在椅中。


    買臨近的宅子,自然要是打通擴大,她……她這是要和自己絕裂啊!或者,自己迎新人之日,便是她離府之時!


    一瞬間,驚慌,心痛、焦灼……各種情緒紛至,整個人僵在椅中,竟然動彈不得。


    她說的是真的!


    她說過,她不要嫁皇子,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自己再迎新婦,她就要舍自己而去,竟然毫不遲疑。


    心中驚亂一片,但覺心頭什麽地方,被人摘去一塊,生生的疼。齊王殿下搖搖晃晃站起,張了張嘴,想說迴府,可是……迴府又能如何,自己當殿接旨,如今縱然迴府,又如何留得住她?


    正在此時,但聞門外路寧迴道,“王爺,邵二公子求見!”


    邵毅豐?


    他來添什麽亂?


    淳於信皺眉。隻是邵毅豐的身份,在大鄴的名門世家中,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自己實在無法相拒,隻得輕歎一聲,說道,“請他廳裏坐罷!”整了整心情,迎了出去。


    邵毅豐一襲飲綢薄衫,淺笑吟吟,自兵部大門施施然行了進來,一見淳於信,便笑道,“前幾日聞說你去了兵營,不想迴來的倒快!”


    “快嗎?”齊王殿下淡應,俊臉便撐不住的暗沉。旁人覺得快,自己卻覺得度日如年。


    邵毅豐向他細細一瞧,不禁笑起,隨意在客位坐下,轉著腦袋打量一圈空蕩蕩的屋子,搖頭道,“這兵部有什麽好?來來去去,都是些大老爺們兒!”


    淳於信橫他一眼,並不理會,隻是吩咐上茶。


    邵毅豐雙手連搖,說道,“罷了罷了,男人家沏茶,也不洗手,抓一大把丟進去,再用水一衝,也不知燒沒燒開,我可不喝!”


    淳於信無語,向路寧道,“將新打上的井水,給邵二公子盛一碗來!”


    “是,王爺!”路寧忍笑,躬身退下。隔了片刻,當真將一大碗清冷冷的水放在邵毅豐眼前。


    邵毅豐端碗來瞅了瞅,嫌惡的皺了皺眉,歎了口氣,說道,“水倒是不錯,可這碗有沒有洗幹淨?”


    淳於信皺眉,索性不再理他,說道,“邵二哥,今日到訪,可是有事?”沒事就走吧,齊王殿下還要迴去接著煩呢!


    邵毅豐仿似沒有聽到,隻是瞧瞧江河,再瞧瞧路寧,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再瞧一瞧齊王殿下,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淳於信忍不住道,“邵二哥……”


    邵毅豐擺手打斷,歎道,“你不曾大婚時也倒罷了,怎麽如今離了女人,便過成這般樣子?”


    過成了什麽樣子?


    齊王殿下愕然,垂頭瞧了瞧身上齊整的衣衫。


    邵毅豐歪斜著身子靠在椅中,側頭橫目向他瞧了片刻,淡笑道,“怎麽,當真就等著迎娶永樂公主?”


    淳於信心頭一跳,薄唇微抿,冷冷道,“父皇禦旨,還能是假的?”


    邵毅豐點頭,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點頭道,“也對,睿敏郡主縱然聰慧機變,天下無雙,又如何與一國公主相比?”


    淳於信俊臉一沉,冷聲道,“邵二公子今日來,是來消遣本王?”連二哥都不叫了。


    邵毅豐微微挑眉,向他上下一望,冷笑道,“雲歡不曾說錯,本公子來的當真多餘!”說罷,起身便走。


    淳於信心頭突的一跳,霍然起身,疾趕幾步將他截住,問道,“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邵毅豐也落下臉色,拱手道,“齊王殿下,借過!”


    “你……”齊王殿下咬牙。但是這半個月來,好不容易聽到“雲歡”二字,放了他去,又向何人問去?隻得壓了壓心頭怒氣,拱手行禮,說道,“邵二哥,剛才是本王失禮!”


    邵毅豐挑眉,瞧著他點頭,說道,“如今知道低頭,當日又做什麽來?”


    淳於信聽他倒教訓起自己來,心中又再怒起,卻已不敢頂撞,隻得忍氣道,“雲歡說了什麽?”


    “沒什麽?”邵毅豐聳肩,說道,“我也不曾見過!”


    “你……”齊王殿下咬牙,狠狠向他瞪視。


    邵毅豐與他對視片刻,但見這短短半個月,他整個人清瘦許多,又覺不忍,不覺歎了口氣,說道,“我聞程大小姐說,雲歡已將和離書備好,隻等你大婚,便進宮求太後去!”說罷向前,伸手在他肩頭一拍,擦身而去。


    和離……


    齊王殿下腦中嗡的一聲,身子一晃,幾乎不能站穩。


    是真的?


    她竟然是真的!


    那一日,她倉皇而去,卻並沒有選擇逃離,而是躲入禦史府,將自己的情緒盡數泄盡,便安然迴府,一邊整修院子,為自己迎接新人,一邊命人整修古井胡同,做為自己的立足之處,一步一步,就這樣,做好離開他的準備。


    “雲歡……”淳於信低喃,一時間,一顆心疼痛到不能唿吸,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繡嫡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閑閑的秋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閑閑的秋千並收藏錦繡嫡女最新章節